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误会

霍芙芙跟在方舸身后走进了电梯。

说心里没有疑惑是假的，她想知道方舸为什么突然消失，又为什么突然回国，还正好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小囡从下车的时候就被他从妈妈手里接了过来。受了不少惊吓的小囡，一点点动静都能惹得她在睡梦中一哆嗦。

怀里的小婴儿皱起脸，双手惶惑无助地抓了抓，霍芙芙赶紧走上前来想要接过来安抚。

婴儿的小手已经揪上了方舸胸前的衣襟，将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就又安静睡了。

霍芙芙看着他抱孩子的动作，虽然有些谨慎僵硬，但是体贴温和，很是专业，便放心交给方舸。

像是已经带过孩子一样……

没准，这些年他在国外已经结婚了也不一定，毕竟这样优秀的人，很难不会没有人为他沦陷吧。

似是感觉到某种召唤，霍芙芙转头看了看方舸怀里的宝宝，却正好对上方舸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相比她的惊慌，方舸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

眼前稳重的男人慌慌张张将视线挪到怀里的小宝宝这里，脸上浅浅的笑意却来不及收住，只能假装镇定地没话找话，“小囡好可爱，男孩女孩？”

嗯？方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霍芙芙的圆圆的眼睛漫过笑意，眨了又眨，她看向对面方舸的助理，也是一副要将脸颊咬烂了憋住笑意的样子。

只能由自己来替他转移话题了，霍芙芙憋了半天，夸了一句，“嗯，你抱得挺娴熟的。”

电梯叮咚一声响，霍芙芙走了出来，是一梯一户的顶层复式，门厅侧面的落地窗将浩渺的湖面如同裱成了一副风景画。

橘黄色的夕阳倔强地从今天盘踞很久的乌云里散落下几缕，洒在微波荡漾的湖面被揉碎，零零碎碎地反射到厅里，让久无人气的房子生出些静谧的温暖。

霍芙芙上午还在医院旁边小巷的老房子里，现在如同一下子站到了云端，特别是方舸的出现，让她觉得一切如同泡影一般温柔得不真切。

岁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宽待她了。

“楼上的卧室更大些，楼下的比较方便，您看选哪间？我将行李送过去。”小储略过方舸直接问了霍妈妈和霍芙芙，俨然是对这间房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很了然了。

霍芙芙拘谨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楼下就好，我明天去酒店住下，然后去找房子，就不打扰太久了。”

方舸抱着孩子站在她的身侧，“你安心住下就是，这房我空置很久了，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但霍芙芙看了看通往二楼的旋梯顶端。对于楼上那些一眼看不到的空间，她觉得还是太深入了，好像走了上去，就像强行闯入了方舸的私生活领域了一样。

于是，她还是执意拉着行李箱走向了一楼的卧室，方舸无法，只能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

小储见惯了方舸坚持不肯妥协的样子，他帮着霍阿姨拿着行李去往一楼另一间卧室，跟在他俩后面，硬是近距离把这没低过头的总裁，听之任之百依百顺的模样看了个够。

“我也住在这小区里，又能做回邻居相互照应挺好的。况且，我一个人，又才回国，真的挺孤单的……”

霍芙芙整理着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顿，她分明记得刚刚方舸的车都不在门禁安保系统内，不过，她向来信任方舸，只当是他回国换了新车还没来得及录入罢了。

但隔壁房间铺着床单的小储忍得嘴都快歪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方总撒起娇来是如此信手拈来的。

只是，总裁的话有漏洞怎么办。

能怎么办，宠着办。

小储立刻掏出了手机，又联系了物业和中介，“帮我再找一套，越快越好。”

但想了想霍芙芙的淡淡的态度，他又觉得不能给她带来太多困扰，便又飞快加了句，“不用和刚刚这套离得太近。”

霍芙芙将床铺好后，方舸跪在床边，轻轻将怀里的小家伙慢慢放到床上。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抓着他衣襟的小手不太好办。

霍芙芙看着方舸将小囡的手圈在自己手里，等小家伙慢慢适应。

甚至为了防止小孩惊跳，他在抽出衣襟的时候，用另一只手配合着轻轻拍打着小家伙后背。

又完全哄睡后，他将小家伙侧身翻了过来，抓来枕头抵在她的后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连这点都懂，你真的很有带孩子的经验。”

霍芙芙觉得他十有八九是结过婚了。

方舸听了这话，回过头对霍芙芙邀功一样笑笑，嘴咧到一半又僵住了，她该不会觉得自己已经成家有孩子了吧。

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他怎么会放任这样的误会，方舸站起身，明明白白对霍芙芙说：“我还没成家。”

霍芙芙连忙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连脚步都微微往后退了退，摆明了不想踏入他的隐私范围。

他们现在都长大了，已经不是两小无猜的小时候，实在用不着跟对方事无巨细分享自己的生活。

方舸早就料到两人多少会有些疏离，只是真正面对霍芙芙对自己的保持着如此疏远的距离后，他还是很难忍住心里的失落，挂在脸上的笑容止不住耷拉了下去，有种莫名的委屈。

空气中隐秘的情绪毫不收敛的弥漫开来，想冲破这陌生的壁垒，拉进两人的距离。方舸直直盯着她，一直在捕捉她游离着躲避自己视线的眼睛。

气氛有些微妙，霍芙芙有些局促，她必须打破这样的氛围。

霍芙芙弯下腰，想从行李箱里拿东西，方舸比她的速度更快。

两人隔着敞开的箱子，相对着弯下了腰来。方舸个子高，上半身就罩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的身躯微微颤动着，好像随时都会给自己一个轻轻的拥抱。

方舸的确想拥她入怀。

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只顾着急急忙忙把自己堆得快要溢出的感情塞给她，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负担和尴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霍芙芙强做镇定，将手伸向了毛巾，得找点事做，离开这间卧室，不如借着给孩子洗脸的借口去卫生间吧。

还没等她的动作，方舸倒是自然地从箱子里捡起了画着小黄鸭的毛巾，“我猜，你大概是想给孩子擦擦脸，这条没错吧。”

语气间恢复了之前的轻快和熟稔，除此之外，他再不敢继续多试探下去。太心急，霍芙芙只会逃得更快。

自己的心思真的有那么好猜吗，霍芙芙觉得自己又像小时候那样，在方舸面前无处遁形。

她快速起身，面上若无其事地朝洗手间走去，没有看见，背后方舸的耳尖，因她起身时，不经意擦过的发梢而微热。

霍芙芙来到了卫生间，不用看镜子，她都能猜到自己的头发散乱成什么样，连续熬夜三天的脸色有多憔悴。

一种自卑和羞怯感弥漫心间。她不想这样潦草地出现在两人的再度重逢里。

霍芙芙想要收拾一下灰头土脸的自己，但在看清镜柜的一刻，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知自己这样悦容所为何事。

像个小丑。

侧面顶天立地的亚克力摆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连口红色号都齐全得像专柜摆台，还点缀着可爱的布偶。

她都能想象，那个曾经坐在这面镜前的女孩有多靓丽可爱。

还有其他精心设计的巧思，无不彰显着设计师对女主人的爱意。

确实像是方舸能做出来的浪漫事情。

她拿起旁边立着的一大束已经枯萎的玫瑰，连卡面上的留言卡都暧昧地印上一个热情的唇印。

是浓情蜜意相爱过的模样。

心底说不出是失落，还是羞愧更多些。

不过，万年孤家寡人拒人千里的老友终于是开了窍了，从一个男孩成功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即使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也应该为他感到开心才是。

霍芙芙往脸上捧了一把冷水，浇灭了心中又重新微微燃起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