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死相逼嫁他

“今晚动身，书信可都留好了？”

苏朝云自顾褪下身上素色衣衫，露出里头大红喜服，随后将头上的珠钗一一取下。

“大小姐奴婢都安排妥当了。”竹韵正收拾着包裹，见大小姐追问，恭敬答道。

丫鬟荷香在一旁疯狂敛财，见状有些担忧：“大小姐，若是明儿一早，老夫人发现咱们走了，会不会把老夫人气到？”

“无碍，老夫人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定然不会，再者，此行，我也想给林家给自己一个交代。”

苏朝云转过身子，继续对着铜镜，将发髻上最后一支珠钗拔下。

如墨一般的秀发，一瞬间落了下来。

随手从妆奁上的黑漆匣子里，取出一支雕着兰花的桃木簪子。

手中的簪子有些年岁，做工粗糙。

苏朝云怔怔瞧着掌中的簪子，眼底多了些许落寞。

少年笑容明媚，逆着光朝她走来，晃着手中的桃木簪子，同她邀功，“朝云，你瞧，我用了一个多月，亲手给你做的簪子，好看吗？喜欢吗？”

熠熠生辉的目光里，藏着少年情窦初开的暗流涌动。

“喜欢。”

她莞尔一笑，少年的唇角又往上高高扬起。

少年小心翼翼将簪子为她簪在发髻中，他鼻息间温热的呼吸朴在她娇嫩脸颊上。

少年脸颊涌上一抹异样红晕，可还是在退后前，轻声同她低语，“母亲说了，等你及笄，就上门商议亲事。”

……

她及笄了，如愿嫁给了心中的少年。

只是——

同她拜堂的，是少年的牌位。

一年前，她送他出征，将藏在掌中特意为他跋涉几十里求来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塞到少年手中，柔声叮嘱，“平安。”

可月前，他战死的消息传回京都。

林家三代武将，林家男儿从未活过四十，可林家的少年郎，却从未退缩。

两家的亲事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她执意要嫁，以死要挟，最终如愿嫁给了年少时，那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将军。

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却成了她一人的空闺。

……

“可都收拾妥当了？”

苏朝云换好衣衫，转身盯着两个丫鬟问道。

荷香同竹韵同时点头。

“走吧。”

主仆三人借着夜色，从后窗溜了出去。

后门上的婆子早已被灌醉，主仆三人从林将军府邸后门溜了出去。

一路拐了三个巷口，方才在一处巷子尽头瞧见一辆灰蓬马车。

车夫是从城外雇来的，车夫上了年岁，是个老实本分可靠的人。

瞧见雇主，没有多问，跳下马车，将脚蹬放好。

见三人坐上马车，方才再度跳上马车，驾着马车一路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苏朝云此行目的，便是往边关幽州寻回亡夫遗骸。

月前亡夫战死的消息传来，尸骨无存，林家只能草草用衣冠冢代替。

可她不信，不信亡夫林霄会战死。

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一定要将他带回来，哪怕是骸骨，她也要将他寻回来！

这个主意，她早已藏在心中，两家长辈自是不会应允，她方才以死要挟，执意要嫁入林家。

为的——就是能从林家离开，去寻回她的少年。

……

守在城门口的将领拦下马车，竹韵掀开车帘，拿出林将军府邸的令牌，又塞了一把银钱。

将领瞧见是林将军府邸的令牌，忙恭敬抱拳，推辞不肯收。

吩咐人将城门打开。

竹韵隔着车帘将碎银丢了出去。

出城倒是尤为顺利。

车夫一路赶了几十里，天色大亮的时候，马车停在官道上一处凉亭处歇息。

竹韵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车夫，车夫欣喜接过，方才同三人告辞。

荷香从马车里搬出炭盆，点着里头的炭火，又将铁网搭了上去。

一面烧茶水，一面热起了从府中带出来的饭菜。

不多时，翠烟袅袅，饭香扑鼻，主仆三人围着炭火坐下一同用饭。

京都至幽州足足千里，哪怕快马加鞭，都要走上半月的功夫。

这一路，竹韵同荷香二人轮换着驾驶马车。

白日里赶路，傍晚就寻个地方落脚。

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主仆三人挤在马车上过夜。

……

京都林大将军府邸。

一早，林老夫人同林三夫人就在花厅等着新妇敬茶。

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人来。

“去看看。”

老夫人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吩咐嬷嬷亲自去瞧。

林三夫人陪着婆母，同样有些焦急不安。

婆子去而复返，可这次，婆子脸上满是焦急。

“老夫人，不，不好了——”

林老夫人猛地起身，大步上前。

婆子将苏朝云留下的亲笔信呈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少夫人不见了，房门上了锁，老奴吩咐人撞开后，只在房中瞧见这封信。”

林老夫人眸色一沉，接过信笺，颤颤巍巍打开。

越往下看，她的心就越往下沉。

“婆母？”

林三夫人颤着声上前。

“糟了，朝云那孩子，到底还是去了！”

林老夫人双手无力垂下，一瞬间彷佛苍老了许多。

“快叫人去寻……”

林老夫人反应过来，急忙吩咐人又道，“再派人去苏家传信，告诉苏夫人，朝云往幽州去了。”

京都的林家同苏家，当日就安排了人手前去寻找。

这一切，苏朝云早已猜到。

故而，这一路最开始走的官道，后来她就换了小道儿。

好在一路上都未曾同林家和苏家的人撞上。

“大小姐，前头路堵了。”

竹韵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同苏朝云回禀着。

“有落石拦在前头，一时半刻马车只怕过不去了。”

苏朝云眉心微蹙，下了马车，只见小道儿上，有三丈高的巨石横在小路中间，一面是山脊，一面是不知深浅的杂草从。

“先换一条道儿吧。”

苏朝云无奈，眼前的拦路石，哪里是她们三人能挪动的。

竹韵驾着马车掉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山脚下零星有几户屋舍。

“过去看看，可还有人愿意帮忙。”

马车无法进入村庄，苏朝云下了马车，同两个丫鬟朝着屋舍走去。

想要花些银钱，请些帮手，将拦路巨石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