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今生两渺茫

“青书！青书！”

黑暗深邃的令人恐惧，慕容复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暖意从指尖、掌心传了过来。

下一刻，那叫着“青书”的声音远去，紫府识海中的心魔凶恶扑了过来。

慕容复大抵明白这或许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的征兆。

“我不能疯，复国大业尚未完成。”

他扑向心魔。

轰轰烈烈的战斗在识海中野火般持久汹涌燃烧着，四面八方的万钧之力倏而山岳般压了下来，慕容复觉得灵魂被不断撕裂、戳戮，连带身体每一根经络都在抽搐，但心魔终归不支，开始变的模糊不清，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到识海当中。

“青书，青书！”

语气中带着浓郁揪心、关怀的声音再一次清晰，随着心魔的消弭无形，大量讯息出现在慕容复意识中。

“侠重在心性，侠亦要为国为民，人生在世，要有两把剑，一把在手中，铲奸除恶。一把在心里面。‘义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吾往’就是这把心剑。”

“大道从‘中’字入门，所谓‘中’字者，一在身中，一不在身中。功夫需两层做，第一寻身中之中，第二求不在身中之中……”

“为什么脑海中出现了这些东西？”慕容复极力挣扎，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然一条条讯息夹杂着画面，如光影的堆积不断照应在心田。

“师叔聚会，百岁诞辰，各大门派登山，五师叔张翠山自刎，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

“青书！”

一股醇和真气从握着慕容复右手的掌心输送了进来，脑海中纷乱杂驳的画面也完全地融合到了他的意识当中。

有光亮开始晃动，朦朦胧胧的影像宛若隔在一片雾翳中。慕容复慢慢睁开眼，又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时，视线内的画面都清晰了起来。

“青书醒了！”

首先进入慕容复视线内的是穿着道袍，脸上神情冲淡恬和，鬓边微见花白的男子相貌。其次是身材高大异常，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的道长。

陋室简窗，白墙青瓦，苍翠青山，都逐一由近及远，进入慕容复的视线。

“阿朱、阿碧呢？”慕容复内心惊诧的想着。

“青书，你终于醒来了？”

“他为什么叫我是青书？”慕容复按捺住内心疑惑，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言落，慕容复愣了一下，自己说出来的声音怎如此陌生。

眼见宋青书苏醒过来，宋远桥长舒口气，略带责训开口：“怎如此糊涂，自然是武当山了。修行纯阳无极功，讲究动静结合，循序渐进，你应该是急躁冒进，产生内气乱窜的狂躁现象，继而昏迷。”

“青书苏醒就好，远桥也别指责，等他调养一日，我再细心教导一番！”

“还不谢过你太师父！”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胸怀空明，自然不拘这礼节，“好了，青书才苏醒过来，便让他好生休息！”

言落，他起身翩然离去。

“我送师父！”

两人出门，慕容复视线环顾，最终落向桌子上的铜镜。

他起身拿了铜镜，镜面中呈现出来的是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样子。

容貌虽不差，可这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

“难道我彻底入魔了，这是幻觉？”

慕容复将铜镜放回木桌，开始感受这具陌生身体。

内力运转的瞬间，猛地脑海嗡地一震，出现了一颗参天巨树。

慕容复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树，树姿挺拔高耸，巨树顶端模糊不清，似有云雾缭绕，阔叶纹理像山川河流。叶面散发着煜煜光芒，如若日月星辰。树叶诡异交叠成层，最低层树干悬挂有茧一样的灰色花苞。

“这怎回事？”

慕容复用力揉着脑门。

……

青峰滴翠，繁花似锦，飞云荡雾，瀑布高悬。

慕容复看着武当山盛景，眼神尽显茫然。

草木生发，万物复苏，视线内欣欣向荣的景象以及一路走来，不断响起的热情洋溢招呼声，都说明自己非在幻境。

身上的武学除了《斗转星移》、《参合指》、《龙城剑法》之外，还多了《纯阳无极功》等，直观感觉，数门核心功法丝毫不逊色自己家传武学。

可问题是自己在参合庄修行功法时忽而头晕脑胀，意识昏暗，当是要走火入魔，怎醒来就在道观？还成了名为宋青书的武当第三代弟子，宋远桥的儿子。

脑海里面的巨树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宋师兄！”

顺着呼喊声，慕容复看过去的时候，有人从日光中走了出来。一些脑海里面的讯息让他轻而易举认出了对方。

是侍奉武道七侠之一俞岱岩的道童。

道童步履轻盈，三步并两步走到慕容复身侧：“宋师兄，三师叔得知你清醒过来，特意过来探望，房间无人，我便一路寻找到这里。”

“是呀！”

“师兄是不是还没有痊愈？”

“此话怎说？”

道童笑着说道：“往日里师兄都是神采照人，如今觉得精神不佳。”

“有点！”

“宋师兄应该多调养调养，你昏迷的时候几位师叔都心急如焚，太师父都来过好几次，我们也担心的很。”

“有心了！”

“宋师兄这话好见外！”道童倒也没多想，叮嘱说道：“三师叔还在等着宋师兄，你到时候推着他走走，我跟你讲呀，师兄昏迷的时候，师叔他心情很低落。一会儿伤神自己身子，一会是宋师兄，还有无忌师弟。”

“我且先依着，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复心道。

“好！”

两人并肩而行，慕容复问道：“你可听过乔峰这个人？”

“很有名嘛？不知道耶！”

“慕容复呢？”

“也没有呀，宋师兄，你以前说的可都是明教、天鹰教、少林、峨嵋、昆仑、丐帮，怎说起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名，也没从下山回来的几位师叔口中提及过。”

“北乔峰南慕容都没听说，可为何又有少林、丐帮？”

慕容复穿廊过栋，再一次回到别院，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俞岱岩。

“青书来了！”看到慕容复，俞岱岩欣慰开口。

“有劳三师叔过来探望。”

慕容复叫师叔倒也自然，只要不是叫爹就行。

他推了轮椅，沿着长廊缓缓而行，俞岱岩语重心长开口：“青书你天资聪明，是习武奇才，可毕竟年轻，又年少骄躁，所以有些话师叔不得不说。”

温暖的日光下，俞岱岩淳厚的说话声响起：“修行内功，讲究水火相济，尤其是我武当心法更是如此，集阴阳于一身，冶刚柔于一炉，二合如一，功法大成时，身似金刚不坏，势若无坚不摧。如果阴阳失调，轻则经脉尽断，走火入魔。就像你淬炼经脉，炼少阳定要炼少阴，阴阳才能合一，魔道功法之所以初始进展迅速，威力绝伦，则是因为专炼阳脉或者阴脉，可久而久之，气血积郁，经脉受损，心性失控，道德沦丧。”

慕容复心道：“如若有人如此谆谆教诲指点，我也不至于内功不济，走火入魔，莫名其妙成为宋青书。”

“师叔说的是！”

“你肩负武当未来，但也莫要给自己压力，否则物极必反。”

慕容复脑子里面想起了总是风风火火忙碌筹划复国的四家将，苛刻严厉的父亲慕容博。

“嗯！”

慕容复推着轮椅走出别院，视野豁然开阔，远山云雾缭绕，气象瑰丽。

他说道：“师叔，如果走火入魔，会不会有处在幻境而不自知的一幕。”

俞岱岩面色为难开口：“这个……我也没有走火入魔过，不过有心障，倒是可以去问你太师父。”

“太师父能解惑？”

“如何不能，你太师父早就到了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境界。”

慕容复意识中自然而然出现了张三丰的音容相貌，“也不知道他和父亲比较起来，谁胜谁劣。”

站在山巅，极目远舒，壮阔景象自然非一湖烟雨的太湖所能比较，看远山叠嶂，云卷云舒，慕容复心境竟也舒畅了不少。

推着轮椅回别院期间，俞岱岩问了宋青书一些剑法、掌法的修行心得，慕容复顺着意识里面的一些感官做了回复，对方又毫无保留的做讲解指点。

慕容复觉得自己在武当山潜心修行一段时间，再要练习家传绝学，定会进展神速。

因为俞岱岩残废无法行走的原因，他的房间内陈列有不少书籍，闲暇时俞三侠时常读书，静心宁性，消磨时间。

慕容复本不喜欢读书，但想到查阅书籍，或许能搜寻到一些关于当下世道的信息，他便说道：“师叔，我带几本书回去阅读。”

“青书以前可是不喜读书的！”

“原来这个宋青书和我一样，都不喜欢读书。”

慕容复和俞岱岩的接触时间虽短，但对方拳拳之心，真心实意的关怀到也让他觉得相处的时候放松自然，便笑着说道：“或许看书也能找到一些解决心障的方法。”

“你爹要是看到你读书学识，会很欣慰的！”

慕容复：“……”

随意的聊天中，慕容复挑选了几本野史、正史，关于地理的书册后离开别院回到自己住处。

红橙橙的夕阳飘荡在天边。

房间中时不时响起沙沙翻书声。

慕容复自言自语的声音不断响起。

“蒙古汗国竟灭了赵家王朝建立元。”

“武当山在湖北境内。”

“太湖也确实存在。”

“吐蕃、大理、西夏、大辽亡国了。”

“我这是……转世轮回了么？”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记得阿朱、阿碧、表妹，家传武学？”

慕容复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