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鸟蛋

林序秋醒来，睁眼发现周遭一片黑暗，身体的痛苦和头脑的昏沉提醒着她此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强自镇静地环顾四周，竟无一束光线，还能听见不知名处传来一声声水滴砸落地面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又清冷，仿佛直沁入人的肺腑，令人寒意顿生。

林序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从地上爬起，尚未完全起身，她那手掌被尖锐的凸起刺得一痛。

她嘶一声摸黑抚摸地面，感觉到坚实的岩石的质感，表面冰冷刺骨，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林序秋藏身的那棵大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不知随着山峦的倾倒具体跌到了哪里。

所幸身上虽刮伤不少，却没有重伤。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着牙强撑起身体。

起身时衣衫的窸窣声伴随着鞋底重新落回地面的声音，又荡起空旷的回响。

林序秋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山洞中。

倘若是在山洞，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想必是那山压下来导致岩石坍塌，她随着整棵大树一起陷落下去。

大树替她阻挡了落石的疯狂攻击，使得她能平稳地滚落到此处。

那么这应该是山底下了。

林序秋努力打起精神。

所处的山洞，岩石占有很大一部分，想必空隙也是许多的，不像泥土那般细密。

或许她找能找到一条出路。

林序秋深吸一口气，站稳身子，摸黑扶着石壁沿一步步往外走，朝着有滴水传来的方向艰难走去。

走到不知多远，前面出现了一束光明。

林序秋大喜过望，有光，没准儿是外面！

她满心欢喜地打起精神快步过去。

直到那束光完全现身，她强烈的希望顿时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这哪里是什么外界的光线？只是一个巨大的鸟蛋发出来的光而已。

鸟蛋怎么会发光？

这个鸟蛋处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山洞成一个卵状包裹着这颗鸟蛋。

鸟蛋蛋壳温润洁白，底下垫着干枯的草木，那颗蛋安安稳稳地待在里头，隐隐有半透明的黄色光芒自内发出。

林序秋腿一软，无力地坐在地上，心中郁闷不已。

倘若不是外界的光，那她也就出不去了。

不过想来也是，她不知昏了多久，倘若按寻常昏迷的时间来算，此刻都应该是晚上了。

林序秋可也不能就此放弃，她重又站起来，沿着岩壁又绕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出路，只好重新回到那棵一人高的巨蛋面前，仔细观察蛋壳纹路。

那蛋壳是晶莹剔透的白色，像无瑕的美玉一般，但是手指触摸却有一种绵软柔滑的感觉，这一点令她颇为惊奇。

她从前来过许多次空明山脉，最深入的一次，是在一只相熟的淼淼狐的邀请下，进入了山脉中央区域的边缘。

她在那里见识了很多四阶妖兽，其中甚至有一只五阶妖兽。还有许许多多十分珍稀的灵草。

那一次她虽未采摘那些宝贝，却也大饱了眼福。

她自认为已经足够见多识广了，但在面前这颗巨大无比、偏又怪异十足、玉白可爱的巨大鸟蛋面前，还是显得多么无知。

林序秋思索一番，心想反正也出不去，干脆动手研究研究。

再者说，一个蛋里的小生物能有什么攻击力？

被困在这个山洞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先看看这蛋能不能吃，倘若能吃，借着辟谷，也足够她活个一年之久，总能想办法重见天日。

主意打定，林序秋轻轻扣了扣那柔滑的蛋壳，叩了叩，再叩了叩。

手指节触碰到柔软的外皮便陷下去，手指一松便弹回来。或许是柔软的东西总能让人想象到弱小，林序秋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把小餐具的刀子，沿着柔软的蛋壳切割开来，像是挖鸡蛋似的，从半腰开始切起。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那蛋柔柔的被切开，像割开丝绸一般，触感尤其滑嫩。

林序秋见这番模样，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咯吱咯吱，直切到一半时，手指突然触碰到某个东西，骤然一烫。她尖叫一声，忙不迭地退后，手中的刀具也当即甩落出去，狼狈地跌坐在地。

看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察看自己下受伤的食指，只见食指指腹出现了一个似针刺般的血洞。

如丝如缕的痛意沿着那血洞往下延伸，似聚焦的伤口般，一直沿着手指到指节，再到手掌，再到手臂，继而通过身体经脉如猛龙般直冲颅顶。

她痛得身躯蜷缩成一团，头脑仿佛要爆炸一般，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颤抖。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是毒吗？还是什么从未见过的攻击手段？为什么会这么痛？痛得灵魂都要被撕碎一般！

这种剧烈的痛苦甚至比当初她被推下万魔窟的疼痛不差毫厘。

突然，她一丝清明的神智察觉到不对，这种痛苦，正似那日濒死前的疼痛，是一种钢刀翻搅般的令人魂胆破碎的痛苦，如丝线一般揪扯着神经。

骤然回忆到那日，林序秋不免诧异几分。

她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正在这时，她猛然听到蛋壳中传出了一声尖利至极、凄惨至极的尖啸，好似那蛋壳之中的某只可怜的小生物也在经历着和她同样的痛苦。

令林序秋奇怪的是，随着那壳内的一声尖叫停止后，她的脑中钢刀乱搅般的痛感正渐次减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那手指的红点收缩了一些，直至浓缩成一个极微小的几乎要察觉不见的点。

只是她动了动手指，有感觉里面有某些东西在牵引着——那东西她是看不见的。

只是相到方才那与前世濒死前相似的痛苦，林序秋不免生疑。

她就算是天命之女，受到陷害被认为天道不公后才获得重生，那也不能否认重生之事本身就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倘若任何人都有重来一世的能力，那岂不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林序秋不得不再次探究，更况且那蛋壳内的生物一声痛苦尖叫过后，她脑中痛苦逐渐减轻，也是令她疑惑的地方。

林序秋想，或许她所受伤所遭受的苦痛并非那蛋壳中的生物带来的，它并非有意攻击她。

这么想着，林序秋强忍着疼痛，撑起那痛到几乎麻木的身体，缓缓朝着被切开将近一半的蛋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