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婚

问心山上，玉冥雪同样是在半山腰之际遭遇了困境。

之前的云雾缭绕、仙鹤起飞的云海之境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不可触及的深渊。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传来了阵痛，自动浮现出一些比较久远的画面。

她尚在襁褓之时，母亲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与厌恶：“又是个丫头片子，这可如何是好？”

随着她渐渐长大，这样的话语更是不绝于耳。

每次犯错，哪怕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母亲都会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赔钱货！生你出来有什么用？一天到晚只会给家里添乱！”

而父亲也总是在一旁附和：“就是，当初真该把你送人，留着也是白养。”

有一次，家中来了贵客，她不小心冲撞了客人，父亲顿时怒不可遏，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怒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被罚在冰冷的院子中站了整整一夜，寒风如刀割般划过她稚嫩的脸庞，手脚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而当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后，换来的却只是母亲的一顿责骂，说她装可怜、博同情，连口热水都不曾给她喝，便将她扔回了那间四处漏风的房间。

吃饭时，她只能等父母跟两个哥哥都吃完后，去厨房捡拾些残羹冷炙，那些饭菜常常是馊臭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否则换来的便是更严厉的惩罚。

再后来，玉冥雪被父亲卖到了青楼当中。

年纪尚幼的她听到父亲哄她，说是到了青楼后就不愁穿不愁吃了。

自己满怀期待，却不曾想只是由一个地狱掉入了另一个地狱。

鸨母看着自己一天天的日渐长大，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经常把一些话挂在嘴边。

“我看新来的那个小姑娘骨相不错，这才六岁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脸蛋，这以后还不得把男人给迷死啊！”

而一旁经常殴打自己伙计也是附和道：“可不是吗，镇子里的王老爷、李老爷那可是日盼夜盼，都希望这个小姑娘快点长大呢。”

在青楼中，玉冥雪度过了暗无天日的六年。

直到师父以及小师弟的出现才带给她救赎。

莲花峰上，三人相伴的点点滴滴逐渐闪过。

“师姐，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师父那里顺来的美酒，今日春节，趁他在闭关，咱们共饮此杯，可别告诉师父哦。”

她既担心又觉得好笑，嗔怪道：“你呀，小心被师父发现又要受罚。”

小师弟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为了师姐，被罚也值得！”

可小师弟也有让她又气又无奈的时候，他常常会笑嘻嘻地调侃她：“师姐，你怎么这么笨呀，亏你还是炼丹师呢，你还没掌握窍门呢，真是个笨美人师姐！”

玉冥雪看着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只觉得此前九年遭受的折磨和痛苦也算不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刻，自己眼前又闪过一道白光，迷迷糊糊间，她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却是这样一副情景。

莲花峰上，锣鼓齐鸣，鞭炮冲天。

演武场、书楼、主殿、偏殿乃至洞府都挂上了红色的绸缎，一个个喜字贴在门窗和墙壁上。

原本空阔的广场早已摆满了酒席，宾朋满座，无不欢饮达旦。

玉冥雪美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似乎是有人大婚的样子。

这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冥雪转身一看，却见师傅青阳子穿着一身喜袍，脸上是春风满面。

“小雪，你怎么还杵在这里，赶紧入殿啊，今日可是你小师弟的大喜日子。”

“你身为他的大师姐，他自然要向你敬酒，赶紧随为师进去吧。”

啊，今日居然是小师弟成亲的日子吗？

玉冥雪顿时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一样。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被青阳子一路拉入了莲花峰主殿中。

过道的两侧都是熟悉的面孔，诸峰首座、长老，平时相熟的师弟师妹。

主殿内，雕梁画栋皆被红绸缠绕，金色的喜字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正前方的高台上，一张精美的雕花梨木桌摆放着龙凤红烛，烛火摇曳，喜字成双。

两侧的立柱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绣品，皆是寓意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图案。

上方的穹顶，垂下一串串红色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沿着过道前行，脚下是红毯铺就，柔软而喜庆，每一步都似踩在玉冥雪的心尖上。

进入殿内，喧闹声瞬间涌入耳中，众人的欢声笑语、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她机械地随着师傅走向座位，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这热闹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虚幻。

玉冥雪有些心不在焉，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目光急切地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青云掌教清虚子突然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肃静，今日是我青云的大喜事，莲花峰弟子陆长生的大婚之日，大家共同见证这一对新人的良缘佳偶。”

玉冥雪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终于看到了身着新郎红袍的小师弟，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正与身旁的新娘微笑着向宾客们打招呼。

那新娘身着凤冠霞帔，头戴璀璨的珠翠，面容娇羞，幸福洋溢在眉眼之间。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玉冥雪能感觉到红盖头之下是怎样的一张脸，难怪小师弟会喜欢上她。

玉冥雪坐在椅子上，脊背僵硬，双手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来驱散内心的慌乱与酸涩。

不过仔细一想，她到底在因为什么而伤感呢？

多年以来，自己跟陆长生之间一直都是师姐师弟的情谊。

在玉冥雪的印象中，他彷佛还是那个刚被师父带上山来的小男孩。

自己陪着对方慢慢成长，她扪心自问，自己对小师弟的情感绝对是十分纯粹的，可此时也不由黯然神伤。

婚礼进行中。

清虚子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良辰吉时已到，行拜堂之礼！”

“一拜天地！”

小师弟和新娘缓缓转身，面向殿外那广阔的天地，两人动作整齐地弯下腰去，深深地鞠躬。

“二拜高堂！”

新人直起身来，转向坐在高堂之上的青阳子，小师弟和新娘恭敬地向师父鞠躬行礼。

“夫妻对拜！”

小师弟和新娘面对面站着，缓缓弯腰，彼此的目光在交汇的瞬间，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和深情。

“礼成！”

......

行完礼之后，小师弟牵着新娘的手，逐桌向宾客敬酒。

终于，小师弟来到了她面前，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喜悦，说道：“师姐，师弟今日成婚，多谢师姐往日的照顾，这杯敬你。”

玉冥雪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那声“师姐”在她耳边不断回响，似亲昵，又似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酒杯的瞬间，指尖触碰到小师弟的手指，那一丝温热却如滚烫的烙铁，让她猛地缩回手，差点将酒杯打翻。

玉冥雪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小师弟的眼睛，害怕那里面的幸福会将自己彻底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