第104章 民意

林东闻言，眯起眼睛。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与王林无关，其实在升堂之前，林东就接到了一份冯有财派人送来的密信。

之所以到现在才报官，也正是因为冯有财需要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需要得到林东的承诺。

不然，冯有财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命人造假，将所有罪名都推诿到王林的头上。

林东作为一个知情者，此刻却是明知故问。

“王林，你身为衙门的捕快，却去做那小商贩一般的事情，你可知罪？”

“二老爷，咱们大乾的律法从未有一条规定捕快不可以经商。属下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还请二老爷明示。”

王林目光如炬，态度坦然自若。

完全不像是自己做了坏事被揭发，那般忐忑的模样，也让场中那些家属们心中犯了嘀咕。

这年轻人可真不像是一个杀人凶手啊！

林东也被王林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是啊！

大乾的确没有一条律法规定，捕快不能经商，甚至也从未规定过，官员不可经商。

只不过大多数读书人都是自命清高的，他们觉得士农工商，商人乃是身份最为低贱的一群人！

自是不愿自降身份，去经商，哪怕明知道做买卖能赚钱，也舍不下这个面子。

做买卖，当商人固然能够赚钱。

可一旦当了官，想要赚钱的渠道难道还不够多吗？

商人就算是再有钱，在他们这些官员的面前还不是要主动低头，主动送钱？

所以，在林东看来，王林这样自降身份去做生意，就是在犯罪。

可现在是在公堂上，他还真不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给王林定罪。

否则，事后这件事一旦被传出去，他这名声可就彻底要臭了！

林东是想要搞死王林没错，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报复。

他想要的可不是在县丞的位置上待到死，而是想要更进一步，继续往上走走，坐上县令的位置！

自然很看重自己的名声。

王林见林东不再言语，也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心思。

公堂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倒是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原本都在安静的看热闹，却不知出了什么事，突然闹了起来。

林东被他们吵得头疼，一拍惊堂木。

突如其来的声响以及林东的官威和衙门的威严，让外面那些闹哄哄的百姓也渐渐安静下来。

只是依旧免不了窸窸窣窣的说着小话。

三三两两熟悉的人凑到一起，小声谈论着他们所了解到的案情经过，以及他们知晓的情况。

王林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嘴角顿时微微上扬。

因为他已经听到人群中，都在说财富楼的契书是假的这事儿。

估计是六子所为！

不过，这倒是一招好办法。

只有财富楼拿不出准确的证据，有这么多百姓能够证明契书是假的，到时候他倒是想要看看，林东能不能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直接冤枉死他！

又等了片刻，财富楼的伙计终于将契书送来。

冯掌柜接过契书，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便呈给了林东。

林东也只是粗略瞥了一眼，随后一拍惊堂木，怒气冲冲的瞪着王林。

“王林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呵！”

王林冷笑一声，脸上早已没有丝毫的尊重可言，反倒全都是嘲讽。

“二老爷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您一面之词，就可断我生死。既如此，您还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让财富楼伪造这份假的契书呢？”

这番话，王林说的有些悲戚，尤其是那宛如看透生死的眼神，让林东心中一惊。

没等他反驳，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此时也忍不了了。

“这契书是我们亲眼看到财富楼的伙计伪造的，怎么可能当成证据！”

“没错，全部的过程我都看了，分明就是财富楼的一面之词。”

“财富楼当然要向着自家人说话，他们说什么大老爷就信什么，要我说，这大老爷的能力也就如此了。”

“你懂什么，这是二老爷，大老爷如今还没出现呢！等大老爷回来，若是知道二老爷判了如此冤假错案，定然是要严惩不贷的！”

“这案子，我们不服！那契书是假的！”

“对，契书是假的！”

一群人绕了一圈，说什么的都有，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

刚刚被惊堂木吓住，那点怨气都在此刻爆发出来，哪怕林东使劲拍着惊堂木，也无法让百姓们安静下来。

林东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开堂审理，就不可避免有百姓旁观。

平日里不被他重视的百姓，此刻已经密密麻麻挤在衙门外听着他审理案子。

一旦林东现在咬定王林有罪，的确可以直接给王林定罪，甚至是杀了王林满足自己的心思。

可谁能确定百姓当中不会有身份不俗的人？

万一他如此断案的事儿，被传了出去，他升官的渠道岂不是要彻底断绝？

甚至他能不能继续当官，都是个未知数。

如此一想，林东也慌了。

“都吵吵嚷嚷作甚？冯掌柜，你们财富楼这契书是假的，有这么多百姓证明，你怎么说？”

林东怒气冲冲的看向冯掌柜。

如果不是这个人办事不利，他怎么会遭到如此多的质疑？

冯掌柜也很慌。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啊！

不过，他眼巴巴看着林东，还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

那意思很明显，你钱都收了，可不能不办事啊！

“今日先退堂，待将所有的证据准备齐全后，再升堂审理。”

林东也不理会冯掌柜的暗示，直接转身就走。

立即有衙役将王林抓住，带上镣铐，拖了下去。

其余百姓对这个结果自然不满，可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外面跟着喊两句，难道还能冲进衙门里，和林东叫板不成？

张军、小飞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虽说这一次并未坐实王林的罪名，可看林东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王林啊！

他们该咋办呢？

王林被一路带到牢房当中，两个衙役对他的态度倒是还算不错，除了枷锁，并未上刑。

毕竟他们都是自己人！

今天倒霉的人是王林，明日，谁能确定不是自己？

“王林，你就先在这住几天吧，如果你是被冤枉的，相信二老爷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衙役随口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信的话，根本不敢去看王林的眼睛，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