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诅咒的血脉

宁凡闭目凝神，脑海中不断回忆自己来到北域的一幕幕。

在太玄门之时，曾有女弟子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没有深究下去。

踏入北域后，除斩杀道一圣子，不得已展露紫府圣地部分功法外，其余时间皆是小心隐匿。

细细想来，紫府圣地的嫌疑可首先排除。

虽说在紫府圣地高层眼中，因自己复苏离火神炉，使得圣地惨遭姜家迁怒，千年底蕴一朝损耗，堪称罪魁祸首。

但污蔑前任圣子为吞天魔功的传人，这步棋可就走得太臭了，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不慎，外界定会揣测紫府圣地内部是否暗藏狠人传承。

届时，流言四起，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引火烧身，自找麻烦。

宁凡眸光渐冷。

……

黑皇领着一行人翻山越岭，历经波折，终于寻到了一片仙雾迷蒙之地。

抬眼望去，四周静谧如同死寂，草木枯萎凋零，一片荒芜。

“我们先去瑶池的圣湖，这瑶池之名，便是因它而来。”

黑皇光秃秃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兴奋地摇摆着，四蹄生风，向前狂奔。

“扑通！”

他迫不及待，一头扎进了仙湖之中。

“嗷……”

大黑狗入水还不到几分钟，湖面陡然炸开，一声狼嚎响彻四方。

他猛地窜出水面，狼狈不堪，像是受惊了一般。

“小子，这可是瑶池的仙湖，在里头洗浴一番，对修行助力极大，能助你飞速提升，快下来试试！”黑皇冲着叶凡叫嚷道。

“你少胡言乱语，瞧你吓得那样子，八成湖底有古怪，想拖我下水垫背？”叶凡满脸狐疑。

“你这小子，生性咋就这般多疑呢？本皇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黑皇一脸委屈，还不忘继续蛊惑，“这可是昔日瑶池绝代佳人出浴的地方，你不想下来感受一下吗？”

突然，叶凡发毛。

他分明瞧见，水中隐隐约约浮现几道白惨惨的人影，长发披散，像是索命的水鬼，十分诡异。

“你这秃尾巴狗，果然一肚子坏水，黑心黑肺！”叶凡忍不住咒骂道。

宁凡则伫立岸边，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此地，正是无始大帝父亲、那尊大成圣体晚年遭遇不祥的地方，其尸身便深埋湖底。

不仅如此，西皇母的遗体亦沉睡于此。

想来，水底那些女尸，或是因大成圣体晚年不详蔓延，一些来不及撤离的瑶池女弟子，又或是瑶池以神源封存的“底蕴”，不幸惨死于此。

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都指向地府。

怪不得当年无始大帝成道后，雷霆震怒，对地府展开了一场清算。

宁凡心念一动，想起当初体内那诡异的黑气，当下祭出葬天炉，拿出黄金战船在前开道，朝着湖底潜去。

“汪，小子，你到底瞒着本皇私藏了多少宝贝？这战船看着就威风，给本皇抬轿子倒也马马虎虎。”

湖面的黑皇眼睛放光，死死盯住宁凡。

仙湖之中，一片死寂，不见鱼虾嬉戏，亦无水草摇曳。

唯有密密麻麻的黑影，凑近一看，皆是妙龄女子的惨白尸身。

一条条莲藕般的玉臂、修长笔直的玉腿，毫无生气地在水中飘荡，透着无尽的阴森。

宁凡眉头紧皱，葬天玄气自周身奔涌而出，化作一层坚实的圆幕，将他紧紧护住，而后径直朝着湖底深处潜去。

数分钟后，双脚踏上了湖底的泥沙。

葬天炉静静悬浮，并无异动，可宁凡能察觉到，一缕缕淡淡的黑气从某个方位溢出，缓缓被葬天炉吸收。

他眸光一闪，顺着黑气涌来的方向游去。

果不其然，黑气愈发浓郁，由最初的一缕，渐渐变成两缕、三缕……仿若汇聚的阴魂。

不多时，便抵达黑气最为浓郁之地。

可前路却被阻隔，唯有泥沙，再无去路。

宁凡心中明了，此地之下，大概率便是无始大帝父亲当年身陨之处，其遭遇晚年不详，全身长满诡异红毛，污染了瑶池故地。

宁凡索性盘膝而坐，运转屏气凝神之法，盘坐在葬天炉不远处。

他祭出龙纹黑金剑，尝试截取、触碰那些黑气，却发现剑刃直接从黑气中穿过。

“小子，你在这鼓捣啥呢？我们还以为你被湖底的女尸拖了下去，淹死在这了。”

就在此时，黑皇现身，大爪子划动湖水，带起大片水花。

它先前在湖底四处搜寻，确认那些女尸并无意识，索性放开了胆子，大肆翻找宝贝，不知不觉间也来到了此处。

可惜，一番折腾下来，也只捡到一些女子生前的遗物，诸如玉钗之类的小物件。

宁凡见状一愣，看着大黑狗那用爪子刨湖底的滑稽模样，不由得发笑。

不好！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黑皇那贼溜溜的眼睛已然盯上了龙纹黑金剑。

“汪！小子，你手中这柄小剑，咋瞅着像是本皇遗失之物？拿来给我瞅瞅。”

黑皇脸皮厚得仿若城墙，面不红心不跳，直接开口讨要。

宁凡赶忙侧身，用身体挡住葬天炉，同时手忙脚乱地将龙纹黑金小剑藏于身后。

“黑皇，别闹，我正修行呢。”宁凡试图蒙混过关。

“汪！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自家人还防着。”黑皇不满地嘟囔着。

突然，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扭头望向身后。

恍惚间，那些原本静静沉在湖底的女尸仿若被唤醒，竟动了一下。

空洞的眸子陡然睁开，射出幽幽的光芒。

在这阴暗幽冷的水底，二人顿觉头皮发麻，啥也顾不上了，拼了命地猛踩水，朝着湖面奋力冲去。

宁凡径直飞出仙湖，落地之后，赶忙运转恒宇帝经将身上的湖水蒸干，心有余悸地望向湖面。

“小子，你也忒不厚道了，跑路也不知道带上我。”

黑皇在水中扑腾着，它不会飞行，此刻仿若火烧屁股一般，狼狈不堪地游上岸来。

它的尾巴上竟缠着三具女尸，上岸接触到空气，瞬间化为黑色的浓稠液体，散发阵阵恶臭。

见状，黑皇吓得连连后退，再也不敢靠近仙湖半步，当下头也不回朝着一处宫殿狂奔而去，说是要去寻找西皇母留下的道图刻印。

宁凡并未跟去。

他驻足仙湖之畔，目光凝重。

如今他已修至四极秘境，对西皇经的道宫卷需求并非那般迫切。

他手中的葬天炉，依旧缓缓地吸纳着黑气，且那黑气愈发汹涌，堪比在湖底深处之时。

……

数个时辰后，仙湖愈发邪祟诡异，滚滚黑气汹涌翻腾，直冲天际。

宁凡不敢有丝毫耽搁，身形一展，离开此处。

“小子，你是不是偷偷勾搭过瑶池的仙子？没有西皇经的经引，你怎么可能得到那东西？”黑皇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冲着叶凡叫嚷道。

“死狗，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凡狠狠瞪向黑皇，一同夺路而逃。

宁凡与二人会合后，说明了仙湖的异动。

其实，不用他多言，弥漫而来的滚滚黑气，已然昭示着有不祥在复苏，任谁都能感知到危险逼近。

“啊，死狗，我******。”

就在众人埋头狂奔之际，叶凡发出一声惨叫。

宁凡亦是神色骤变，只觉屁股像是被一双铁钳扒拉住，疼得他差点一个踉跄。

“我去你大爷的，死狗，你咋老是搞这下三滥的手段！”叶凡怒骂出声。

转头望去，只见黑皇正死死咬着他的右腿骨，一双狗眼滴溜溜乱转。

同时，那大爪子还不忘扒住宁凡的屁股，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小子，我又不会飞，待会儿到了古井，你们要是把我扔下，自个儿跑了，我咋办？先咬住你们再说！”

……

从瑶池故地逃出升天后，黑皇立马恢复了神气模样，摇头晃脑，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

“宁小子，我辛辛苦苦带你来瑶池，不给点好处可说不过去。你手中那柄黑剑就挺不错，勉勉强强也能入我法眼，赶紧拿来孝敬本皇！”

“还有你，叶小子，竟让你得到了西皇经，赶快带我去找妖帝古经，要是敢忽悠我，天涯海角我也追杀到底！”

沿路之上，一众修士瞧见大黑狗口吐人言，眼珠子都差点惊掉出来。

黑皇着实扎眼，体型壮硕如牛，时不时后腿直立，大摇大摆地走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宠吗？”

黑皇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冲着那些修士咆哮。

此时，空中的宁凡忍不住嘴角抽搐，满脸无语。

他始终保持在空中飞行，就是怕一个不小心被黑皇瞅准机会，暗中下口夺走龙纹黑金剑。

转眼间，分别的时刻来临。

黑皇吵个不停，缠着叶凡定带它去寻妖帝古经。

另一边，宁凡急需提升战力与境界，当下便准备回圣城。

孙瘸子提及的那块神秘石料，他必须将其拿到，这是应允下的承诺。

……

数日后，宁凡凭借神识感应，在圣城中寻到了孙瘸子。

“走吧，带我去找你所说的那块石料。”宁凡平静开口。

孙瘸子闻得此言，身形猛地一僵，愣在原地。

片刻后，才默默跟了上去，口中喃喃：“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么……”

二人脚步匆匆，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石坊，此地隶属阴阳教。

踏入深处，一方颇为怪异的石料映入眼帘。

那石料形状奇特至极，像是一人跪地叩拜，石皮上还蒙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这是我们阴阳教的镇园石料，名为“罪石”，在此地摆放多年，听闻曾是一位圣人老祖从太初古矿中拼死背出，需要整整四十万斤纯净源！”有人站在石料前，感叹道。

宁凡眉头紧锁。

如此天价，难怪这么多年，也没有人买下来。

这几乎要倾尽自己目前所有的源。

可当初从孙瘸子那里获得了“启动资金”，应下诺言，为求念头通达，怎可失信于人？

将身上所有源掏空，加上从道一圣子那缴获来的一些灵药，宁凡成功将“罪石”带走。

二人不再犹豫，离开圣城。

行至城外，孙瘸子竟直接“扑通”一声跪地，朝着宁凡连磕三个响头。

他眼眶泛红，颤声道：“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往后余生，若蒙上苍垂怜，得以苟活于世，但有差遣，哪怕九幽炼狱，也必为先生闯上一闯。”

孙瘸子仿若陷入回忆，伫立原地，半晌才缓缓开口。

“往昔，曾有一源术世家，名为长孙家族，与如今的南宫、拓跋、上官等家族齐名。然而，某一日，谣言四起，传闻该家族寻得一块惊天石料，竟从中切出大帝经文。”

“后来，某圣地出手，将长孙家族屠戮殆尽……”

说到此处，孙瘸子面容扭曲，满是悲愤。

“那圣地精通诅咒之术，没有找到帝经后，为绝后患，以无上法力诅咒整个家族血脉。自此，长孙家族仅存的后辈无法生育、无法修炼，只能如蝼蚁般苟延残喘……”

宁凡终于知晓，那日见到上官天虹后，为何孙瘸子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怕被源术世家的人认出。

而后，孙瘸子掀起上衣，露出粗糙的胸膛。

宁凡见状，不禁心神大震。

本以为孙瘸子只是略有手段的凡人，在这乱世谋个生路，做个流寇。

此刻一看，却见他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

双腿处更是可怖，符文仿若狰狞肿物，高高肿起，像是寄生在身体上。

而且，对方的苦海……先前倒是没有仔细探查过，似乎曾经也是修士。

“数月前，我血脉内的诅咒再也压制不住。”孙瘸子缓缓开口，像是苍老了几百岁。

宁凡目光一凝，掌心翻涌藏天玄气，缓缓按向孙瘸子丹田。

刹那间，那些黑色符文与玄气相接，发出“吱吱”怪响，仿若邪祟遇明火，瞬间消散些许。

可转瞬，原本显露的健康肌肤，再度被紫黑色符文吞噬。

“没用的，先生。”孙瘸子惨然一笑。

“血脉被诅咒，不过一具空壳罢了，即便这残躯恢复生机，又能如何？我怕已是这世间最后的公孙族人了……”

“这石料，与你家族有何关联？”宁凡问道。

“我不知，只听祖辈相传，这石料是家族最大的秘密。如今，我要去一个地方，或许……这是与先生的最后一面了。”

言罢，孙瘸子背起石料，决然转身，向着远方走去。

宁凡伫立原地，遥望那渐远的背影，落日余晖洒在面庞，映出一抹落寞。

修士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没有通天彻地之能，何谈守护？何谈拥有？

念及自身，宁凡攥紧双拳，眸光愈发坚定。

唯有变强，才能在这苍茫天地间，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