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代蒙古人的祭天

蒙古祭天之礼是元朝最重要的礼仪,散见于蒙古语、汉语、波斯语、拉丁语等各种文献,因为缺乏系统性叙述,很多史实模糊不清,有待考证。主格黎是早期蒙古人的一种祭祀,学界对其有不少研究,(1)但罕有学者讨论这种仪式在元代的情况。元代洒马湩祭天仪式,最受学界关注。拉契涅夫斯基(Paul Ratchnevsky)1970年将《元史·祭祀志六·国俗旧礼》“六月二十四日洒马奶子”条译为德语,并引用《鲁布鲁克东行纪》《马可·波罗行纪》以及蒙古口传文献进行了注解。(2)司律思(Henry Serruys)1974年出版英文著作《忽迷思仪式与赛马》(Kumiss Ceremonies and Horse Races)。(3)忽迷思(kumiss)是马湩、马奶酒的突厥语名,此名在中世纪传入西方,因而为西方学者所熟知。司律思著作的主体内容,是刊布20世纪上半叶田清波(Antoine Mostaert)在鄂尔多斯所获的蒙古文洒马湩仪式文献抄本的转写,并将其译为英文。司律思书前有22页的导言,广征博引,追溯洒马湩仪式的渊源,也论及了蒙元时期的情况。然而,拉契涅夫斯基、司律思的成果几乎未被后来的学者引用。一些晚出著述考察蒙古洒马湩祭天及相关问题,(4)总体上未超越拉契涅夫斯基、司律思的成就。也有学者已发现蒙古祭天不止洒马湩一种形式。有突出贡献的是今井秀周、罗依果(Igor de Rachewiltz)的文章。今井秀周《蒙古的祭天仪式——从蒙古帝国到元朝》一文提出祭天仪式从大蒙古国前期到元朝发生了变化。(5)罗依果《成吉思汗及其直接继承者时期(约1160—1260年)的天、地与蒙古人初探》一文详细讨论了蒙古人对天的观念与各种崇拜形式。(6)不过,今井秀周的史料搜集未臻全面,而罗依果对祭天仪式只做了初步考察,基本上没有涉及忽必烈即位以后的情况,他们也未利用拉契涅夫斯基、司律思的成果。总体而言,先行研究对史料的搜集和解读仍有未尽之处,而且或多或少都有将不同的仪式混为一谈的倾向。本章重新辨析相关史料,对蒙古人的祭天仪式进行分类,揭示仪式的多样性,梳理各仪式的传承和演变过程,讨论仪式中多元文化的交融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