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角银角

“快来。”

孔方快走两步跨过门槛，身后跟着两个童子，他走到秦政面前躬着身子道：“陛下，您要我找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秦政抬头看了一眼，见这两个童子一般身高，皆是布衣长袍，脸蛋白里透红，头上挽着两个发髻，瞧着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孔方笑道：“这是一对双生子，因为父母早亡，被送到了宫里来。老奴刚从尚药局调过来的，今年刚十五岁，人机灵，手脚也勤快，正好留在陛下身边伺候您。”

“不是伺候我，是伺候药，做我身边捣药的童子。”

“谢陛下隆恩。”

二童子急忙跪倒，向秦政磕了个头。

“陛下，您要瞧着顺眼，就留在身边，赏他们一个名字吧。”

秦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就叫金角银角吧？”

“嗯？”

孔方以及两个童子第一时间皱起眉头。

孔方反应稍快些，道：“还不快谢恩。”

二人重又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谢陛下赐名。”

秦政摆摆手，道：“无须多礼，起来做事吧。”

在秦政的吩咐下，金角去捣药，银角去收拾木炭，准备生火烧水。

他们挽起袖子，干起活来一丝不苟，只盯着眼前的工作，好似天塌下来也与自己无关。

朝天宫静谧异常，唯有捣药声和收拾木炭的轻微碰撞声回荡

孔方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事实上，这两个人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之前嘱咐了许多遍，一是要把活干好，二是不能让陛下知道真相。

“那陛下先忙着，老奴先退下了。”

秦政随意地摆摆手，不得不承认，金角银角干起活来，比自己好太多了。

前世的自己自理能力很强，凡事讲究亲力亲为，当然，主要原因是比较穷。

如今成了一国之君，凡事都可以假手于人，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他背着双手围着丹炉转了一圈，朝天宫内捣药声阵阵，不多时，黑色的骨头便变成了粉末。

不得不说，有了金角银角加入后，自己的工作效率提升许多。本来需要一天才能干完的活，现在只要小半天就能完成。

秦政内心隐隐有些激动，如此一来，自己可以节省大量时间，更快地炼出仙丹。

更快地炼出仙丹，就等于更早地踏上仙路。

“陛下，骨头已经处理好了。”

金角银角来到他的身边，道：“接下来奴婢该做什么？”

“你去将青莲籽用烈酒泡起来，化尽其中的杂质，使灵气充分融合。”

“你去把灵石髓放在坩埚中，慢慢熬成髓液。”

秦政开始发号施令，至于他自己，则是去处理珍珠母精，将其一点点磨成粉，再用筛子细细地过一遍。

一时之间，大殿中的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器物撞击时发出的叮当声。

包括金角银角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全神贯注，偶尔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一擦脸上的汗。

“陛下，都已准备好了。”

不觉已经是夜深，烛火飘忽，落在古朴的炼丹炉上，光影摇曳，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秦政恍然回过神来，刚刚专心处理材料时，自己已进入心流状态，浑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

这大概也就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意境吧。

他隐隐感觉，自己距离仙道已越来越近。

“陛下，要不要先用膳？”金角小心翼翼道。

“先炼丹。”

秦政大手一挥：“银角，你去生火，金角你来准备材料。”

“是。”

银角取了一张白如雪、柔胜绵的上好宣旨，用来引燃松炭，一块块叠好放在炼丹炉下。

金角将各种炼丹必备的材料准备妥当，放在桌上，方便秦政随时取用。

秦政摁了摁心脏，感觉心跳的速度有些快。

同样的事，自己已经重复过许多次。

但不管过程如何小心谨慎，最后炼出来的都是一锅黑灰，没有半点仙丹的样子。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状态很好，说不得就能炼出那散发着五彩神光的龙象丹。

炼丹炉下的木炭发出噼啪响声，红色的火焰闪动，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秦政踩着木梯，先倒入三桶井水。

再将原材料一点点加进去。

金角和银角扶着梯子，生怕秦政从上面掉下来。

磨成粉的黑象骨，泡过酒的青莲籽，熬成浆的灵石髓……

炉温越来越热，在所有材料都依次放进后，秦政从梯子上下来，喊了一声喝盖。

被秦政感染着，金角银角也很紧张。

随着秦政一声令下，二人赶忙拽起绳子，由固定在横梁上的滑轮将炉盖带起，再由秦政控制着，将盖子盖好。

到此时，三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但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先用大火，一个时辰后再用温火，这龙象丹，要炼上七天七夜，辛苦你们了。”

金角和银角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暗想，陛下竟还知道关心我们，人还怪好咧。

若非痴迷仙道，说不得也是一位仁慈之君。

“启禀陛下，奴婢不辛苦，陛下您的龙体要紧，先歇息一会儿吧，这里由我们守着。”

“朕陪着你们。”

秦政胡乱吃了些东西，全然不记得味道如何。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炉火，只见金角和银角守着炼丹炉，一个负责煽火，一个往里面添柴，两张脸都是红彤彤的。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困意上涌。

自己终究是凡人之躯，也并非是仙人，仍旧会觉得疲惫。

不知不觉，歪在龙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的时候，发现外面罩着一层蒙眬月光，大概已经是三更天了。

金角和银角守着炉子，也有些打盹。

秦政走过去喊醒了他们。

二人吓得不轻，急忙在地上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冷汗顺着鼻翼流下，他们早就听说，当今的圣上喜怒无形。

他对炼丹如此看重，我们竟然疏忽睡着了，他该不会砍掉我们的脑袋吧。

“恕罪什么，你们也是人，也是会累的嘛。”

秦政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把炉子打开，朕要加一些料。”

金角和银角愣在那里，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谁说陛下是昏君，他明明是天下鼎鼎有名的仁慈圣主。

遇到这样的陛下，怎能不肝脑涂地。

秦政丝毫没有发现他二人的心理活动，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炼丹炉。

金角和银角合力拽起绳子，将炼丹炉打开了一道缝隙。

经过数个时辰的熬制，水分几乎已经熬干，药性已充分融合。

秦政这时才取出瓷瓶，将自己珍藏的麒麟血，小心地倒入炼丹炉。

麒麟血入炉，瞬间发出一阵奇异的光芒，而后缓缓融入那翻滚的药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