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双城记》评论后的暗潮涌动

上流社会的宴请交际,尔虞我诈对伦敦的市民阶层来说太过遥远,他们无力也无心去关注那些。

自乔治三世去世后人们议论最多的就是作为继位者的摄政王——乔治四世又做了什么抹黑王室的事情,直到一份报纸的出现渐渐有抢走他们“喜闻乐见”陛下的趋势。

伦敦东区,布莱克西斯公园。

“瞧一瞧看一眼,《晨报纪事》报道:卡图街黑夜密谋;《考察者》最新的评论文章文学大师雷·亨特点评《双城记》,泰勒笔下的小人物;《泰晤士报》评论文章:威廉·哈兹立特评《双城记》散论……”

报童叫卖每一阵,包里的报纸就都抢售一空,美滋滋数了数钱,他瞅着四下无人来到偏僻角落,从衣服下又抽出一份报纸来,最近靠卖《卫报》他赚了不少钱,今天打算奢侈一把,也当一回“先生”。

好在他从教会主日学校认了些字,不然怕是还读不懂这评论哩。将《考察者》报摊开在膝盖上,他就那样缩在墙角一字一句地读着:

“《双城记》连载一月之久,初见文章便被开篇一句牢牢吸引,我相信所有人都有和我一样的感触,这句话不仅是这篇文章的概括,也是对我们大家生活的时代,每一个鲜活生命的真实写照。

几天前终于读完了最后一篇连载,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我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开始与落幕,几个家族几代人的辛酸苦辣,爱恨情仇。有人让我来评价这篇文章,与原作者相比我深感自己的不足,在此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双城记》一文继承了浪漫主义文学特有的风格,强调主观情感,歌颂自由、和平理想,文章表达方式生动写实,情感真挚热烈,其中作者运用夸张与对比的写作手法堪称熟练老辣。

很难相信这篇意蕴深厚,文风达练的文章会是出自于布莱恩·泰勒这样一位年轻人之手,最令人赞叹的还在于大篇幅对生活在苦难中的底层人民的生动刻画。

本人特别就此,在辅以文章对现实生活的细致刻画加以分析:从卖水的街头小贩,到无私奉献的慈善家,从贪婪的贵族到被压迫的平民,这些角色代表了不同社会阶层的典型人物……”

牛津大学,紧张的考试过后,校园里的气氛陡然放松了许多,只有几个人紧张兮兮的围坐在一块。

“亨特先生对你文章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而且他一向擅长于细微处体味人情,洞察世事。有了他这样一位名人的评论,布莱恩你铁定出名了!”

纽曼读完了雷·亨特的评价,不由得感慨。

“亨特先生如此盛赞我自然感到开心,但是在有心人眼里我们就是一伙的,他的评论究竟有几分是站在公义这边的,即使你我心知肚明,依旧难免瑕疵引人议论,反倒是我要对影响了亨特先生的风评感到抱歉。”

布莱恩摇摇头脸上不见喜色,因为上一次雪莱写信求助,这位《考察者》日报的创刊人亨特先生为他说了好话,这一回或许是真心喜爱,心中有感而发写下的评论,也被布莱恩的反对者扯上关系,遭受抨击。

“你看《每日新闻》是怎么说的:布莱恩·泰勒以《双城记》为名暗中讽刺伦敦,影响人民和平稳定的生活环境,夸大捏造虚假事实,抹黑人物形象……”

纽曼不屑的哼了哼鼻子,“哈,抹黑人物形象,他们倒是把抹黑了谁说出来啊,怕是不敢说吧。这世上有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肮脏下作的样子吗?还用得着别人讽刺抹黑?”

这一看就是托利党激进派的手笔,小心眼,神经敏感,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别放在心上,我看这些评论家大多数都是夸赞你的,想批评你的人得是多昧着良心,才能对这样的惊人著作睁眼说瞎话。”

“其他人的评论你们可以忽视,但是这一篇,我想你们应该看看。”

皮由兹忧心忡忡的递过去一份报纸,自从那天订婚宴,他就和布莱恩几人混到了一起,俨然成了朋友。

“威廉·哈兹立特?”

“他是伦敦最有名的文学评论家,是真正可以做到一言使人文章兴,一言使人文章落的人物;就连拜伦勋爵和‘桂冠诗人’骚塞都免不了受他的批评。”

皮由兹点了点评论人的名字,“关键是这些人还无法反驳,因为他的点评虽然尖锐却公正客观,让人挑不出毛病。”

布莱恩犹疑地看向面前的《泰晤士报》。

“初读《双城记》的人必然会有一个感受,它在讲述的是自己的故事,是自己生活的世界,其中所有人物都被刻画的入木三分,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个性上都深深印刻着一个时代的烙印,让读者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纽曼抬头一脸疑惑,“这不都是夸奖吗?”

皮由兹的表情越发凝重,他不好说出自己的忧虑,只得回答道:“继续看下去。”

“作者将文章主旨分为暴政与革命,保密与监视,命运与历史,牺牲与复活,通过成熟的夸张于对比手法使得文章更具感染力和表现力。

文章描绘的真实而痛苦的世界,将引发读者对社会阶级困境的思考,同样生活在摧残与折磨中的我们对比文章里的人们何尝不是另一座‘双城’?

说完了这篇文章的可取之处,我们现在来看看它的不足与缺憾,甚至说是作者的软弱和妥协!”

唰,纽曼转过脑袋看向还在认真阅读的布莱恩,

“文章对法国大革命的无端批判是一种被判自由主义的行为,类似德法尔热夫人这样的革命人士被刻画成一个毫无理智的嗜血之徒,我们要知道革命斗争不可避免要付出代价,流血牺牲是通往自由阶梯的基石,这不是达内先生和露西小姐的爱情游戏。

并且文章中通常给予革命群众恐怖,负面的描写,而给予贵族后代和资产阶级以同情心,这不得不让人深思作者的立场,他是否与托利党前首相皮特一样,是一个无法体谅人的感情、对感情应起的作用浑然不知的人。

但看在他对平民的深刻书写的份上,我对此暂时不发表意见。

这里如果有人对皮特首相一无所知的话,欢迎参考我曾出版的《圆桌》散文集,虽然保守派的疯狗见我就咬,但请相信一个有良知、有智慧的人,同时也会手提棍棒,那些疯狗经过教训之后,我相信再也不敢对我的文章指手画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