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杀人诛心

“老丈,请问这是何处?”

前面穿蓑衣戴斗笠的老叟闻言驻足,躬下身子,声音有些木讷乏力:“盘山村……”

电光闪过,映出一张惨白的面庞,呆滞麻木,表情呆滞宛若提线木偶。

陆离有些奇怪,接着问道:“可是临淮县?”

“是……”

“老丈可知道临淮县县城怎么走?”

“往……东……”

每说一个字,那老叟就要停上片刻,仿佛说话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消耗。

陆离愈发感觉不对,正要放下纱帘,就看到鳞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将头探了过来,吐着信子,发出瘆人的‘嘶嘶’声。

陆离被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蛇尾似钢鞭般抽了过来。

陆离躲闪不及,叫这蛇尾抽在了眼睛上。

却是感觉不到疼痛,仿佛清风拂面。

显然是收了力的。

“你这鳞奴儿,调皮的很!”

虚惊一场,陆离以为是在跟他玩耍,没当回事,刚准备放下纱帘,却一下子被前面那老叟吸住了目光。

鳞奴儿这一尾巴抽过来,好似给他的眼睛开了光,能透视衣物甚至是人体。

只见……

那老叟藏在蓑衣下的躯体,没有五脏六腑,也没有血肉,仅仅只是一副骨架,支撑着一副人皮而已。

这是什么情况?

陆离还有些踌躇,鳞奴儿已经一尾巴抽了过来,蛇头朝着那老叟的方向指了指,显然是让他出手的意思。

陆离:“……”

他现在算是摸清了这鳞奴儿的脾性。

一个字,懒。

能不动弹就绝对不会动弹,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睡大觉。

修士明明都精力旺盛,对睡眠的需求很少。

灵兽更甚。

可鳞奴儿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哪怕睡得已经睡不着了,也要眯着眼小憩。

当真是奇葩的很。

陆离摇头失笑,手上却不马虎,一勒缰绳,让马儿停下。

而后鱼贯而出,一掀那老叟披着的蓑衣,露出下面藏着的干瘪躯体。

被人如此对待,老叟却并不生气,只机械地重复着。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

……

陆离置若罔闻,上下打量着老人干瘪的躯体。

一条并不显眼的缝合线从下颚一直蔓延到肚脐,显然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随地捡起一根木枝,插入缝合线,而后一挑。

登时,那老叟就和泄气了似的,整个人迅速干瘪下去,再也支撑不起来。

原地只剩下一套蓑衣,一张人皮,以及一具完整的白骨。

在栖霞山见识过比这还要惨烈的多的场景,陆离并没有失态。

甚至还用树枝挑起了人皮细细观察。

“剥的真干净啊,一丝肉都没留下。”

薄如蝉翼,甚至还能透光。

不用想,大概率也是种某种人药的产物。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一进临淮县,只是迷了路,来问个路就撞上了,还是让他心有戚戚。

当你发现一只蟑螂在明面上的时候,那么往往说明在暗处,蟑螂已经多的装不下了……

将老叟的人皮连带着骨头简单安葬后,陆离这才又上了车,没有直接去临淮县县城,而是跟着田垄的痕迹,往所谓的盘山村寻去。

……

太阳照常升起,消融了乌云。

马车停在盘山村村口的田埂上。

十几个老太带着板凳坐在村口,一边干着手里的活计,一边杂七杂八的聊着。

“这两天村里的佃农都该回来了吧?”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语气有些焦急,“怎么没看见我家福根呢?”

有人宽慰了句:“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每年这个时候,村里才能多些人气啊,不然就我们这些女眷也忒冷清了些。”

“是啊,听说主人家还算宽仁的,换作是隔壁的旬氏仙族,佃农都是不允许回家的。”

“可不是哩,听说旬氏仙族的佃户,家里不仅要出个男丁去帮主人家种地,就连女眷也要为奴为婢。

哪像我们,还能操持些自己的田地补充家用。”

老太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旁偷听的陆离听得面色铁青。

杀人诛心啊。

这葛氏仙族的手段无疑要比旬氏仙族酷烈得多,不仅要吃人,还要被吃的人感恩戴德。

他一大早就绕着盘山村转了一圈,发现每家都有一两个如先前遇到的老叟一般的‘人’。

他们明显和正常人不一样,脸色惨白,说话迟钝,行为呆板,很容易就能看出异常。

可盘山村无论是上了年纪的老太,还是天真无邪的稚童,全都像是被蒙了心智似得,看不出分毫异常……

这又是什么邪法?

看着盘山村的村民和空皮囊们其乐融融的模样,陆离莫名觉得荒诞。

努力平复内心泛起的波澜,陆离用南宫禾给的留影珠将整个盘山村发生的一切尽数记录下来。

做完这一切,陆离没有出手打草惊蛇。

他再度坐上马车,朝着临淮县县城的方向驶去。

那里才是葛氏仙族的老巢,也是临淮县一切罪恶的根源。

……

定风县,旬氏族地。

旬氏族地位于定风县县城南边,富丽堂皇,恢弘浩大,占据一大片建筑群,展露出非凡的气魄。

在这片建筑深处,有一座碧绿的人工湖泊。

湖泊边建有一方平台,一白衣男子盘坐在平台上,手中捉着一只翠绿色鱼竿。

忽然,一名相貌清冷的紫裙女子款款而来:“青儿拜见族叔。”

“何事?”

旬君成睁开眼睛,打了个哈哈,原本有些不耐烦,看到来的是自己疼爱的侄女,神色缓和了不少。

“葛氏仙族传来消息,说他们不愿意再干预我们和南宫仙族的争斗。”紫裙女子行了一礼。

“什么?”旬君成面皮颤动,“为了说动他们出手,我族已经默许他们在栖霞山做那腌臜之事,现在说不干预就不干预了,这是拿我们旬氏仙族当冤大头了不成?”

紫裙女子回答道:“他们说,有修士劫了栖霞山的山洞,抢走了他们辛苦孕育的骨玲珑,葛氏老祖为此大发雷霆,要向我们问责。”

“问责?”

旬君成气笑了,“老不死的东西,我还没向他们问责呢,他们倒是先向我问责起来了!”

“那族叔的意思是?”紫裙女子询问。

旬君成叹了口气,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良久,才道:“老祖是怎么说的?”

“老祖说,可以寻个新地方,让葛氏仙族重新种骨玲珑。”紫裙女子回道。

“不行!”旬君成心里憋着的火彻底爆发,“他葛老鬼不想死就去买生源丹啊!一万灵石而已,他葛家砸锅卖铁又不是买不起,为何非要炼那伤天害理的白骨化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