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扳机

“A大出了三个，掉包了。”

“B小一个想摸警家的，接住了。”

“OK，都守好自己的点，就拿下了。”

于天明的耳机里传来频频的捷报，嘴角不禁上扬。

他眼前的屏幕画面里是一款名为Csgo的射击游戏，手里的Awp已然开镜，在绝佳的隐匿位置，守着想要抵达炸弹包就必经的唯一过点。

这把在游戏中威力最大的巴雷特狙击枪，只要不打四肢以外的地方，无论有没头甲都是触之即死。

眼下比分是11:11，局面是5V1，且对方没钱只有半起的道具或短枪，只要再拿下这一分，下一局对方完全eco，依靠火力压制就更不可能输了。

“天明哥，你的大狙新皮太帅了吧，简直是为你量身订造的。”

“借我两天玩玩怎样？”

跟他一队的都是同班同学，其中离于天明最近的李浩霖瞄到了他的awp皮肤羡慕不已。

以橙色打底，刻绘其上的九头蛇蜿蜒缠绕在枪身之中，舌头和眼睛呈现出青色，枪管和镜头漆成米白色。

这是游戏中最新出的稀有皮肤「九头金蛇」，在此时比赛的荒漠迷城地图之中，更显帝王霸气。

“我才刚买没两天，手都还没捂热就借你玩？”

“什么时候我腻了再说吧。”

于天明很是受用，但答应嘛，是不可能的。

这在目前市面上售价近十万的枪皮，于天明要不是凭着狗史运开出来，哪里忍得下心掏这个钱。

“剩20秒了，对面来不及了吧？”

众人都没察觉到最后一人的动静，所剩的时间里捡包下包已然不可能了。

可正当于天明眼睛都盯得发涩，下意识收起狙击镜的那一刻，位于掉包点的位置出现了一颗烟雾弹。

“还没死心？”

重点守着A区的四人心里一紧，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烟雾之中，以免对方混烟摸包，最近的队员用手中AK往目标点疯狂扫射。

然而，于天明听到的脚步却是......

“是二楼！他要从二楼出！”

可他刚报出来这个信息，一颗闪光弹便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弹到了A区的半空之上。

“是A1高闪！”

众人反应过来把枪口对准二楼栏杆之时，白光便刺痛了眼眸。

“他既然买了这么多道具，就肯定没起长枪，火力压制他！”

于天明当机立断，对方没时间只能从这个位置出来了，索性将火力全集中在这边就好。

“砰砰、砰砰、砰砰...”

可就在视力和画面全白的短短几秒内，对方只用两秒就清空了弹匣内的二十发子弹，解决了除他之外的其余三人。

要知道这把枪虽然后坐力较小、射速也快，但威力在这个游戏的所有枪械里是无可争议的倒数，特别是对远距离的敌人造成伤害时，得打中十枪身体才能造成击杀。

这意味着对方有极为恐怖的瞄准定位能力和超常的预判直觉。

“天明哥，他用的是格洛克，已经没子弹了。”

这轻快短迅的枪声，不用李浩霖提醒，于天明也知道。

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有闪光弹出现的，下意识做出了侧身的动作，所以被白的时间也是最短的，游戏画面已然恢复。

可狙击枪的镜还未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

“刀？！”

还是没有任何皮肤，不是新手便是穷B用的，最朴实无华的初始小刀。

【你已被对方使用匕首击杀】

“靠！”

“他这出来的时机这么快，连自己也会被闪，是怎么锁定我们的？！”

于天明百思不得其解，连篇的脏话快要脱口而出，但仔细一看。

【剩余时间:00:03】

扮演匪徒的那一方需要在规定时间内下炸弹包，并且成功引爆才能胜利。

“没事，他来不及捡包了，除非......”

“怎么了，天明哥，这什么情况啊？我以为都已经拿下了，刚切出去了一下，现在我立马回防过来！”

另外四人都过于专注，都忘了这沉寂在中路过道点的最后一名队员在干嘛。

“别，杰斌，你快......”

可于天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匪徒拿起了他的九头金蛇，开镜、瞄准、扣下扳机一气呵成。

“嗙。”

【剩余时间:00:01】

【T阵容胜利】

“砰！”

“我糙密码啊...那人肯定是开挂了！”

于天明终于是爆发了，头戴式耳机砸到了身后的门上。

被面刀了本就是奇耻大辱，还被人拿着自己本想炫耀的大狙打出了一个翻盘式的ace。

“天明你小声一点！我才刚睡着下午觉呢！”

“知道了...”

但亲妈训斥后，他只能恹恹地回应。

他重新坐下来，想再冷静下来打最后一局，看有没加时赛的可能性。

（csgo的比赛中若出现12:12的比分可以投票进入加时赛）

可看到屏幕左下角，对方那个叫【eye丶god】的人居然还公屏打字“你的狙真好用，可惜它的主人发挥不出它的全部实力”。

他感觉这个ID有些眼熟，但自己正气在头上，也懒得深究对方到底是谁了，恨恨地在对方的ID旁点了举报键后，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地走出了房门，下到一楼客厅。

他拉开了厨房的冰柜，猛灌了几口橙汁，打算冷静一下。

可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个家伙很没眼力见地差点把他呛到。

“小明啊，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啊？该不会打游戏太菜被自己气到了吧？”

对他说这句贱兮兮的话的，是自己的堂哥于天成。

这家伙已经“赖”在他家一年多了。

“关你屁事！”

他看了眼躺姿夸张得跟醉卧沙场无异的堂哥，也懒得跟对方解释。

关于这位堂哥，他在之前没多少印象，也就逢年过节什么家族大聚会时，跟着大伯从外国回来见过几面。

可在他中考之前，这货居然从天而降，说是也要参加中考，顺便考到这边的学校来，于是就暂住到了现在。

关键是，他明明记得这货的年纪，是比他大两岁的！

“天成他之前出了意外，变成植物人昏迷了一年多，是最近才苏醒的。”

虽然从爸妈的口中得知这个信息后，他起初还感觉堂哥有些可怜，但自从诚邀对方踏入自己的房间后，于天明就完全没了这个念头。

“你这技能放得是个勾巴呢，不先骗出对方的w怎么可能中呀，还好对面也是个唐氏才被你杀了。”

“你的反应还可以，就是每次拉身位后都忘记急停，导致枪都没压住，那准心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身为男人怎么能辜负每个美少女的邀请，只会盯着大雷女搭讪的你只会一事无成。”

......

无论是竞技类还是射击类，甚至是galgame，这货都能滔滔不绝地指点一番，以至于天明绝对不可能再让他踏进来自己房间半步。

这也是他极力反对父母也准备打算给这个指导瘾大得批爆的堂哥买一台电脑的原因。

“哼，还好这家伙现在只能搓玻璃了。”

看着堂哥现在只能抱着手机玩，他恶狠狠地撂下这句后，于天明回去了房间。

可他刚一转身，于天成的手机界面上便恰好出现了【13:11】与胜利结算的画面。

“现在的小朋友真的是，谁说用手机就不能玩fps的，云电脑现在这么发达。”

于天成露出狡黠的神色暗忖着，他翻了个身把坐姿调整回来，将沙发视野盲区里，刚刚临时接到手机上的鼠标放回到口袋之中。

要是被于天明知道了这个变态凭借着搓玻璃来控制角色行动，都能打赢用电脑操作的他，指不定要向爸妈建议将于天成的手机也给没收了。

他之所以特意“捉弄”自己的堂弟，也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干，非要整蛊对方不可。

只因为那九头金蛇的主人实际上是他才对！

“成哥...借我点钱，开学领到零花钱了，我就还你。”

嗯，昨天是他第一次听到小老弟喊他“成哥”，那哀求的样子就像是邻家小妹在撒着娇，于天成实在忍受不住他这种恶心的语气，就把开箱的钱借他了。

结果真就给他开出来了。

他是知道这位堂弟有多小家子气的，于是就用这种别样的方法，把枪“借”来玩玩。

可心里暗爽了还没十秒，明明是于天明打扰了她午觉的婶婶，在二楼上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决定把气撒到了他头上。

“天成，你又欺负天明了？别老在家里躺着，都暑假最后一天了，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别到时忘记带什么让你叔叔和我给你寄过去，那运费都够去吃一顿波尔多（西餐）了。噢对了，趁着现在出了大太阳，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挂起来晾晒一下，不然......”

“哐当。”

他在婶婶完全展开攻势前，拉开家门落荒而逃。

在游戏里他能用微妙的身法和超常的直觉躲避各种长枪短炮交织下的枪林弹雨，但于天成却怎么都不敢在婶婶的唾沫加特林下接受超过一秒的洗礼，以免耳膜嗡嗡痛个不停。

叔叔早年间创业开了个汽修厂，经过多年的拼搏，现在不仅住上了小层别墅，还给婶婶开了家美容院，以至于婶婶使唤人的技巧愈发地炉火纯青。

其实婶婶说的这些，他都早有预料般做好了，但也了解对方的脾性，要是知道他早就完成，只会安排更多的杂务。

因为昨晚才下过暴雨，理应艳阳当空的八月末，此时的热力却是最适合穿短袖的28.5°。于天成略微仰头就能看见澄澈的绀碧色天穹，倚靠在门旁享受清凉的风从领口钻进衣裳，嗅着婶婶种的蓝雪花飘来的淡淡香气，仿佛屋里嘈杂纷乱的世界是另一方天地。

“要是假期，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此时的于天成未曾远行至天涯海角，眼前的云卷云舒便是他人生中最好的光景。

“叮咚。”

微信的信息提示音，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感慨。

点开界面，信息栏里唯一置顶的，是自己的父母。不过上一次收到他们的消息，已经是将近一年以前了。

【天成啊，记得照顾好自己，听你婶婶的话不要调皮，妈跟爸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这句停留在对话框上，像是永别告终、在天有灵的话，真是怎么看怎么膈应，可实际上他俩确确实实地要上天。

作为航天科研人员，前往「八十七号空间站」，是他们的使命。

也是为了偿还他之前出意外时所产生的超高额治疗费用，唯一的办法。

他从新闻上听说过这个空间站的建设计划，上去的人没完成那虚无缥缈的目标前是没机会返回陆地上的。

相当于被囚禁在了太空监狱，度过余生。

所以每次盈月凌空、星光闪烁时，他总会想着爸妈就在那里注视着自己，自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同时，他们的脸容却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了。

虽然他知道空间站不在星与月之上，站在地表上的人们不通过光学仪器无法观察到空间站的位置，但他也只能这样幻想着他们的存在。

因为不这样做，于天成害怕自己又会彻底忘掉他们。

幸好，他们一年中有一次的机会取得地面通讯，能跟于天成进行视频通话。

可现在看来，就更像是探监了。

“叮咚。”

感伤只停留了片刻，再一次响起的提示音伴随着最新的私聊消息跳了上来。

【@帅气小伟:老成啊，暑假最后一天了，天气这么好要不一起去网吧开个黑】

【@帅气小伟:去不去，给个话呀？】

当他点进去时，对方还加了一个DNF里最为出圈的女法师表情，底下还配字“猪头，我忍你很久了”。

是住得离这里不远的林志伟，算是在学校里与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了。

吧？

“天成啊，你说我该选杨晓琪，还是谢少娴，要不还是朱紫姗算了？”

对方作为他上学期的第一个同桌，总是把春心萌动的念头挂在嘴边，时不时就对女生评头论足，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简直就是虾头男。

于天成还知道这货在学校的论坛里搞了个各年级美女大评选，给她们一一都安上了各种名号。

这种事情很快便不胫而走，“黑皮辣妹”杨晓琪更是首当其冲地找到了他的座位闹了起来。

“你这家伙算哪根葱，搞这种评选有问过我们的意见没？还有，我的评分为什么只有三星？老娘有美貌有身材，凭什么？！”

对方拿起了林志伟的笔记本，上面每一页都是他亲手收集的，各大美女的数据。

从三围和爱好到家庭背景，都详尽地记录在上面。

看到这些呈堂证供，她一肘抵在了座位上那个看得津津有味的男生的脖子上，近距离的接触充分展示了她身体的弹性，但也差点就让于天成断气了，幸好林志伟及时回来制止。

“啊哈，这位美女找的应该是我才对吧？你好像表白错了对......”

发现自己认错人的杨晓琪没想到真正的无赖另有其人，用拳头堵住了他的嘴。

这来自体育生杨晓琪的拳脚功夫，让林志伟的肋骨断了三根，在校医部躺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这件事也让于天成足足笑了对方一整个学年。

不过嘛，这家伙的眼光确实不错，不止是高一，连其余高年级的漂亮师姐都搜罗了不少，托他的福也才知道本校确实如传言中的美女如云。

于天成的思绪拉扯回来，正当想回林志伟的消息时，他鬼使神差地先点进了虽然没有放在置顶，却是位于“特别关注”那一栏的对话框里。

ID是“Christy”，头像是她Cos的一个动漫角色“帕秋莉”的自拍，许纯初是她的姓名。

【谢谢啦】是对方最后给他的答复，日期是暑假的前一天。

而他在对话框里，有一段预设好的话。

可停留了一整个暑假都没敢发出去。

直到现在，手指按在了绿框的发送键上，明明都紧紧贴着屏幕了，可怎么都无法决心松开。

到最后，他依然把拇指拖走。

等得不耐烦的林志伟发来了视频通讯请求，被他瞬间拒绝了。

【@叫我老成就好了:你小子天气都扯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新出的安图恩打不过想请我代打是吧？】

【@叫我老成就好了:零花钱刚被堂弟全借走了，肯帮我出网费就来】

【@帅气小伟:咱哥俩谁跟谁呢，老地方见呗，你离得近先去占机子，我顺路买水过来】

没长大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该伤春悲秋的事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机盛宴解压不就好了。

青栢街道是附近人流量相当密集的地区之一了，这得益于最近建成了设施相当齐全的康乐公园，还有新的商圈规划消息陆续放出。

于天成跟林志伟平时不是在这里打打篮球，便是到青栢公园对面表面是电动馆，实际上暗藏乾坤地配备了十几台电脑的黑网吧里一起开黑。

可当于天成站在了公园的入口处时，发现人头攒动。人群与门口的分界线，是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清一色的制式装甲车。

在车顶上闪烁着的，却是有别于正常警车的蓝灯。

这是近几年独立于警部的机构「极端异况纠正所」（简称为CEA），在有任务指派时便会出动，其级别居然比公安机关还高。

“公园里发生了特殊的异端案件，无资格的办案人员皆不予通行，同时为了广大民众的利益着想，请切勿围观，麻烦速速绕道。”

一个个通体黑色装束的CEA成员架起了防卫盾牌，在身后拉起了封锁线，为首的出勤队长提着喇叭疏散围观人群。

起初人们还担心CEA的出现，意味着有什么特大事故发生了，但有新闻报道说CEA大多数出勤的情况，是提前预知到了犯罪行为的产生。所以任务内容是要在案件发生前，就对产生犯罪念头的人员进行拘捕和教育。

加上近年来的犯罪率确实在连连下降，因此，人们也愈发信任CEA的办事能力了。

“有这样的机构在，真是安心呢。”

“叮咚。”

【@电动馆老板:机子不多了，今天来的人可不少。你们五分钟内再不来应该是没有了，我也不可能赶客的对吧？】

于天成正打算绕行，可提前打了招呼的老板回了个坏消息。

绕开公园得走大半个小时，用跑也最少得花十分钟，出来白忙活一趟也太折煞兴致了吧？

“我要走的是公园小道，三分钟就能通过了，应该是没人会发现我的吧？”

加上青柏公园一向要收两块钱的门票，即便学生半价他也从来没付过款。

因为他每次都会选择......

“公园里能有什么重大刑事案件嘛。”

同时抱着“既然CEA的行事逻辑是防患于未然的，那证明案件还未发生”的态度，他索性从那个自认为“隐秘”的角落，翻墙而入。

就像调皮的坏小孩子只是想快点拿到心仪的玩具，他能有什么错呢？

可在他看不见的视角里，有一堵颜色驳杂的气墙围起了整个公园，宛如幻梦之地的结界。

他却恰好在最薄弱的缺口处，没入了里面。

在熟悉的林野中觅食的野兽也没错呀，只不过，它就是刚好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我人，现在在哪？”

一秒后的于天成，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他的感官连预兆都没有便丧失了机能，就像是在经典的像素游戏里，因为强制进入到没有权限的空间里，忽然被系统安排进了小黑屋。

明明是已经做过几十次的事，在落地前也确认过下方是青青草地，却在真正着陆时变成如此诡异的处境。

这警戒线内的公园，早已不是他熟稔的地方了。

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视线里是无论睁眼闭眼都只剩下阴翳的虚无。

他嗅不到任何的气息了，暴雨过后重重的泥土味和草木在发酵后的芬芳统统消失。

“有人...在吗？”

他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了，张嘴试探性发出的声音也只有经过骨传导回流给自己的回声，就像是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的孤独患者。

他终于想起来，那个在公园前疏散群众的队长所说的「资格」到底是什么了。

他便是没有这种资格，所以感官才会被“剥离”了的人吧？

可他，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等待救援就好了吗？那些CEA的成员发现了他，一定会把他带走的吧？

毕竟对方有把“市民利益”挂在嘴边。

然而，这种经历太可怕了，就像是......

明明知道自己还活着，却有种已经死了的错觉。

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他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一个小小的贪图方便的举动，却颠覆着他的整个世界观，这换谁也冷静不下来吧。

但这种胡思乱想很快就被打消了。

是物理层面上的“打消”。

“我这是，飞起来了吗？”

即便看不见、闻不到、听不着，可他的自我意识能觉察到这具身体正在移动。

准确地说，这是有东西把他抓起来了。

是CEA成员来救援了吗？

不对，没人救援是刻意去触碰颈脖这个部位的。

因为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窒息感宛如潮水从八方袭来。

外来的痛觉就算被屏蔽了，但这种生命正在极速流逝的机能反应，是无法掩盖的。

他被勒紧了。

扼住他咽喉的，是那个犯罪嫌疑人对吧？

原来是这人有什么超能力，将这片公园内所有生物的感官都剥夺了，自己才会这样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封锁这里了。

可为时已晚，任凭他如何挥动四肢、拼命挣扎，都抗衡不了对方这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提起的力量。

“我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他想起来了电视机里，那些被勒死的人都是翻起白眼，舌头长伸，整张脸淤青又肿胀像只冤死鬼。

“这是我调皮的下场吗？”

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这是人们普遍从小接受的教育。

菜刚做好还没人齐就偷吃会挨骂说你没家教，深夜还将音箱的分贝拉到八十以上导致扰民了会被投诉罚款，考试作弊被监考员发现了会面临通报批评或者强制辞退的处罚......

翻墙逃票应该也算是其中一种吧，但代价却是死亡吗？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我还想...活着。”

于天成愈渐孱弱的意识里没什么走马灯啊美好回忆倒放的。他的人生不算多姿多彩，不放假时每天是三点一线式的枯燥生活，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只有在打机时获得的乐趣了吧？

但就是这样平淡，永远跟传奇挂不上钩的人生，他却觉得格外珍贵。

因为，这是他父母舍弃了自己的下半辈子，给他换来的新生。

他马上要咽气了，不痛苦，但很悲伤。

“来个谁，是人也好是神也好，是什么都好，只要能帮我解决掉面前的歹徒，”

“就好。”

于天成能做的，也只剩下了祈求了。

向着虚无缥缈的存在祈求。

他幻想之中，那些二次元作品里的奥特曼、假面骑士、光头一拳男等等，都没打破次元壁出现在他面前，把敌人撂倒后抛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也没有传说中的恶魔或者古神向他低语，说答应你的要求，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然后赐予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

但确实有东西回应了他。

他的右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于天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好像它一直就存在着，只是自己忽略掉了。

他明明看不见、闻不到、听不着，可就是能确切地认得出，手上现在握着的是Csgo里匪徒专用的初始武器——

格洛克18。

“我的弹匣容量为20发，最大可携带120发。”

“装填后的重量是0.9千克，子弹出膛的速度为1123英尺/秒，动能为475焦耳。”

他仿佛听到了这柄枪在自我介绍。

“来吧，快想起来你是谁吧。”

“将命运的子弹填入枪膛，连同你的生命给予对方灵魂贯裂的一击。”

“紧接着，重新开启你的游戏——”

“人生。”

“No Game，No Life。”

于天成不懂它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这是他唯一活下来的机会了。

他在完全窒息前，扣下了扳机。

他的平凡人生，也在此刻开始改写。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