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空酒瓶砸来,李天佑抬手挡了一下。
基本上就砸在胳膊上了。
对面还不解气,冲上来拳脚相加。
黄生良横着扑过来,把李天佑压在身下,保护住他。
嘴里破口大骂这些后生仔。
旁边夜宵摊上,也都是村里的熟人。
几下拉开两边的人。
对面的一帮小崽子,立马逃之夭夭。
黄生良顾不得身上状况,先查看李天佑的情况。
他刚刚护住李天佑的时候,自己也挨了不少下。
“快快,送医院!!”
李天佑被他们架着就送到了当地的一家医院。
他其实没有啥事,在车上说了几遍自己没有事,黄生良他们都不让他下车。
架到医院,各种检查,除了身上几处淤青,胳膊上一点软组织挫伤。就没啥了。
感觉黄生良比他还严重点。
最起码李天佑嘴角鼻子里没血。
黄生良不放心,还非要再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
毕竟一个酒瓶子砸在李天佑胳膊上。
拗不过黄生良的坚持,李天佑乖乖去拍了个片子。
结果,屁事没有。
估计是冬天穿的厚,砸过来的又是个空酒瓶。
要是当时是个装满酒的,那一下砸过来,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黄生良又不是没见过,一酒瓶给人脑袋开花或者骨折的。
所以也不怪他那么紧张,非要拍了片子看到结果,才放心。
李天佑胳膊现在就是有点疼,轻微有点肿。
估计这只胳膊明天不能使劲了。
他还想着赶快搞完修复的工序,收拾了东西回家呢。
现在这事闹的。
莫名其妙的挨顿打。
俩人正说着话呢。
黄生良家里给他打电话。
“人逮着啦?行,这边没有事,等会拿了药我们就回。”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他们没有再耽搁,取了点涂抹的药,就往回去赶。
路上就黄生良就告诉了李天佑,下午跟他们动手的小崽子,被他族叔逮住了,这会儿正捆着等他们回去发落呢。
没做停留,车子直接开到了村上的小广场。
一圈人正围着几个人。
李天佑下车一看,嘿,这不是下午那找事的小子么。
这会儿捆的十分好看。
农村里那种稻草搓的麻绳,擀面杖粗细,栓成一个圈,套在脖子上。
又从胸前拴到肚子那,从前向后缠一圈。
交叉到身后,双手反绑在背上。
大冷的天,脱了个光膀子。
跪在地上,冻的直哆嗦。
黄生良他族叔一把拉住李天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问他
“好阿奴,你没事吧?”
李天佑除了胳膊有点疼,其他也倒没啥。
这会儿也不可能矫情的躺在地上嚎,说自己疼死了。
在旁边亲戚的七嘴八舌中,李天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任何家族里面。
没有哪个家族,所有人都是和和睦睦的。
总会有几个互相看不对眼的。
下午惹事的这个小子,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代表。
常年在家里游手好闲的啃老。
还特别看不上黄生良这种,在外面辛苦打拼挣到钱的。
挂在嘴上的永远都是一句“他不就是有俩臭钱吗”。
这次祭祖,留在家乡的小辈,早早的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每日的礼仪筹办工作,都是他们一点点做的。
你说他们辛苦吧?
还确实是辛苦。
毕竟干了这么多体力活。杀鸡宰鱼都要人去一点点弄。
但是,在他眼里,
黄生良仅仅只是因为有钱,就可以最后一天才回来。
就可以不干活。
他哪里会体谅别人,在外面是干什么去了。
他也不会思考,祭祀所用的祭品、筹划花消,可都是这些“回来晚了”的人支付的。
黄生良不是为了去把李天佑接来,他早就回乡一起干活了吧。
而这些也仅仅是他看不惯黄生良的一个点。
这一次祭祖,黄生良带回了一个外乡人。
不会说他们这里的话,跟谁打招呼也是听不懂,不回话。
祭祖当天,就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头也不磕。
听说这人跟黄生良还是属相六合。
在潮汕地区,一直都有着属相的相合和相冲说法。
相合是指两个人,因为属相,相处融洽、容易沟通、互相生旺。
而相冲,代表意见不合、容易有冲突、彼此相克。
李天佑跟黄生良还是相合里面的六合,基本属于贵人的类别。
而李天佑跟他,却是相冲里面的相刑级别。
克制财气,克制运势,算是很得罪人的一种。
下午李天佑拿着开水烫画的举动,又让人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了。
“新仇旧恨”积压在一起。
本身这几天打牌就一直输钱的他,当时就要去找李天佑算账。
结果就发生了下午的这一幕。
李天佑也是长叹一口气。
他能说什么呢?
属相相合相克?
同一年出生的人,全国有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单单就是一个属相,你就断定对方是帮你的贵人?还是害你的克刑?
照这样说,上学时候,同一个年级的同学,基本上都是一个属相吧。
那也不见这一届所有同属相的人,都克制你,或者都助你发财吧?
这都什么脑回路?
黄生良的族叔,确定了李天佑没啥大事。
担心和忧虑是暂时放下了。
但是可不代表着他气消了。
李天佑是黄生良代表着族里,千里迢迢请来的手艺人。
现在在他们这里,被冒失的小辈打了,这个事传出去,那是打整个族人的脸。
吩咐旁边几人。
按住地上捆着的小子。
褪去裤子。
手腕粗的竹棒,前端已经划开多道口子。
捆好的人按在地上。
一棒一棒打在大腿肉最多的地方。
打完二十下,接着打小腿。
同样是肉最多的地方,啪啪就是二十下。
最后是脚底板,同样也是啪啪二十下。
有一说一。
李天佑光是看着,都觉得龇牙咧嘴的疼。
这里是地方上的宗族。
不要说什么私刑之类的话。
闹到派出所去,估计接待的民警可能都是人家家族里的人。
完了民警还会说一句:
“族叔能打他,那这娃娃肯定是犯了大错。”
黄生良凑过来,给李天佑递了一根烟。
他们这里喜欢抽细支的烟。
李天佑平常觉得细烟没劲,不如粗的利群攒劲。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嫌弃细烟了。
点着就吧嗒吧嗒的抽。
这里的重男轻女,这里的宗族规矩,这里的很多人文历史,都与家里不一样。
李天佑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他也没能力去改变。
千百年传下来的东西,可不是一个渺小的他能改变的。
既然不习惯这里的一切,那就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吧。
出来这么久,还真的有点想念家里了。
.
“消气点了没?”黄生良问他。
“我生什么气,一个愚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