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得快些走了。”
要拿的东西并不多，也没什么是兄妹二人能带走的，一个小小的蓝色包袱就装着这个家庭的全部。
房间很小，只是很普通的土房，但这是江初来这里后亲手搭建起来的小家。如今离开，倒是有些不舍。
“哥，车什么时候都有，用不着这么着急吧。”江雪蝶正清点要带走的东西，经江初这么一催，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听江初的语气，就像是迫不及待离开这里一样。
“做事要循序渐进，毛毛躁躁会吃大亏的。”江雪蝶将包袱递给江初，离开之前，有一个人是他们必须要拜访的。
“走之前总得跟婆婆打一声招呼，不然显得很不礼貌。”兄妹二人来到邻居门前，在轻轻敲击几声后，屋里很快传来了回音。
“是小蝶啊，快进来。”
木门缓缓推开，一位身材矮小，皮肤干皱的老妇人走了出来，许是年事已高，连走路都只能靠着拐杖支撑。见此，江雪蝶急忙就要上前搀扶，但却被老妇人拒绝了。
“不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不至于让人扶着走。”老妇人淡淡一笑，很热情的将二人迎了进来。
“看你们这样子，是打算离开这里？”老妇人为二人准备了热水，她自己也倒了一碗慢慢的喝。
江雪蝶没有否认，点点头。
“也好，这么个偏僻地方，你们这些小年轻也施展不开手脚，还不如出去闯荡一番，好好见见世面。”
她姓孟，村里年龄小的都称呼她孟婆婆。
“当初是您照顾我们，我们才有今天，眼看我们要走了，也没什么报答您的，这是一点心意。”说着，江雪蝶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布包。虽然包着严实，但从形状上还是能看出来什么。
“哎，我当初帮你们兄妹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善心，可不是图你们回报我。”孟婆婆婉拒了江雪蝶的好意。
“我当初也只是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毕竟那时候确实困难。”孟婆婆端起碗轻抿一口，如今已是过往云烟，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能陪我聊聊天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你们的时间紧凑，还是别把精力放在我这个老人身上为好。”
话虽如此，但江雪蝶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谈论起了其他话题，二人谈得很是融洽。
只有江初，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喝着水，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婆婆我走了。”临别之际，江雪蝶握住婆婆那双干枯得不成样子的手，感受其中的温暖，她的心也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
“如果真的舍不得的话，要是闯出一番天地，能回来看看也就心满意足了。”婆婆微笑道。
“会的。“江雪蝶答应下来，毕竟在这里长大，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聊完了？”江初坐在一边，他对这种冷落行为表示很不满意。
“那……你们先聊，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江雪蝶自知理亏，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直到妹妹的身影消失不见，江初才放下碗，缓缓开口。
“关于那件事……还是谢谢婆婆你了。”江初苦笑，孟婆婆帮他隐瞒了那么多年，帮他省去了许多麻烦，答谢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们也是和那些人一样，是去逃难的吧。”孟婆婆并没有弯弯绕绕，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消息。
只是，年龄大了，她也不在乎了。
“也是，这些小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了，逃到大城市去是个不错的选择。”孟婆婆思索一番，也算是认可了江初的计划。
“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可以……”
“没有这个必要。”婆婆笑着摇头，年事已高，待在这个小家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与其到处奔波，还不如在这里安稳的迎接死亡。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事，包括你的妹妹。”
看着青年的面庞，她的思绪也由得回到那年冬天。
“真是没想到，当年从风雪里走出来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这般模样。”
“说真的，那时我年纪也有六十七八，不说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也算是见识大世面的。可你那天，浑身染血，步履蹒跚的背着你妹妹从林子里走来时，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都是些往事了，何必在乎那些呢？”江初只是淡淡的笑，并未作过多言语。
“算了，说多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会烦，我也没什么祝福的，一路平安吧。”
“感谢。“江初站起身，向这个帮助了他们六年的恩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去。
”唉，又要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喽~”
老人感慨万千，以往这几年都是这两个孩子来帮忙，往后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
”嘶~师傅，你这客车票有点贵啊。”
小镇上，江初正与司机激烈的讨价还价。但出乎他预料的是，票价较以往涨了接近一半！
“你爱坐不坐，现在都是这个价，要坐的话就赶紧买票，我这马上就要发车了。”司机语气相当的不耐烦，他笃定能吃下这个客户。
这里没有火车，想要坐火车就必须先到镇上坐客车，这也是他自信的理由。
想去坐火车？好啊，不过只有先坐我的车，你才能够坐上。想要找其他的路子？去找吧，整个镇上就我这一趟客车，你爱坐不坐。
“底价四百一位，要是能接受，你就坐，买不起票别耽误我生意。
眼见没了办法，江初也只能忍痛掏出八张票子，司机的情绪这才缓和许多。
“这也太贵了……”江雪蝶嘟起小嘴，这么贵的票价完全跟抢钱无疑，但他们却又不得不坐。
“还是别抱怨了，先把包看好。”江初将包递给妹妹，而他则是坐在妹妹身边，防备车上那些动手动脚的。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云朵配上这里的青山绿水，些许落叶让画面多上一丝萧瑟，而几只鸟儿却为这幅山水画再添一笔浓厚的色彩，正如同他们一样，鸟儿也想挣脱大地的束缚，投入广阔天空的怀抱。
只是，鸟儿的家在大地上啊……
路程很长，山路崎岖，哪怕是长途客车也要花上十几个小时，不知不觉间，江初这才发现，妹妹早就不知何时睡过去了，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枕着包袱，睡的香甜。
“都快入秋了，也不怕着凉。”
江初连忙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妹妹身上，这样一来，最起码不会着凉受冻。
天气虽然转凉，但还不至于能冷到他，反而能提起点精神来。
“下车了。”江初用力摇晃妹妹，见她没有醒的迹象，他也只能将妹妹背在身上，慢慢的下车。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彻底让他无法淡定下来。
“这怎么可能，繁华的城市竟然如此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