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燎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直到确认那只是皮肉干枯紧贴骨架的尸体，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那具尸体隐隐散发出的无形压迫仍让他如坠冰窖，仿佛稍有异动，那干瘪的肢体便会骤然伸展，将他撕成碎片。
身死而尸浮，是怀有重宝，还是境界超然？
他难以想象，也不愿接近，压迫感扑面而来，他能感受到那股盘旋尸身的危险气息。他太弱了，不比凡人强上多少，稍遇强者留下的手段，便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人要学会满足，一颗灵金已是世间难求的重宝，他想不到有什么还能比它还更珍贵，必须珍惜。
徐燎慢慢退走，深深望了一眼悬尸和那切痕无数的石壁，默默的记下。
有朝一日，若他修为初成气候，或可再来一探究竟。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徐燎再次回到地下河边，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是顺河漂下来的，那么一定可以再顺河回到落水的地方。那里距离地下管道最是接近，更有可能找到离开之路。
这里的河水浅而急，不可能接住他坠下的身体，所以还要再往上游前进。
他沿河再次走到河岸消失，踏入冰冷河水，逆流而上。
前进片刻，河道不但更加狭窄，也更加湍急，徐燎走着走着，竟发现自己钻进了洞穴中，需得仰着头将鼻子贴在壁顶岩石上才能勉强呼吸。
徐燎深憋一口气，奋力前游，十几步过后，前方通道忽地直直向上折去。水流向下疾涌，他试图攀着岩石向上，可一口气终究憋不住，连忙掉头折返，跟着水流向下，狼狈爬到石滩上。
他被冷水冻的瑟瑟发抖，颤抖着解开缠有灵金的布条，浓郁成雾的金光立刻于黑暗中再次绽放，一股淡淡暖意笼罩全身。
“以我现在的身体，想游出那处通道不大可能，除非提升境界。”身体渐暖，徐燎开始感受体内灵力，回忆着各种典籍中对炼气期突破层级的描述。
“纳体内之气，化天地精粹，贯通气脉，灵力汇聚成潮，使凝百骸。”
凝实灵气是漫长的过程，灵力在体内奔涌，仿佛江河归海，徐燎静气凝神，心无旁骛，尽管四周逼仄黑暗环绕，他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灵力逐渐收拢，于虚浮无形的状态下渐渐凝实少许，缓缓贯穿气脉。
“成了，炼气二层！”徐燎全身一震，睁开眼，攥了攥拳，感受着身体发生的改变。灵金静静散发金光，若没有如此强横的纯粹灵气源在身边，他突破断然是不会有这么顺利的。
突破二层后，体内可容纳更多灵力，徐燎抓住灵金，继续吸收灵气。
漆黑中不分伪光阴阳，黑日隐现。
昼夜失去了意义，很长一段时间里，徐燎渴了便喝河水，饿了便生啖游鱼，困了便睡，醒了便修炼。
直至某时，他猛地睁眼，周身气势暴涨，整个人浑身肌肉削瘦一圈，却更显矫健，眼中迸出吸收不下的淡金色灵力闪电。
“从进入炼气五层到吸收灵气圆满，足足花了六次饮水的时间，果然如书中所说，灵力的凝练程度越高，就越难吸收到圆满。”
长久的寂静消磨着他的神经，徐燎无悲无喜，在灵金的加持下突破炼气期的境界太过轻松，连续的突破让他开始适应这种感觉了。
他大步走向河水，步伐轻盈，似乎体重对腿部力量来说不值一提。
“我有废龙象身神通，外加现在炼气五层的实力，估计纯肉身力量接近炼气八层，应该可以轻松游过那处通道。”
他控制自己头发生长，然后脱落，利用脱下的黑发缠成绳索，将灵金牢牢系紧腰间，而后纵身跃入水中，游入黑暗深处。
许久，一汪漆黑似琉璃的平静水潭深处，忽然隐隐有金色浮现。
一道黑影快速上浮，冲破水面。
徐燎跃出水潭，浑身湿透，剧烈喘息。冰冷水流顺着肌肉线条滑落，他站稳身形，抬头望向四周，又是一处黝黑的洞穴空间，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腐朽与金属交杂的气息。
他估计自己逆流向上行进了有几公里，一连串洞穴像挂在绳上的珠子，被这条地下河穿成一串，此处似乎也并非尽头，能看到远处还有入水口，河道宽阔，河水流速缓慢，静静没入潭中仅掀起些许波澜。
徐燎忽然注意到一旁的石地上有干涸的血迹，还有一些碎布片。
是李响或陆晴光还活着，来过这里。
他眉头微皱，在潭中挖了些砂土，裹在灵金之上，让一丝灵光都不能外泄。而紧裹灵金的砂土很快便有玻璃化的趋势，灵气逐渐不再溢出，直至难以感知。
灵金太过显眼了，不单是光芒，还有那浓郁精纯的灵气。
这些天来，徐燎一直在寻隐藏它的方式，最后发现其实只需如此简单的手段。
他观察了一会儿，开始追踪血迹。
不能放任那二人活着离开此地，且不说因厮杀而生的仇怨，单就自己知晓他们秘密这一条，那二人出去后就绝不会放过自己的，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现在状态正好，修为又大有长进，而那二人伤势本就严重，加之没有灵金这等宝贝，长时间身处这绝灵之地，灵力无法补充，更不知自己根底。此消彼长之下，他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们，永绝后患。
血迹延续了几十米后，一条断腿出现在视野里。
从长度能分辨出是陆晴光的腿，已经开始腐烂，露出白花花的骨骼和一些金属构件。
看来她和李响在这里曾有过冲突，这样最好，他们互相厮杀，自己更加省力。
徐燎眼前一亮，继续追踪。
血迹的间隔越来越远，前方渐渐狭窄，两侧石壁压拢过来，形成一条向上的通道，地面上出现人为开凿的痕迹，手法非常利落，似乎一下就能削平整个石面，创造出一级级粗糙的石阶。
这可能是出路，但徐燎却忧心忡忡，担心那二人中有人已脱离了此处。
这么想着，他越发飞快地攀登石阶，忽然看到前方转出一道高大的黑影！
是李响？
徐燎惊愕，想也不想地一拳打了过去，那黑影居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胸前闪电般裂出一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