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亲自监督训练，第一个被淘汰的就是五十七。
后者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临离开宿舍时，突然上前紧紧拥抱了张磊。
张磊本可以避开，但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任由他拥抱。
五十七的下巴搁在张磊的肩上，声音中带着哽咽，“加油，张磊，你一定可以的。”
对张磊而言，这样的话他并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因此显得毫无意义。
张了张嘴，张磊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虚伪之上的，现在再说什么都只会让这份虚伪更加浓厚，不如就这样结束，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五十七才放开张磊，转身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
宿舍里的人不禁发出了一些感叹，张磊却什么也没说，上床开始做他的俯卧撑。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感叹的，今天是五十七离开，明天说不定就轮到别人。
确实，程绪一亲自出马，训练的强度明显增加，虽然还是由李峰、王刚和赵婷三人轮流带领，但有程绪在旁监督，立刻让人感觉到了压力。大批的人在程绪亲自监督的头两周就离开了选拔队，到了后期，尽管训练更加严酷，但离开的人却反而减少了。
或许，能留下的自然会留下，不能留下的早已离开。
八周的选拔训练结束时，原本的五十三人最后只剩下了七个，原本一集合就乱得像火灾现场的临时宿舍现在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偶尔有人在走廊里走动，哪怕脚步再轻，也能让整栋楼的人听见。
张磊宿舍里的其他人早已离开，五十七刚走，第二天另一个人也跟随着离开了。没过多久，宿舍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其他还留下的人情况也差不多，除了其中两个同住一间以外，另外四个现在也都是各自占据一间宿舍。
选拔训练的最后阶段是由李峰带领的，结束时，七个人本以为程绪会过来说些什么。至少张磊记得上一次的时候，程绪就过来过，说了一些官方的场面话，然后宣布他们是“正式”的龙牙队员。
但这一次，程绪竟然没有出现，李峰也像是训练还没结束一样，像往常一样下令解散，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留在操场上的七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两个反应快的赶紧看向张磊，但见张磊似乎也是一头雾水，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怀着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宿舍。
没有人先去吃饭。
张磊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自己后，便坐在窗台上发呆。
傍晚六点左右，响起了敲门声。
张磊应了一声“进来”，随即看到一个浓眉大眼、方脸的男人带着一脸热情的笑容走进来，“嘿，三十四号。”
“嗯。”张磊应了一声，看向来人。他是选拔队员中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几个之一。
来人的热情被张磊的冷漠一冲，不免显得有些尴尬，“呃……不管怎样，今天是选拔训练的最后一天，现在又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虽然是在食堂……”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去吗？”
张磊思考了一下，点头，“好。”
来人笑了一下，“那我们在走廊集合。”
来人说完便走了出去，张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训练服，来到走廊。
张磊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等在那里，显然是六个人事先商量好，才派了人来叫张磊。
他走过去，刚刚来找他的那人对着众人笑道：“大家相处两个月了，一直都只叫代号，连名字都不知道，不如今天互相介绍一下怎么样？我叫魏军。”
一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很灵活开朗的人立刻接道：“我陈波。”
“李达。”
“赵鹏飞。”
“孙浩。”
“周杰。”
张磊最后报上了名字，“张磊。”
陈波立刻接嘴，嘻嘻笑道：“你倒是大家都知道。”
他的话没有恶意，但别人听起来却有些怪异，魏军没等他说完，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可陈波却还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一脸不解地去看魏军。
魏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那啥，我们这就去吃饭吧！好吧！”
七个人一起到了食堂，因为是周末，食堂里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点菜，几个人一起点了菜，虽然没有酒，但也吃得高高兴兴。
端了菜，正要转身到进餐区找座位，却抬眼便看见程绪带着几个老兵也在里面吃饭。
魏军本是走在前头，看见程绪，楞了一下，带着些怯意的原地站住。
魏军站住，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站住，本想是高高兴兴地吃一顿饭，好歹庆祝选拔训练终于结束了，虽然还不知未来如何，但能留到现在毕竟不易。然而这时候遇到程绪和这些老兵，却不由让人有些心里发虚。
程绪拿着筷子抬头，扫了一眼七个人，用筷子指点了一下，“别在这儿楞着看我们吃啊，你们该坐哪坐哪，该吃啥吃啥，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当我们不存在啊。”
程绪放了话，魏军只能带着头找了一张程绪指点过的方向的桌子，领着人坐下。
可到底，原本的轻松气氛已经没了。
七个人中只有张磊是真没把程绪在当回事儿的，但他本也不是个喜欢闹腾的人，再加上其他六个因顾忌程绪而只闷头苦吃，他们这一桌子就跟有人监督着吃饭似的，无比安静。
低头吃了一会儿，旁边程绪那一桌子却突然传来动静。
他们抬头看过去。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周围的景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这个地方，张磊一年前也曾来过，流过汗甚至流过血，但最终还是黯然离去。
张磊比任何人都清楚，选拔训练并没有真正结束，对他而言，更加艰难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不知道这一次程绪会想出什么新招来考验他们，来之前，他查阅了其他国家特种部队的测试方法，大多数在类似情况下，会选择测试他们在被敌人俘虏后的反应。
观察他们在面对羞辱和拷打时，是否还能坚守忠诚。
一些西方国家，甚至会在训练中让队员携带机密文件前往市区的酒吧，在那儿有人会接过文件，并“贴心”地为他们叫来女性，以“慰劳”他们的辛苦。最终，只有那些不被诱惑，直接返回基地的人，才能真正成为特种部队的一员。
这些测试方法现在已经广为人知，只要事先做些调查就能了解，所以大概也不会再有部队真的采用。
但这些测试的共同点在于，它们都是在让受训者信以为真的虚假情境下，测试他们的品格和素质。
张磊深吸了一口气，无论程绪这次会玩什么花样，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之，都当作测试来对待。
绝对不能让程绪抓到任何把柄。否则，他将再次被迫离开这里，失去一切。
下定决心后，张磊慢慢往回走。
走到一个拐角处，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
本能地，张磊转身，出拳，向劲风的方向打去。
然而，一个人迅速地挡开他的拳头，将他一转，顶在墙上。
张磊抬脚欲踢，偷袭的人急忙低声喊道，“是我。”
硬生生收回即将碰到对方的脚，张磊任由对方的胳膊横在他的脖子上，背靠墙壁被压着。
来人——程绪满意地笑了一下，却没有收回顶在张磊脖子的胳膊，反而更靠近了一些，用身体压迫着他，直接说：“你没把选拔还没结束的事说出去吧。”
“没有。”张磊也直接回答。
程绪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傻。”
张磊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探究程绪的话是讽刺还是什么，只是问：“你只是专门来确认这个的？”
程绪看了张磊一会儿，微微让了点身子，将横在他脖子前的胳膊挪开，两只手撑在张磊身后的墙壁上，“当然不是，我在想啊，不管我打算做什么来测试你们，你反正是铁了心要把什么都当成测试的。那我不就从你身上得不到我想要的真实反应了嘛，你说是不是？”
张磊抿着唇，没有回答。
程绪此刻将他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一下子点破了他刚刚下定的决心，让他不由感到压力。
探究地看了一会儿张磊的表情，程绪最后说：“所以我就想啊，反正我也测试不出你什么来了，不如啊，我就省省心，让你来帮我测试他们好了。你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