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身子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保姆小芳紧跟在王飞扬身后，嘴里还絮叨着：
“小叔，中午你同学打电话到家里找你了。”
王飞扬惊讶地问道：“是谁？”
“是个女的，她没说叫什么，俺说你不在家，她就挂了。”小芳边拉车门边回应道，然后直接钻进了车后排。
王飞扬有点懵，弯腰探头看了看她，问道：“你干嘛？噢，是要顺路回家吗，也行，我先送你回去。”
小芳摇了摇脑袋，脑后粗粗的麻花辫跟着晃动起来，她郑重其事地盯着王飞扬说道：“俺要跟小叔你一起去省城。”
“你去干嘛？”王飞扬不解道。
“看着你，俺怕你喝多了开车，俺爷他就是……”说着，小芳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红了起来。
小芳是王飞扬老家村里人，今年才16岁，初中没考上高中，本来打算去南方打工的，正好王家原来的保姆结婚生孩子去了，所以王启发就让她过来了。
虽然年龄比王飞扬还小两岁，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芳人勤快麻利，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限的青春活力，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做饭的技术也是突飞猛进。
她辈分小，或者说王启发辈分太高，所以她喊王启发“爷”，喊王飞扬“小叔”。
不得不说，王启发身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市里干部”，第一个百万富翁，第一个千万富翁，绝对是全村的骄傲！
王启发也很照顾老家人，他公司里就有不少建筑工是从村里招的，给的工资待遇也不错，老家很多人是跟着他吃饭的，所以他父子俩在老家声望那是相当的高。
听小芳这么说，王飞扬叹了口气，也再没有说别的，就让小芳跟着吧，反正一两天就回来了，回来时路上开车有个人聊聊天也不孤单。
…………
肖梅在王飞扬面前寡言少语，但她对小芳好像挺感兴趣的，两女坐在后排窃窃私语起来。
V6的自吸发动机，开起来确实丝般顺滑，虽然动力不够强，但也算够用了，毕竟洛州到省城汉州的高速还没修好，只能跑国道。
汉洛高速是全省第一条高速路，全长两百余公里，连接了汉州和洛州这两大城市，91年就开始动工，截止到93年七月还没有完工，预计明年初就差不多可以开通了。
王飞扬是跟着老爸王启发学的开车，因为他还在读高中，所以没太多时间锻炼，按理说不应该开得很熟练，但当他打着火启动车子，双手扶上方向盘后，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轻点油门，车子就滑动了出去，就如同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一样如指臂使。
他明白，这又是自己梦中那三十年的经历带来的影响。
刚开始肖梅还有点担心王飞扬的车技，结果没过几分钟，她就彻底放下心来，也不知道这个男孩子到底是什么怪物，才18岁就像个老司机一样了，比起自己律所的职业司机都不差！
只能归结于“有钱人家的孩子，天生就厉害”吧……
还好在那个年代，富二代还不是个贬义词，甚至当时都还没这个称呼呢，对于有钱人，大家大多还是羡慕和佩服。
…………
“小芳，这些天刚有一首歌流行起来，歌名就叫小芳，你听过吗？”
肖梅笑眯眯地看着小芳说道。
她年龄比小芳大六七岁，知道小芳在王飞扬家当保姆时就有点心疼这个女孩子，明明还该在学校读书的年龄，结果就出来工作挣钱了。
不过这种现象很普遍，这年头初中毕业出去打工的男孩子女孩子多了去了，数以千万计！
谁又能管得过来呢。
“啊？歌名叫小芳？唱什么呀的啊，肖梅姐。”小芳兴致勃勃地问道，大眼睛瞪得溜圆，苹果一样圆润的脸蛋红扑扑的。
肖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芳那粗粗的麻花辫，她留短发是工作需要，毕竟是当律师的，形象干练一些最好，但哪有女孩子不爱美呀，所以心里也有点羡慕小芳这又黑又长的头发。
红润的嘴唇轻启，哼唱道：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唱到这，她停下来笑道：“后面歌词忘了，嘻嘻。”
小芳将信将疑，“肖梅姐，你不是骗俺的吧……”
正在开车的王飞扬听到她们的对话，头也不回地笑道：“小芳，肖律师真没骗你，真有这首歌。”
在王飞扬的记忆里，这首《小芳》也是火遍大江南北的一首歌，现在应该是刚出来，还没有流行到洛州这种小城市来。
听自己小叔也这么说，那肯定就没错了，小芳有点害羞，嗔怪道：“这啥人啊，为啥用俺的名字写歌呢。”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只能说当时叫“小芳”的女孩子太多了，又恰巧王飞扬家的小保姆小芳也留了个粗又长的麻花辫，也是个村里来的小姑娘……
…………
说笑间，肖梅公文包里发出了“哔哔哔”的响声，那是她的BP机，她这种菜鸟律师可没有资格配大哥大，因为一部大哥大办下来要两万多块，显然是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能力。
律所给她配了个汉显BP机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的了，毕竟这小玩意也要三千来块呢。
肖梅看了一眼，是同事问她是否已经返程。
绿湖地产虽然位于洛州市，但当初公司注册地址可是在汉州，严格来说，洛州那边只是绿湖地产的一个项目，或者说分公司，办理股权转让手续自然也是要回到汉州。
正开车的王飞扬也听到了BP机的声音，他知道肖梅是没有大哥大的，就随手拿起放在副驾位的一个黑色的沉甸甸的手包，笑道：“需要回个电话吗？”
手包里装的自然是“身份的象征”，大哥大！
这个大哥大还是王启发留下来的，王飞扬就直接拿来用了，毕竟重新去办一个还要花那么多钱，现在公司资金紧张，能省一点是一点。
之所以专门用一个不小的包装着，那也是因为大哥大的个头实在是不小，有人形容它为“板砖”，还是比较形象的，而且它比一块板砖还要重。
笨重的个头，上面还有一根可以拔出来的长长的天线，对于王飞扬这种在梦中从诺基亚3310用到15PM的人来说，确实有点拿不出手。
但也没有办法，好歹这也是个“移动电话”，比起座机和BP机来说，还是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