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天台

轰！

倾盆大雨砸在国师府邸中，姜文焕和李靖并肩站在厅堂前的滴水檐内，观雨闲谈。

“我很好奇什么时候能听见你的第三次死讯。”

“盼着我死？”李靖望着姜文焕淡然一笑，“因为殷寿还活着，对我怀恨在心呐？”

姜文焕点点头，毫不掩饰。

“说好三个月内，要么你死，要么你和殷寿妲己一起死，结果你没死，殷寿妲己也没死，你还成国师了。你自己说说，这不是骗我吗？”

“事实上，我确实死了一次，殷寿和妲己也死了。”

姜文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不瞎。”

李靖伸出手，褪去香火金身自发的伪装，露出一只半透明的金色手掌，伸入雨幕中，雨丝仿佛穿过空气一样穿过手掌。

“我已经算不上活人，而是凭借香火重生的鬼神。”

“难道殷寿也变成鬼神了？”

“闻太师的师门赐下起死回身的宝物，”李靖叹息一声，“杀殷寿无数次，他们会救殷寿无数次。所以他们才坐视我弑君。”

“仙家老爷还真是大慈大悲，”姜文焕抱胸嗤笑，“我姜家怎么就入不得他们的法眼呐。”

“非要说的话，妲己倒是真死了。”

李靖将轩辕坟三妖夺舍苏妲己危害天下，九尾狐被玉石琵琶精弄死的事说了，姜文焕听得直蹙眉。

“你留着听话的苏妲己也好，不给昏君找些事做，他又得去祸害别人。不过你这样针对妖精，怕是会让某些人心生不满。大商里疑似妖精化形的将领可不少，说不定还有官至总兵的。”

“针对的是以人为食的妖精，不是护国安民的得道真修。他们既然加入大商，应该早就考虑过自己的立场。”

“万一他们想不明白呢？”

李靖淡然一笑，如果他们真的想不明白，那也只能想办法除掉。

问题不是因为他要针对妖精才出现的，而是因为他要针对妖精，才逼得问题跳了出来。

能看见的问题，总比看不见的问题好解决多了。

不过这些和东鲁就没什么太大干系了。

李靖可不觉得能一夜之间就改变天下布局，从当下最核心的朝歌开始，向四周慢慢辐射开才是正理。

于是他没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而是转而问起姜文焕的打算。

“罪己诏公布天下，姜氏一族的冤屈算是得到了平反。等你将遗骨带回东鲁，总算能还他们一个入土为安。”

“关于这件事，”姜文焕摇摇头，悠长叹息，“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豁达，看见殷寿那张脸的时候，我还是想冲上去给他一刀。”

“你对豁达的要求也太高了，放不下才是人之常情，这可是血债。”

姜文焕看着李靖，嘴角不由上浮。

“你信不信，换做我爹站在这里，已经开始骂你是个不知感恩的奸佞之徒。”

李靖摇摇头：“心中总是有怨的，只看藏得好不好罢了。鄂顺就不愿入朝堂谢恩，带走南伯侯的尸骸就回去了。若不是闻太师从北海战场脱身，且他一直无法攻下三山关，估计他不会接受这份道歉。”

“还是国师看得明白，”姜文焕盯着李靖，压低声音显得意味深长，“我也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把怨气藏起来了，你可别给我再次撕破脸的机会。”

李靖望着他，目光却好像透过他看着那位黄龙真人，还有黄龙真人背后要推翻成汤的师门。

“如果天命逼你撕破脸呢？”

姜文焕挑起眉头，摸着下巴思忖着，刚想要说什么，府门外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吼。

“你凭什么给我这样的天命？”

姜文焕愣住了，然后嘴角含笑摊开双手：“看来有人替我回答了。”

李靖也被这低吼声引出了好奇心。

从自己担任国师以后，别的城池里还不好说，朝歌城内绝对是一改往日气象，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喊冤喊到国师府门口，这还是第一次。

李靖走出门去，领着在门口喊冤的人回来。

姜文焕看到来人须发一塌糊涂，眉眼却有些眼熟，仔细打量一番，拱手向姜子牙：“老先生？”

姜子牙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姜文焕，无言以对只能拱手还礼。

李靖挥手打出一团法力，把姜子牙身上的雨水驱散，然后递给他一杯暖茶。

姜文焕三言两语对李靖解释一番自己如何与姜子牙相识，问起姜子牙沦落至此，为何不去找他。

听姜子牙说完霉神奇遇之后，姜文焕和李靖面面相觑，颇有种荒诞之感。

“天底下还有这种说法？老先生你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侯爷别取笑我了，”姜子牙满脸苦涩，“让身边人倒霉也能算人才吗？”

“怎么不算！”姜文焕瞪大了眼睛，“把你悄悄地送进敌军营寨，搞不好当晚他们就会哗变，然后我趁机冲杀几个回合……”

姜子牙微微张开嘴，望着姜文焕两眼灰白。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如果是的话我谢谢你，真的，麻烦下次别安慰了。

李靖在姜文焕背后拍了一掌，让他滚一边去，然后来回踏步细细思索一番。

“老先生你说自己上山修行四十年，都学了些什么？”

“其实我并不受师门重视，很多时候都在干仆役的活计，非要说的话，炼丹会一些，不过人间灵药难寻。法术也会一些，但不甚厉害。对了，老夫还会一些卜算之术。”

卜算？

李靖眼睛一亮，指着外面绵绵大雨：“老先生能算出这场雨什么时候停吗？”

姜子牙举起手，呢喃几句，胸有成竹地定声道：“一刻钟后。”

李靖和姜文焕坐等一刻钟，天上果然阴云散去，换一片青空。

姜文焕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准？！”

姜子牙挠挠头：“算天气只是小术，别的东西想算准就很难了。而且天底下能呼风唤雨的仙人多了，我这点本事难登大雅之堂。”

“但我们也不需要呼风唤雨的仙人，”李靖对姜子牙抛出橄榄枝，“不知道老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朝歌司天台任职。”

姜子牙被李靖一句话说得迷糊了，指着自己的脸：“我也行吗？”

“当然，”李靖微微一笑，“而且当下暂代司天台太师之位的人，估计和老先生很有共同话题。他也相当喜好卜算之术，还将伏羲八卦推演出六十四卦，中分三百八十爻象。”

“将人皇传下的伏羲八卦推演出新的卦象？”姜子牙忍不住站起身，“国师说的是谁？”

李靖和姜文焕对视一眼，齐声道：“西伯侯，姬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