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娘已经尽可能的百依百顺,温柔小意,可要让她和不过几面之缘的男子“翻云覆雨”,也实在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这不,不是今儿身子不适,就是明儿孩子闹腾,一连几日都跟顾延庆分房睡。
顾延庆再怎么迟钝也感受到了许云娘的反常。
这天夜里孩子睡后,顾延庆硬将她掳到榻上,语气颇有些委屈:“云娘莫不是还在怪我?”
许云娘自知理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得看向别处道:“公子这话,倒让奴家摸不着头脑。”
“你都不唤我‘二郎’了,莫不是要与我生分?”
许云娘闻言,怯生生唤道:“二郎。”
“云娘,我……我今后再也不骗你了,你要打要骂都使得,可千万不要与我生分。”顾延庆有些着急。
许云娘见他如此,又配着一张稚嫩的脸庞,当真是个小小少年郎,心下软了几分。
宽慰道:“二郎且宽心罢,当初走投无路,是二郎救了我,恍如天神下凡,我心中感激,又怎会怪你呢?”
顾延庆听她旧事重提,想到她的身世,又心疼起来:“当初,你小小一个,逝了父母又没了哥哥,一路追到这来,让人心疼。可那时我是真怕你看上我是因为看中侯府的富贵,这才刻意隐瞒下来,叫你受苦了。”
“二郎你是知我的,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并非因为侯府。二郎重情重义又才华斐然,即便是白衣,奴家也愿跟你。”
这话倒是出自许云娘真心。顾延庆侠肝义胆,正直坦率。论才华:文能高中甲榜,武有将帅之才。还能体会女子不易,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是个好丈夫了。
顾延庆闻言,将她搂至怀中,轻轻晃着:“我的好云娘,让你受苦了。如今也不瞒你了,明日我们去街上给你做几身衣裳吧,再买些像样的首饰。”
许云娘轻笑道:“如今这样就挺好的,都两个孩子的娘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做什么。”
顾延庆撇嘴道:“我的云娘正值青春貌美!正是该好好打扮的时候,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依你,明日必须跟我上街!”
“好好好。都听二郎的,现下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顾延庆颊边染上一抹绯红,实在是不好意思问许云娘:为何不与他同房了?又不愿强迫她做这种事,只好乖乖的搂着睡。
次日刚起床梳洗后,顾延庆就拉着她上街,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张罗。
“这么着急做什么?好歹吃了早饭再去。孩子还睡着呢,待会儿醒了没人看着可怎么行?”
顾延庆硬是把她拽走,边走边说道:“今儿不做饭,去外头吃,那么大个城还没个吃饭的地儿?孩子醒了就让千山看着,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碍事的!”
拗不过,许云娘只好乖乖跟着出门了。顾延庆自从坦白身世后,彻底不装了。先是去了当地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
看得许云娘肉疼,这不糟蹋粮食嘛,“少点些,吃不完可惜了!”
顾延庆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可惜的,只要云娘想吃,所有菜都上上来,一道只要吃一口便不可惜。”
无论怎么劝顾延庆就是不乐意,索性就随他去吧,尽可能多吃一些。
吃过饭后,又去了珍宝阁,置办衣衫、首饰。
“云娘,快来瞧瞧这个,甚是衬你!”
顾延庆难掩喜色,手中拿的是:一件银丝锦绣百花裙,外搭一件直领对襟秀有蝴蝶花色的褙子。
裙子整体由银丝绣制而成,图案生动,色彩绚丽,搭配上一对金雀钗,既华贵又娇媚。
看到这,许云娘不经想起书里原主就是穿的这身进京见的常嬷嬷。
许云娘戏子出身,在这个时代是供人取乐的,常与娼妓并称,不少人称之为“暗娼”,实在算不上良家。
依照顾延庆所说:“贫苦出身,又没了亲人,教人怜惜。柔弱不能自理,我若撒手,只怕活不下去。”
偏偏许云娘又穿得花枝招展,一点不知收敛,更加显得居心叵测。
常嬷嬷见后,即便顾延庆如何说她的好话,也一心认定是她勾引的顾延庆。为攀龙附凤,哄得顾延庆还未娶妻就生了两个孩子!如此心术不正,不给她好脸色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她穿书过来,定要吸取教训,穿着打扮越素净、低调越好!
“是否过于华贵了?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娘子不必惊慌,以前是……不得已。如今不必遮掩了,自然是越华贵越好。”
说着,顾延庆就要叫人包起来,许云娘赶忙按住他即将抬起的手。
“发达了,也不至于如此夸耀!我这身份……穿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贪图富贵呢。小人得志,惹人笑话。”
“谁敢笑话你?”
“我知道二郎疼我,可是我真不喜欢,还是再看看别的吧!你若是不依,那今后也不必问我了。”
许云娘佯装生气,撇过头去不再理会顾延庆。
“怎么还生气了?好好好,我都依你。娘子不喜奢华,那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最终只选了几套:翠竹青衫、胭脂罗裙;只配两根素银簪子,作寻常妇人打扮。
顾延庆在汴京甜水巷买了个小院儿,安顿好常嬷嬷,这才去接许云娘入京。
“娘子果真貌美,即便粗布麻衣也难掩美色。”
“就属你嘴甜!”
马车颠簸了足有半月才到达汴京,许云娘依照书中所描写的,第一次登门也做了一些糕点。
许云娘和两个孩子由顾延庆领着进了屋内,此时常嬷嬷正做着绣活。
“嬷嬷你看,我把云娘给你带过来了。”顾延庆一一介绍着:“这是云娘给我生的两个孩子,大的是蓉姐儿,小的是昌哥儿。”
许云娘牵着两个孩子,温柔道:“叫嬷嬷好。”
两个孩子声音甜甜道:“嬷嬷好!”任谁听了都会心软。
“小翠,把孩子带到院子里头去玩儿。”常嬷嬷吩咐女使把孩子带出去,稚子无辜,有些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常嬷嬷上下打量着许云娘:一袭碧色襦裙,头上仅一根素银簪子,脚上是一双寻常布鞋。衣着朴素,倒也还算得体。
许云娘也适时将手中的食盒奉上:“嬷嬷,这是我亲手做的糕饼。特意做的松软甜烂,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我一个仆人,没福气吃什么糕点。”嬷嬷低头做着绣活,丝毫没有要接下的意思。也不再抬头看许云娘。
许云娘并没有像原主一样阿谀奉承,又要捏肩又要捶腿的,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常嬷嬷是个心善的,只要许云娘安分守己,并不会找她麻烦。许云娘只需做好份内的事,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接纳了,不用急于一时。
常嬷嬷又回头同顾延庆说道:“你尚未娶妻,就找个贱籍女子,还生了两个孩子!将来恐怕求亲都难顺遂!”
这是故意说给许云娘听的,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做个侍妾尚且不能够,侯门主母的位置就不要肖想了!
顾延庆大大咧咧道:“我又不用非娶一个贵胄千金,只要娶个温柔贤淑的,可以让她进门,给她个名分就行。”
“有了大娘子,奴自当尽心侍奉,不教公子为难。”许云娘淡淡应着。
她并没有像原主一样跪地发誓。一旦这么做了,貌似恳切实则胁迫,常嬷嬷对她的映像就彻底坏了。
常嬷嬷叹气一口,“一路舟车劳顿,且去歇歇吧。”只要许云娘安分守己,她倒也不是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