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沉鱼终于在听说七皇子玄天华也会出席定安王妃寿宴后,含羞地答应也会往定安王府走一趟。
她这一脸娇羞的表情可没逃过凤羽珩的眼睛,再想想那玄天华一副悠然若仙的模样,无论如何跟凤沉鱼都是不搭调的。
参加寿宴的事总算是定了下来。因这个宴会,凤羽珩倒是想起了那天在寺里玄天歌曾提起的中秋宫宴,便叫来忘川道:“看看玄天冥送来的那些个好料子,瞧着哪个适合做秋装,给我做上一套准备中秋的时候穿。”
忘川见凤羽珩终于想起来用那些料子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姐再不用那些料子,奴婢就得提醒您一下了。”
“怎么呢?”凤羽珩不解,“那些不都是很名贵的布料吗?我是真没舍得用。”
忘川告诉她:“再名贵那也是对旁人来说,这天下还没有殿下想要却得不来的东西。既然殿下把这些好东西送给了小姐,那自然是希望小姐能用上穿上的,总不能压箱底吧?小姐您就放心穿吧,料子用没了殿下还能再弄来。”
凤羽珩点点头:“行,我瞅着那些布料也的确是好看,那你就挑能做成秋装的做两套吧。哦对了,别忘了留出边角料做两条帕子,我答应了给想容和粉黛的。”
忘川提醒凤羽珩:“小姐您还答应了三小姐一双鞋,说是给她出嫁的时候穿。”
凤羽珩这事倒是没忘:“她才十岁,出嫁早呢,现在做了也是白做,等到十五岁脚又长了,到时候穿不了。要不这样,你再挑着哪个料子适合想容的年纪穿,就给她也做套衣裳吧。”
忘川也不觉得心疼,反正这些东西九皇子是真的有路子能弄来,小姐想送礼就尽管去送,到底还是十二岁的孩子,在这个憋屈的凤府里能有个玩伴总是好的。
“三天后去定安王府祝寿,小姐要不要准备礼物?”忘川很细心。
凤羽珩却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凤家都会给准备的,咱们不用操心。”想了想又补了句,“我这里的东西可没有一样舍得送给别人家。”
忘川想想也是,那定安王家的清乐郡主可不是什么好姑娘。当年她在明知九皇子已经与凤家二小姐定亲的情况下,还厚着脸皮让她父亲去跟皇上请求赐婚就能看出来,一个姑娘家,脸皮是厚到了什么程度。如今自家小姐不给她脸,那也是应该的。
三天后的清晨,老太太安排给三位小姐做的新衣裳也由下人分别送到了各院里。
凤羽珩瞅着送来的五套秋装,倒是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老太太是下了些本钱的,这要换了沈氏还在,指不定拿什么破料子来糊弄我。”
忘川一边帮着她选衣裳一边说:“老太太毕竟活到这把年岁了,孰轻孰重还是能分清楚的。总不能像沈氏那般好贪小便宜吃大亏。”
二人选来选去,选中了一套天青色的衣裳,薄锦的面料,正适合刚刚入秋的季节。
再从玄天冥送来的首饰里挑出一套搭配这衣裳的配件儿,凤羽珩让忘川给绾了个像样的发髻,再插了枚兰花簪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新养眼。
就是在化妆这个问题上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凤羽珩不太习惯古代的这些化妆品,总觉得化上去会显得像是个假人,可参加宴会又不能素面朝天地就去。
她想了想,便打发了忘川,自己一头钻进空间里,从抽屉里翻出了化妆包,从化妆水到打底乳液,再到护肤霜、CC霜,直到拍完干粉和淡淡的肉色腮红,这才从空间出来。
至于其他的彩妆,凤羽珩一向是很少化的。而且在她看来,十二岁的皮肤,稍微打理一下就很不错,根本不用刻意去装饰。颜色用得多了,倒显得老气横秋,失了本真。
即便这样,从房间出来的凤羽珩还是让忘川狠狠地惊艳了一下。她想不明白她家小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收拾的这张脸,为何看起来就像没有化妆,可是又的的确确比原先精致了不少。
忘川忍着好奇没问,她跟着凤羽珩越久就越发现有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她家这位小姐总是能鼓捣出奇怪的东西,特别是药材。送到百草堂的那些奇怪的药丸和据说是冲着开水就能喝的甜的药,她以前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反正不管是什么,二小姐都说是从那位波斯奇人处学来的,慢慢地,忘川便将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归因于那波斯奇人。
凤羽珩一切收拾妥当,就准备带着忘川出发。刚走到同生轩与凤府连接处的小月亮门时,看到想容正往这边走来。
凤家给那孩子做的是一套橘色的秋装,同色系的腰带束着,很显腰身。
见凤羽珩出来了,想容很开心,赶紧快走了两步跟她行礼:“二姐姐!想容正想去找你。”
凤羽珩笑着拉过想容的手:“三妹妹这身衣裳不错。”
想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沾了二姐姐的光。要不是二姐姐在祖母那里替想容说话,只怕祖母是不会给想容做衣裳的。”
凤羽珩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你在娘家才几年光景,且忍忍,好日子在后头呢。”一边说一边问忘川:“我说用殿下送来的料子做的衣裳,可有叫人剪裁?”
忘川赶紧道:“待小姐从定安王府回来,就会有御王府的专用裁缝上门给您量身。奴婢挑了良人锦的料子,做出来正好合季节,小姐马上就能穿。”一边说一边看着想容道:“二小姐吩咐给三小姐和四小姐留的做帕子的料子也够,另外奴婢又挑了一匹水云缎,专门用来给三小姐做一套秋装,等裁缝来时还要请三小姐到同生轩一趟,一并就量了。”
想容一听就傻了,水云缎?那可是五宝之一啊!
“二姐姐……”她是又惊又喜,“二姐姐是说给我做一套衣裳?”
凤羽珩点头:“对呀。”
“不不不!”虽然十分喜欢那料子,但想容还是觉得太奢侈了,“五宝是多贵重的东西想容知道,二姐姐能用角料给想容做条帕子,想容就已经很感激了。将来不管想容嫁给谁,有这么一样东西,那都是很体面的。想容不敢要那么好的衣裳,很费料子的。”
凤羽珩叹了口气:“想容,你是我妹妹,虽然不是一个娘亲肚子里钻出来的,可就冲着姐姐三年前离府时,安姨娘偷偷往子睿脖领子里塞了一把碎银子,这份恩情姐姐就谨记着。”
想容还是不依:“一把碎银子怎么跟那五宝料子比。二姐姐,想容不要,你留着多做些好看的衣裳,将来嫁到御王府脸面上也好看。”
一听这话,忘川都笑了起来:“三小姐,您真是多虑了。咱们二小姐这还没过门儿呢,御王殿下就舍得把那么多好东西送过来,你还怕二小姐过了门受气不成?再说,御王殿下是皇子,父皇和母妃都在宫里呢,二小姐过去那就是府里唯一的主母,上不用看公婆眼色,下面殿下也没收过通房妾室,那王府里就是二小姐一个人说了算的。”
忘川如此说,一面是给想容听,一面也是告诉凤羽珩,九皇子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绝对没有养女人的爱好。
想容很聪明,一下就听明白忘川的用意,笑着看凤羽珩,直叹道:“二姐姐真是好福气。”
凤羽珩也笑了起来,是那种不受控制的笑。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他就是养了小妾,我也会一个一个地打出去!”
忘川和想容又取笑了她一会儿。在凤羽珩的坚持下,想容也不再提不要衣裳的话了,只是感激地对凤羽珩说:“虽然想容人小言轻,在家里也帮不上二姐姐什么忙,但二姐姐若有用得着想容的,哪怕是体力活儿,想容也是愿意做的。”
凤羽珩笑她傻,到底是个大家千金,怎么可能会让她做体力活儿。不过对于想容,凤羽珩倒真觉得这孩子很聪明,一直在府里养着实在是浪费了,若有机会,是得多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几人一路说笑着就到了凤府的大门口,她们到时,凤沉鱼也刚刚从院里走出来。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普通的,一辆是用紫檀木做成的。想容小声跟凤羽珩解释:“那是大姐姐的专用马车,上次去寺里进香因为父亲说要低调,一切从简,她才没坐。”
凤羽珩点点头,她听说过沈氏给沉鱼和子皓都配备了专用的马车,只不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果然高端大气上档次啊,可不是她跟想容能比得了的。
再看那沉鱼,今日竟穿了一身艳粉色的华服,外披同色纱衣,领口开得不小,颈项曲线和锁骨清晰可见,线条优美,皮肤细嫩腻白。那华装的裙摆极长,轻泻于地面,后头足足拖了三尺有余的长尾,衬得凤沉鱼的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她一头秀发没有绾髻,只用发带轻拢了一下,垂在胸前,配着面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就好像是蝶中皇后,让人一看便觉眼前一亮。
只是这样的装束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参加别人的寿宴,倒像她自己是宴席主人一般。特别是这衣裳的颜色和身后的拖尾,好看是好看,却总让人觉得有点不符合她的年龄和身份。若换作宫里年轻的娘娘这样穿,那便真是要令人叫绝了。
凤羽珩看了沉鱼一眼,心里就琢磨起了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凤沉鱼是把那点儿野心都给穿到身上了。她实在是很期待,那定安王妃和清乐郡主见到这一身打扮的沉鱼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这沉鱼穿成什么样可不关她凤羽珩的事,她拉着想容就往那辆普通的马车处走去。准备进车厢时,听到沉鱼说了句:“两位妹妹不如与我同坐吧,左右宽敞得很,那一辆就让下人们坐好了。”
凤羽珩挑挑眉,这意思是说现在这辆普通的车只配下人坐?
“多谢大姐姐相邀,但不必了,我们小小庶女,跟下人们挤一挤就好。”她扔下这句话,挑帘进了车厢。想容也冲着沉鱼俯了俯身,跟着凤羽珩进去。后面是忘川和想容带的丫头,四人都进了车厢,直把个沉鱼晾在车外。
凤沉鱼握了握拳,隔着帘子往那车厢里瞪了一眼,愤愤地上了自己那辆紫檀马车。
两辆马车同时往定安王府驶去。想容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紧张,坐在马车里一直拧着帕子。
凤羽珩则是两眼一闭,干脆补觉。实际上她一直在想,改天要画个样子出来,用那广寒丝做两套睡衣穿。她穿一套,再给姚氏一套。
想着想着,定安王府就到了。
她们来时,已经有好些夫人、小姐早早地就聚在门口唠嗑。一见凤家的马车到了,纷纷停下往这两辆马车处看过来。
两辆马车的帘子是同时挑起来的,想容跟在凤羽珩身后,依然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头都不敢往起抬。
凤羽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挑开帘子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车,然后撇头去看凤沉鱼。
就见这位大小姐的架子不是一般大,先是车夫在车下面给她垫了踩脚的凳子,然后是两个丫鬟倚林和倚月先下车,一边一个把人给搀扶下来,倚月再回过身去拖她那坠地的裙尾。
凤羽珩瞅着这架势,就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西式婚礼。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凤沉鱼还真是自己作死啊。
凤家的三位小姐是第一次参加定安王府的宴会,说起来,也算是凤家第一次把女儿正式往外放。
从前凤羽珩不在京中自然是无法参加,想容和粉黛年纪小也没有资格;而凤沉鱼则是被凤家当宝一样藏在府里,外面只听到风声说凤家有个绝代风华的嫡小姐,却从来没见过真容。
如今三人往府门前一站,立时吸引了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当然,这声音是送给凤沉鱼的。
凤沉鱼极美,这种美既不妖艳也不清淡,刚刚好卡在所有人审美观的中心点,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惊呼。
特别是今日经过如此精心打扮,第一次正式亮相的凤沉鱼,着实让所有人惊艳。
一时间,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那就是凤家的大小姐吗?我的天,那还是人吗?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还有人说:“凤家这个女儿,据说生下来的时候就有霞光盖天,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听说以前是个庶女,后来她娘亲上了位,这才成了嫡女的。”
“那原来的嫡女呢?”
话题终于转到凤羽珩身上,有了解凤家这一段辛秘往事的人指着凤羽珩小声说道:“那个才是原本的嫡女。可惜她外祖家里招了祸,凤家怕受牵连,一夜之间就将原本的大夫人赶下了堂,把凤沉鱼的母亲扶上了位。”
“嗯。”有人附和道,“我也知道这个事。姚家以前就与我们府上挨着住,当年多么风光的姚家啊,如今门口的灰吊子都结了老长。”
“姚府没有新人住?”
“没有。听说府邸还是姚家的,并没有被皇上收回。”
“你们是来给我母妃祝寿的,都不进院子里去办正事儿,在门口站着乱嚼什么舌根子?”众人的议纷被这样一个声音打断,回头一看,就见那清乐郡主正从府里往门外走出来。
清乐郡主的一句话,说得在场众人都闭了声,一个个赔着笑进了府门。有些胆子大点的一边走一边回头往后面瞅,生怕错过了一场已经在揭锅的热乎好戏。
凤沉鱼看着清乐郡主,面上含笑,主动上前走了两步,道:“沉鱼见过清乐郡主。”微俯了俯身,既不失礼节,也不失身份。
清乐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上下打量起沉鱼这身打扮,半晌,终于开口道:“原来是凤府的大小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新娘子想来我们定安王府这里讨点赏钱呢。”话说得讽刺至极。
凤沉鱼被她说得脸上滚烫,心里有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尴尬地道:“郡主真会说笑。”
而那清乐则已经把目光从沉鱼身上转移,投向凤羽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从仙雅楼一事后,凤羽珩对于这位清乐郡主来说,就不只是情敌那么简单,还有打脸的仇恨。
两人一对视,清乐郡主的目光中立时迸射出几许火光,凤羽珩却像朵棉花,将那狠厉的目光尽收其中。然后她款步上前,也不参拜,站得笔直地与清乐说话:“好久不见啊!你这脸蛋已经不肿了,好多了啊。”
清乐气得牙根都发麻,两只手早就握起拳,特别想一拳头挥到凤羽珩脸上,但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打不过人家。
“凤羽珩!”清乐在磨牙,“你给我等着,敢来我定安王府,有你好受!”
“行啊。”凤羽珩耸耸肩,“等着就等着。”说着话,抬了步就往府门里走,边走边又道:“定安王府啊,久仰大名,我总得来看看当年被我那未婚的夫君烧完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不提这句还好,一提这个清乐脸上就更挂不住了,眼瞅着就要冲上去跟凤羽珩拼命,却听到沉鱼又小声地同她说了句:“请郡主见谅,我这二妹妹就是这个脾气,家里人也拿她没办法呢。”
这一句话,意味着告诉了清乐:凤家人也不喜欢凤羽珩的脾气,所以你若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凤家是不会为她撑腰的。
清乐自然听明白了,瞥眼看了看沉鱼,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凤大小姐提醒了。”
说完,跟着凤羽珩的脚步也进了府。倒是留下沉鱼,也没个人接待,只能悻悻地自己进去。
门口那一幕把想容给吓坏了,她紧走了两步到凤羽珩身边小声问:“二姐姐,咱们好像把定安王府家的郡主给得罪了。”
凤羽珩点头:“是啊!大姐姐穿得像个新娘子似的,哪里像是给人祝寿的样子。”
想容急着问:“那怎么办?”——好像二姐姐你也跟郡主闹得挺不愉快吧?
“凉拌呗。”凤羽珩笑嘻嘻地告诉她,“别怕,天塌下来有大姐姐顶着呢,我们不过是小小庶女,没人刻意同我们过不去。”
有王府的丫头领路,几人一路说着话就到了定安王府的花园里。
有好多人已经聚集在此,桌案、瓜果也摆到了花园中心的圆场上。想来,今日的寿宴是要在这里举办了。
凤羽珩瞅着那些围在一起的夫人、小姐,只见好多人的目光都往她这边投了过来。然后有胆子大的就又议论开来:“你们说的山野千金是不是就是那位?我瞅着长得还行,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是个山村孩子。”
“当然不像,好歹人家以前也是凤大人家正儿八经的嫡女。”
凤羽珩无意听这些没营养的话,拉着想容四处去转。转了一圈下来,发现她新认识的那几位姐妹一个也没来,就连品阶最低的白芙蓉都没露面。想来真就像玄天歌所说的,不屑给这异姓王府面子吧。
再转转,她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似乎今天来祝寿的人都比较接地气。
就比如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走过来同她跟想容打招呼,说:“不知道两位是哪家的小姐?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京里梅安坊的女儿,我叫李心。”
凤羽珩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梅安坊是个什么地方,倒是想容替她答了话:“原来是梅安坊的女儿,我很爱吃梅安坊做的点心呢。”然后拉着凤羽珩快步走开了。
凤羽珩抚额:“点心铺子吗?”
想容点头:“还不太大,点心做得倒是挺好吃的。”
不多时,又有个女孩走过来:“两位是凤府的小姐吧?哎呀,我可算是见到大官员家的小姐了!你们好你们好,我家是开八宝斋的,我叫平安。”
凤羽珩小声问想容:“八宝斋是卖什么的?”
想容告诉她:“一间专门做素食的饭庄。”
凤羽珩无语。
再碰到的几个,几乎都是生意人家的女儿、夫人,再不就是四品以下的小官员家眷。
两人总算走到个清静地方停住脚,凤羽珩不由得感叹:“好歹也是个王府,怎么请来的人都这么上不了台面啊?”再拽拽自己的这身衣裳,“我觉得祖母给咱们做的衣裳还是有点太好了,跟这场合不配套啊。”
想容也有这感慨。“昨天金珍姨娘还说送帖子的人提到七皇子,”她说到七皇子的时候脸也红了红,“可这种场合怎么配七皇子到场。”
凤羽珩用胳膊肘碰了碰想容:“小丫头,动春心啦?”
想容脸更红了:“二姐姐你说什么呢!”而后别过脸去,佯装生气。
凤羽珩笑了她一阵,就见之前散开的人群又往她这边聚拢过来,隐约听到有人说:“在那里在那里!凤相家的女儿。虽说是庶女,可那也是一品大员家的庶女呀!咱们快过去套套近乎。”
还有人说:“可不。那位穿得像是办喜事的嫡女,咱们是别指望能说上话了。长得像天仙似的,我只看着就觉得有距离感。”
于是就这样,凤羽珩和凤想容再度被包围了。
不过,这一次的话题凤羽珩倒是感兴趣,就听那梅安坊家的姑娘伸出手在四周画了一圈,然后道:“看到没,这片花园全部都是翻修过的,原来的据说比现在气派好多倍,可惜啊,被九皇子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就因为这一句话,凤羽珩便多看了这园子几眼,然后给出的评价就是:俗!忒俗了!
想来这定安王一家也是没什么品味的,种些大众口味、俗能赏、雅完全入不了目的破花破树也就算了,还偏偏颜色都配不明白。大红、大粉的凑在一处,怎么看怎么闹腾。也不知道她们说的从前比这好几倍的花园是个什么样,玄天冥那把火放得也太大了些。
提到九皇子,立即就有人羡慕地看向凤羽珩,一脸谄媚地道:“凤二小姐真是好福气,那天九皇子往凤府下大聘,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听说九皇子还送了二小姐一座宅子?”
凤羽珩但笑不语。
又有人道:“光是宅子算什么啊,听说聘礼中有广寒丝、良人锦、水云缎、若耶纱和软烟罗这五宝啊!而且不止一匹,有很多!”
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好看的衣料,一听说五宝,一个个眼睛都发直了。
凤羽珩不愿与她们过多讨论自己的聘礼,于是主动开口,又引回刚才的话题上:“你们说这花园是被烧了之后重建的,那定安王就平白地被烧了王府,也没不乐意?”
有一个据说是个四品官员家的嫡小姐知道些内幕,主动开了口:“当然不乐意啊!当年那定安王很气愤地进了宫,一纸御状就把九皇子告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怎么说?”好奇的人同时问。
那四品嫡小姐继续道:“皇上就对那定安王说,你连一个王府都看不住,还好意思上朕这儿来告状?”
“哈哈哈哈!”这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逗笑了,凤羽珩都跟着笑了起来。
“还有还有呢!”那位小姐见大家都捧场,也来了兴致,“定安王因为皇上这一句话,回去之后便下令招了好多侍卫看管王府,据说有几百人吧!然后皇上又治了他个私屯兵将之罪。”
噗!
凤羽珩这回直接笑喷了,她总算知道玄天冥跟玄天歌那性格随谁了,敢情这是血脉遗传啊!
她们这边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而对面回廊里,凤沉鱼正跟清乐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凤羽珩望去,就见沉鱼站在廊下,双臂抱在身前,显然是冻着了。
想想也是,入了秋的天气,在阳光下站着还好,一旦站在阴凉处,可就真的会冷了。偏偏沉鱼为了好看,穿的还是薄料子的衣裳,领口还开得不小。而清乐也不知道是在跟她说什么,没完没了的,说了半天也没见要放沉鱼离开的意思。
想容扯了扯凤羽珩的衣角,小声问:“二姐姐,她们都是来给定安王妃祝寿的,这样子背地里议论人家府里的事,好吗?”
凤羽珩摊手:“想来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你看那些王府里的丫鬟,明明都听见了,也没见谁过来管,连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想容叹了一声:“看来这定安王的名声实在是不好。以前我不常出门,也没有认识的朋友,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跟家里……还真是一模一样。”
凤羽珩笑了:“是啊,家家都有权斗之事,凤府终日不得安宁,这定安王府也好不到哪儿去。若他们过得好,怎么可能招来这些非议。”
她往后靠了靠,倚在一棵小树上,抬手扯了两把边上的花枝,看着凤沉鱼和清乐,心道这二人凑至一处,只怕没商议什么好事,八成又是与她有关。凤沉鱼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怨气总要有个突破口发泄一下,不知道清乐与她会不会一拍即合。
廊下那边,清乐与凤沉鱼的谈话其实已经到了尾声,只是凤沉鱼几次想走,都被清乐以这样那样的琐事为由留了下来。
沉鱼心里有数,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这清乐明显对她也有不小的敌意,两人只怕可以共事,却无法共处。
她别过头,不想看清乐,目光却在花园里四处寻觅起来。
清乐看着凤沉鱼这副找寻的模样,不由得问道:“你找什么呢?”
沉鱼赶紧收回目光,敷衍地回了句:“没什么。”
初秋的花开得很艳,特别是定安王府里种的这些花,全部都是大艳的颜色,再配上今日来此的无数娇小姐、贵妇人,一时间真是晃得人眼生疼。
定安王妃的寿宴已经准备开席,众人由府里的丫头引领着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想容和凤羽珩被安排到一起,而沉鱼则是被安排至另一边。
凤羽珩听到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嘟囔了一句:“唉,对面的都是嫡女。”这才明白,原来“嫡庶有别”这四个字在古代有多么根深蒂固。
这一场寿宴,男宾、女宾都有宴请,女宾落座在花园,男宾则在前院。
直到所有人都坐好,有小丫头又把每桌的瓜果茶点重新摆了一遍,凤羽珩惊奇地发现,别的桌都是水果点心茶水尽有,唯独她这桌,只有少量的水果和点心,没有茶水。而且那些水果还个个都长得难看,像是特地挑出来的歪瓜裂枣。
见想容皱了眉毛,她笑着安慰道:“不怕,且看看这定安王府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个丫鬟的声音喊了起来:“定安王妃到!”
随着这一声,主位侧方的一条小道上,一位盛装打扮的贵妇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那步子稳得就跟唱戏的故意亮台步一样,短短的小路,愣是让她走了半炷香的时间。
直待那王妃登上主位,众宾这才齐齐起身,向主位的方向下拜,齐声道:“参见王妃,祝王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定安王妃十分满意这种万众参拜的盛况,特别是今日来宾里面有当朝一品大员的嫡女,这让她觉得倍儿有面子。不由得端着架子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抬了下手:“都平身吧。”
凤羽珩失笑,平身?她还真敢用词。
落座后才腾出空来端详那王妃,一眼看去她差点儿没哭了。
这是清乐郡主的娘?怎么比她们凤家的老太太长得还老啊,不但老,面色也黄,人又瘦,白瞎了这一身盛装,完全撑不起场面来。
想容也觉得这王妃实在难看了些,不由得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同样是王妃,这定安王妃与文宣王妃,气势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这姐妹二人观察定安王妃的同时,定安王妃也在留意着第一次来参加她寿宴的凤家的孩子。当然,最主要的是凤家的嫡女。
可就在定安王妃的目光在一个艳丽无比的粉色身影上落下时,她那两道本来就不好看的眉毛瞬间就拧到了一起,一句话不经大脑地就蹦了出来:“那是谁家的新娘子?”
有正在喝水的小姐一口水没等咽下去就直接被这句话给搞喷了。
新娘子!王妃的比喻真贴切,就跟清乐郡主的形容是一样一样的。
凤沉鱼知是说她,脸色沉了沉,再次起身道:“臣女凤沉鱼。”
定安王妃愣了一下,凤沉鱼?她就是凤家的嫡女?
再仔细去看,不由得心中暗赞,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连她一个对同性向来都带着十分挑剔的人都觉得这凤沉鱼实在是太好看了。
可她长得再好看,在别人的寿宴上穿成这样也是有点过分吧?
定安王妃的面色也不好看:“原来是凤家大小姐,凤大小姐穿成这样子出门,凤大人都没拦着点儿吗?”
随着定安王妃的话一出口,下面坐着的夫人小姐们也开始纷纷议论了。“凤家大小姐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这明摆着就是不给定安王妃面子嘛!”“她长得好也就罢了,定安王妃又老又丑,凤沉鱼再穿成这样子上门,分明就是故意羞辱人家王妃的。”
凤沉鱼也委屈,她头一次见定安王妃,鬼知道堂堂王妃会长成这个奶奶样。再说,她穿得好些那是凤家的脸面,更何况,也不是给这老太太看的。
“家里对王妃寿宴十分重视,临行前特地嘱咐我们姐妹三人一定要盛装出席,这才算是对定安王府的尊重。”沉鱼也不傻,她从小就帮着沈氏打圆场打惯了,这种场面话她还是驾轻就熟的。
果然,话一这么说,定安王妃就爱听了。赶紧招呼着沉鱼快快落座,然后冲身边小丫头示意一番,场上歌舞表演就开始了。
凤羽珩挑了两个不算太差的果子,自己吃了一个,递给想容一个,然后透过众人去看沉鱼那边的热闹。
有一些坐得近的夫人、小姐正上赶着跟沉鱼套近乎,她们可不管沉鱼到底是给定安王妃脸还是打定安王妃脸,她们只知道这是当朝一品大员家的嫡女,巴结是必须的。
于是一个敬茶,另一个递果子,还有送点心的,甚至还有送银票和玉饰的。一时间,沉鱼成了场内最热门人物,直看得那定安王妃的眼睛是红了又红。
凤沉鱼对于这些主动找上门来的人,均报以和善无害的笑,落落大方,菩萨脸又摆了起来。
可凤羽珩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不耐烦之色。
可不是嘛,都是些商贾之家,再不就是四五品的官员家,凤沉鱼能看得上才怪,只不过她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不好意思翻脸。
但她再能忍,到底还是在一个胖得跟沈氏有一拼的妇人开口说了一句话之后霍然起身,然后直指着那妇人高声喊了句:“大胆!你这种人怎么也能混进王府来?”
凤沉鱼这一嗓子,让她瞬间又成为全场焦点。
定安王妃一早就意识到自己的风头被沉鱼抢了,眼下见她又发难,不由得面色再沉了沉。
坐在定安王妃旁边的清乐郡主拧着手指头恶狠狠地嘟囔了句:“凤家果然都是贱人。”
再说那被沉鱼指着骂的胖妇人,此刻面子上也挂不住了,叉着腰顶着沉鱼说:“你是凤府的大小姐没错,可我家夫君也是朝廷的三品官。我见你长得好,这才好心好意想给你说门好亲事。我那在云麓书院年年考试都能排进前五十的儿子,指不定来年科考的时候就能拿个状元回来,到时候你想高攀我们还不要呢!”
凤沉鱼被她气得脸都青了,就想说你儿子将将能挤进前五十还想拿状元?就算是拿了状元,我父亲依然是丞相,你们家这辈子都翻不过身来!
可话都到了嘴边,却目光一瞥,就见一个白袍身影从花园与前院交接的回廊里走了过来。到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面上换了浓浓的委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种事情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虽说是好意,可沉鱼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夫人这般与我提起这种事情,叫我的脸面往何处放?”
沉鱼这张菩萨脸一上演梨花带雨,立刻俘获了一片同情心。
人们一想,也是啊,人家一大姑娘,你要说媒你去人家里跟大人说啊,跟个姑娘家直接谈这个,这可不合规矩。更何况……
有个好打抱不平的夫人开口替凤沉鱼说话了。“田夫人,”她叫那胖女人,“你儿子能不能拿状元还是个未知,人家凤大小姐可是当朝丞相的女儿,你们一个三品官员想高攀正一品大员的亲,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些?”
“我呸!”胖女人不乐意了,“你一个四品官员的填房,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家官小?”
“哟!”那打抱不平的夫人又道,“田夫人你忘了吧?昨日我家夫君刚刚被皇上官升正三品,比你们的从三品可是高出一截儿呢!”
下方的吵闹终于让定安王妃看不下去了,只听“啪”的一声,她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震得瓜果都散了一地。歌舞也因王妃的发怒而停了下来,一时间,现场寂静无声。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定安王妃黑着脸瞪向凤沉鱼,“凤大小姐,我劝你日后出门还是把面遮起来,省得四处惹人惦记。”不等凤沉鱼有反应,便又转而向那两个吵架的妇人道:“你们家老爷在官场上的恩恩怨怨,愿意闹就回家去闹,少在这定安王府给我逞威风!”
一见定安王妃发怒,这两位官夫人也没了气焰,纷纷起身行礼赔罪:“王妃教训得是。”
沉鱼亦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给定安王妃行礼:“都是沉鱼的错,请王妃责罚。”
却在这时,就听有个温雅和沐的声音说了一句:“定安王妃大寿之日,怎谈责罚。”
人们纷纷闻声去看,就见花园的小道上,有一翩翩公子带着两名侍卫,正负手而来。他一身白袍,头束白玉发冠,面上扬着温和的微笑,那么儒雅温润,让人一眼看去,心都跟着静了下来。
凤沉鱼眼中闪出一丝向往,那定安王妃却已经站起身来拉着清乐郡主就要走下主位。
只见那人一摆手,冲着定安王妃道:“本王是代表皇家来给定安王妃贺寿的,王妃无须客气。”
清乐郡主也扯了扯定安王妃的袖子,小声说:“你位分又不比他低,干吗要放低姿态?”
定安王妃这才稳下心来,冲着来人笑着说道:“多谢淳王殿下赏光,真是令定安王府蓬荜生辉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淳王玄天华。
凤羽珩看看玄天华,再看看凤沉鱼,就觉得此刻的凤沉鱼终于有了点十四岁女孩该有的娇羞,而且还不是像以往那般硬装出来的姿态。
不由得感叹,凤沉鱼看上了玄天华,不知道这份情愫若是被凤瑾元发现,又会作何感想。沉鱼的任务是做皇后,这玄天华……与皇位搭边儿吗?
怎么看都是不搭边儿的,一个儒雅至此的人,怎么可能稀罕那个天子之位。
凤羽珩耸耸肩,又挑了个果子啃了一口。
而这时,在场所有夫人小姐再度齐齐起身,开始给玄天华行礼。
她不得不放下手中果子也站起身来,跟着众人一齐道:“淳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斜眼一瞥,似乎看到了一片被玄天华俘获的少女少妇心。
玄天华早就见惯这种场面,丝毫不为所动,只微一抬手,语气温和地道:“都起吧。”
人们这才起身,那些平日里矜持有加的小姐此刻也顾不上脸面了,纷纷将炽热的目光往玄天华身上投去。更有一些胆大的夫人也跟着凑热闹,冲着玄天华唰唰放电。
凤沉鱼看着这些人,心里憋着一句话差点儿就没喊出来——“你们真不要脸!”她不甘心,主动上前两步,冲着玄天华浅施一礼,娇声道:“多日不见,淳王殿下一切可好?”
这话一出口,立即收获了一众嫉妒的目光。
如此模棱两可的话,听在旁人耳中,那就是两人原本便熟识,而且前不久还是见过面的。
京里谁人不知淳王殿下是九位皇子中最温雅的一个,他在这些夫人、小姐心中那就是天上神仙,可以远观,不可亵玩焉,你凤沉鱼凭什么亵渎神仙?
就在所有人都在腹诽凤沉鱼时,淳王玄天华却认真地看着对面这个同他说话的女子,目光带着探究,竟也是看了许久。
想容有些按捺不住了,偷偷地扯了凤羽珩的袖子,担忧道:“七皇子不会是看上大姐姐了吧?”
其实这样的心思不只想容有,其他夫人、小姐也同样担心。七皇子虽说为人和善,可对着一个姑娘研究这么老半天,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
凤羽珩对着想容摇头。“不可能。据我对这七皇子的了解,他这人虽然看起来无害,但你绝对不能把他面上表现出来的和实际要说的做的混为一谈,不信——”她朝着玄天华努了努下巴,“你看。”
果然,玄天华上一刻的探究很快就有了结果,就听他冲着凤沉鱼很是不解地问了句:“请问您是哪家的小姐?本王与你可曾相识?”
噗!
想容都乐喷了。
她大姐姐说了那样含糊的话,本以为这位淳王爷好歹给美人个面子,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想起来她是谁。
其他夫人小姐也松了口气,再看向凤沉鱼的目光里便带了些同情。
凤沉鱼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可总不能跟玄天华发火,只能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又紧着说了句:“我是左相凤府家的嫡女,我叫凤沉鱼。淳王殿下前些日子到府,我们是见过的。”
她一提起这事,人们就想起来了,是啊!前些日子这淳王是去过一趟凤府,可人家是陪着御王一起去的,好像是送御王的未婚妻回家。
玄天华也想起来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小姐如此说,本王就记起来了,凤大小姐今日也是来给定安王妃贺寿的吗?”
凤沉鱼一见玄天华与她聊了起来,心下十分高兴,不由得又上前了两步,热络地道:“是呀!不知殿下今日也要过来,沉鱼应该早些去给殿下问安的。”
玄天华只淡淡地道:“凤大小姐多礼了。”他紧接着四下张望了一番,疑惑地道,“凤家就只有大小姐一人前来吗?本王那弟妹可曾到访?”
一听玄天华提起凤羽珩,沉鱼的面上便冷了冷,却还是道:“二妹妹和三妹妹也来了。”毕竟不甘心就这样把话题转移到凤羽珩身上,沉鱼赶紧向玄天华发出邀请,“殿下既是来为定安王妃贺寿的,那就请上座吧!”
她这话倒是让定安王妃十分满意,对嘛!今日她才是主角,你们凤家的人赶紧给我闪一边儿去!
玄天华也点了点头,同定安王妃道:“每年王妃寿宴,父皇都会派我们兄弟其中一人来给王妃贺寿。今年本王过来,同样带了父皇和母后亲自备下的寿礼,已交由前院掌司,祝王妃福寿安康。”
定安王妃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原本就皱纹满布的一张脸此刻更丑上几分,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味地堆着褶子猛笑。“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多谢王爷!王爷快请上座吧!”她一边说一边就侧了身,要将自己的主座让给玄天华。
玄天华却并未上前,只客气地道:“今日王妃是寿星,理当上座。本王原也是在前院与王爷同席,过来给王妃道个寿,讨口茶水喝就回去了。王妃且安坐便好,本王在下面同弟妹攀谈几句。”他说完,头一扭,准确地找到凤羽珩所在的位置,抬步走了过去,边走边道:“临来时九弟还同我说要给你带些宫里新来的御厨做的点心,我出门时就让下人送到你的同生轩去了。”
一句话,不但表达了他与凤羽珩才是真正的熟识,更告诉众人,他的九弟对这位未过门的王妃有多么重视,连宫里新厨子做了好吃的点心这种小事都惦记着带给她。
凤羽珩也笑着对他答话:“多谢七哥。”一声七哥,关系再近一步。
这些夫人、小姐的嫉妒心瞬间由凤沉鱼处转至凤羽珩处,可嫉妒了一会儿便又觉得这两人其实是亲戚关系,九皇子跟七皇子本就都是云妃娘娘带大的,同胞兄弟的感情,自然与凤羽珩要亲近些。
于是刚刚转移的嫉妒又转了回去。
偏偏这时,凤沉鱼还厚着脸皮离开了她原本的位置,顶着一张既兴奋又带着娇羞的脸往凤羽珩那边蹭了过去。
此时场内歌舞继续,只是人们的目光再也无法往那些绝美舞姬身上集中,都在猜淳王玄天华到底在跟凤家二小姐说些什么。两人谈笑风生,好生让人羡慕。
而实际上,玄天华却是正在问凤羽珩:“为什么你这桌上连盏茶水都没有?”
凤羽珩答得理所当然:“不招人待见呗。”
说起来,她与玄天华也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却自然而然地亲近热络。玄天华那种与生俱来的、出尘的距离感似乎并未给他们的相处造成丝毫影响。她叫他七哥,叫得仗义又自然。
玄天华将下人送上来的茶水推到凤羽珩面前,又倒了一碗,递给凤想容。
想容没想到玄天华还能顾及她,一时间惊慌失措,接茶碗时手都抖了。
凤羽珩无奈抚额:“想容你给我争点气。”
想容懊恼地低下头,她也想争气,可一对上玄天华,根本就争不起来气。
玄天华倒不觉得有什么,面上依然是那种和煦的笑,直笑得想容脸颊越来越红。
凤羽珩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局面,于是开口问玄天华:“给定安王妃祝寿是你们皇子轮着来的吗?今年刚好轮到你?”
玄天华摇头。“也不是轮着来,是谁也不愿意来,但又总归是得有个代表,我便来了。”他轻声解释完,又对她道,“冥儿让我跟你说,这定安王府的寿宴没什么劲,你要喜欢热闹,还是月夕节的宫宴好一些。”
“我听天歌说过。”她喝了一口茶,目光斜了一下,凤沉鱼已经走到近前了。
“殿下。”沉鱼走得有些急,停住时还微喘着,也顾不上调整气息便与玄天华打起招呼。
玄天华点了点头,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凤大小姐。”
“殿下不必这样客气,叫我沉鱼就好。”有小丫头给她搬了一把椅子来,沉鱼坐下,又特地往玄天华那边挪了挪。
可玄天华显然没有同她攀谈的意思,仍然继续着之前与凤羽珩间的话题:“天歌自小就跟冥儿一样,是个惹祸精,我们这些哥哥也没少给她收拾烂摊子。”
凤羽珩笑笑:“哥哥疼妹妹是应该的。哦对,那天我在仙雅楼看到七哥了,就是跟天歌还有芙蓉她们去吃饭的时候。”
玄天华点点头:“我也看到你了。能为自家伙计撑腰,的确是个好主子。”他指的是那日她掌掴清乐的事。
还不等凤羽珩答话,就听沉鱼插了嘴,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地道:“二妹妹跟殿下叫七哥啊!那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叫七哥的,七哥不会介意吧?”
玄天华一愣,看向凤沉鱼,目光中透着不解:“阿珩叫我七哥,是因为她跟冥儿的关系。本王只有两个弟弟,凤大小姐的意思是……你与我那八弟……”
“没有没有没有!”凤沉鱼一下就急了。当然,她着急并不是因为想到凤瑾元曾嘱咐过她,在凤家确定立场之前,绝对不可以与任何一名男子表示任何态度。她只想到对着心仪的男子怎么可以扯上其他人,紧着向玄天华表达心迹:“沉鱼跟八殿下见都没见过,七哥一定要相信沉鱼。”
玄天华却还是不解:“你让本王相信你,可你为何叫七哥?本王早说过,阿珩叫七哥那是因为她是本王的弟妹,你若没了这层关系,那就是攀附皇亲,本王要回宫请示一下父皇。”
凤沉鱼急得脸都红了,只觉得这淳王殿下看起来面和心善,但话语间却丝毫都不留余地。她纵是有心见缝插针,也根本寻不出缝隙来。
沉鱼觉得实在尴尬,站了起来,冲着玄天华俯了俯身,转身就走。
谁知刚走两步就被玄天华叫住,然后弯腰下去捡起地上掉下的一个荷包递给沉鱼:“凤大小姐东西掉了。”
沉鱼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也不伸手去接,只很小声地道:“是送给殿下的。”然后提了裙摆就往人群里钻。
玄天华无奈地摇摇头,将那荷包递给凤羽珩:“拿回去还她,或者给你父亲,就说这次的事本王可以不与她计较,若再有下一次,请凤相大人亲自来与本王说话。”
凤羽珩点点头,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上下看了一番,不由得撇撇嘴。“凤家对她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怎么也不着人好好教教她女红。”说着便给想容参观,“你看这针脚,粗大得都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还真就扒起针脚的缝隙想往里面看。
玄天华失笑:“你还真是八卦。”
想容却给她解了惑:“女红都是从小就学起的,大姐姐小时候只是个庶女,纵是长得比别的孩子漂亮些,家里也没对她有什么指望,更谈不上培养。”
凤羽珩想了想:“也是。那时候倒是有各种各样的先生终日里围着我转,可惜,我对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玄天华对这个倒是知道些:“只怕你的兴趣都在你外公那里。若是姚神医多在京中待些年头,只怕你会更受益些。”
他听玄天冥讲过当初在大山里遇了凤羽珩的事,也对这小小年纪的女孩能掌握如此精湛医术很是惊奇。只是对什么遇到波斯奇人的话倒只是一听一过没放在心上,只当她这一手医术是得自外祖真传。
两人说话间,场上的歌舞已然换了几番。此时上场来的这十名舞姬明显与之前不同,不论是从服饰还是气质上都略高一筹,若不是此刻站在场中等待表演,随便挑出一个往人堆里一送,完全不输给在场的大家闺秀。
凤羽珩见这些舞姬站在场上迟迟不动,眉毛便挑了挑,直觉告诉她,只怕是有好戏要上场了。
玄天华无意再留于花园女眷这边,与凤羽珩打了个招呼,悄然离场。
而那定安王妃,目光一直未离玄天华左右,此时见他离场,也未与自己打声招呼,心里便又不痛快了些。看了看凤羽珩,直觉得今日凤家来的孩子实在是一个比一个碍眼。
她喝了一口清茶,再往下方看了一眼,见多数来宾都对场上突然停下来的歌舞心生奇怪,这才浮上一个诡异的笑,开口道:“诸位觉得,场上这十名舞姬,如何?”
听她这样问,立时便有人谄媚地回话道:“这是定安王府自家养的舞姬吧?自然是不俗的。”
旁边有人附和:“可不!瞧瞧这一个个的小模样,真是好看呢。”
定安王妃对这样的捧场很满意,得意地点点头,再道:“这些舞姬从三岁起就养在王府,平日里什么活计都不用做,只一门心思地练习歌舞。说是舞姬,其实也跟家养的小姐没什么区别了。”
下面人都跟着点头,王府里养舞姬,这不算什么怪事。
这时,有两个丫鬟合力抬出一张七弦琴来,放到了舞场旁边。
就听定安王妃再道:“但说到底,奴婢就是奴婢,再把她们娇惯着养,也养不出千金小姐们的多才多艺。别看她们舞跳得好,但要说弹琴,那可就不行了,所以接下来这支舞啊……”她在场中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凤羽珩的身上,“请凤家二小姐弹奏一曲为舞姬们伴乐可好?”
众人哗然。
让一个相府的二小姐给舞姬弹琴?虽然那二小姐是个庶女,可你王府的奴婢也不能跟相府的庶女比啊!
凤羽珩倒没多大反应,只暗里“哦”了一声,原本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依然坐着喝茶水,人倒是往定安王妃那处看去,却没接话。
定安王妃等了一会儿,见凤羽珩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不快地问:“凤二小姐,能为我定安王府的舞姬伴乐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凤羽珩还是没理她,倒是注意到清乐与凤沉鱼对视了一下,然后互相点了点头。她便知,只怕这馊主意是那俩女人鼓捣出来的。
她站起身,没往前走,只是开口问了定安王妃一句:“王妃的意思是说,今日若能弹奏一曲,是天大的荣耀?”
定安王妃点头:“自然。”
凤羽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虽说我倒真没觉得给一群奴婢弹琴有什么可值得荣耀的,不过既然王妃这样说了,那想来应该是荣耀吧!”然后再看向凤沉鱼,道:“大姐姐,那就请吧!”
“嗯?”凤沉鱼一愣,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凤羽珩为她解释,也为在座所有人解释:“打从我回到京城,父亲就经常嘱咐我说,我是家中庶女,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凡事都不可以跟大姐姐争。好的都要给大姐姐,脸面都要留给大姐姐,荣耀自然也是要让大姐姐来享的。既然王妃一口咬定这是一件荣耀的事,那大姐姐就别客气了,这是父亲的叮嘱。”她说完,不忘又问了定安王妃一句:“王妃应该不会与我父亲为难吧?”
定安王妃被堵得不知道怎么接,如果她一定要让凤羽珩来弹,那就是与凤瑾元为难。虽说她是王妃,可定安王没钱、没权,又不招皇上待见,人家凤相可是有实权在手的丞相啊!
思及此,不由得看了一眼清乐郡主。
清乐可不管那些个,直接就站了起来冲着凤羽珩道:“让你弹是给你脸面,凤羽珩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这话说得极难听,想容都听不下去了,张口就想替凤羽珩回一句,却被她拦住了。就听凤羽珩又道:“我刚才也说了,家父早有叮嘱,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脸面都要留给凤家嫡女,也就是我的大姐姐。既然清乐郡主再一次强调这弹琴一事是给脸面,那我就放心了,让给大姐姐准没错。”她瞪了一眼清乐,目光中带着轻视,继续道:“定安王府的郡主,似乎没有驳回一国丞相授意的权力。王妃,您说呢?”
定安王妃能说什么?就像凤羽珩说的,清乐没有跟凤瑾元对抗的权力。既然凤羽珩把凤瑾元抬了出来,她们再坚持只怕就不太好了。
于是她改了口:“那就请凤家大小姐弹奏一曲吧!”
凤沉鱼恨不能马上就离开这里,她身为凤家嫡女,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不过,她并不认为这屈辱是定安王府给的,一切的错,全都在凤羽珩。
沉鱼恶狠狠地瞪了凤羽珩一眼,站起身,带着一脸委屈走向那张七弦琴。琴声一起,她苦练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在一个盛大场合艳惊四座的琴艺,就这样献给了一群舞姬和一帮上不去台面的夫人、小姐。
凤羽珩可不管她委不委屈,自己作的孽总得自己受。
凤沉鱼的琴技相当好。凤家这么多年对凤沉鱼才艺的培养多半失败,却唯独这琴技独树一帜。
到底是一品大员家的嫡女,平时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夫人、小姐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就更别提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沉鱼弹琴了。
这原本准备留着在人前艳惊四方的琴声就这样为一群舞姬弹了出来,沉鱼的琴声中满含哀怨和仇恨。
凤羽珩,你今日给我的屈辱,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却在这时,在凤羽珩这边,有个小丫头端着茶点走过来,似要往桌上放,却不知怎的,手一偏,洒了想容一身。
想容一下惊跳起来,赶紧用手去拍身上的水渍,却还是晚了一步,茶水全部浸到衣料里。
“奴婢知错,请小姐饶恕奴婢吧!”那小丫头倒也利索,直接跪到地上求饶,一边求饶一边磕头,直磕得想容心软。
“行了,起来吧。”想容无奈地让那丫头起来,再看自己这一身水,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凤羽珩看着那跪着的丫头,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一起意外事故。凤沉鱼跟清乐那两人一计不成总是要再生一计的,只怕这一计就用在了想容身上。
果然,那丫头才一起来就开口道:“小姐这身衣裳是不能穿了,现在天气凉,穿着湿衣裳会染风寒的。请小姐随奴婢去后堂换一身吧。”
想容有些为难,看了看凤羽珩,见凤羽珩冲着她点头,这才跟着那丫头走了。
凤羽珩依旧坐在桌前吃水果看舞蹈,余光看向清乐郡主时,发现对方也正向她望来。那道目光中带着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似乎料定了凤羽珩这一跟头一定会栽下去。
她自然不知道清乐又捣什么鬼,却有些期待,很想看看这位郡主害人的智商到底有多高明。
不多一会儿,又有个陌生的丫头走了过来,就在凤羽珩的身边停下,行了一礼,小声道:“您是凤家二小姐吧?刚刚那位去换衣裳的小姐说请您过去帮她一下。”
凤羽珩心道:说来就来了。
很好。她起身,扭过头冲着清乐郡主挑唇轻笑,再对身边的忘川小声说:“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而后便随着这丫头往适才想容离开的方向而去。
两人一路走到花园后面的一排堂屋,领路的丫头一直低垂着头,也不说话,一直走到倒数第三间屋时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跟凤羽珩道:“那位小姐就在里面,请凤二小姐进去吧。”
凤羽珩看看她,忽然就笑了:“我这三妹妹啊,从小就胆子小,想来是不习惯被陌生的丫鬟侍候,这才唤我来的。”
见她主动说话,那丫头也不好不答,于是赔笑着道:“是啊,凤二小姐跟三小姐姐妹情深,凤三小姐说在家里的时候就常受二小姐照顾,所以换衣服这种事还是由二小姐帮忙比较好。”
凤羽珩点点头,主动伸手推门,一边推一边说:“可是我自小便离开京城,如今回了府里,与这三妹妹也只是晨昏定省时才能见上一面,她见到我时总是怯生生地离着好远,真不知道眼下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找我给她换衣裳。”
她这话说完,抬步就往屋里走,也不管身后的丫头面色白了又白,只在心中算计着接下来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引路的丫头并没有跟着凤羽珩一起进屋,反倒是在她进屋后从外面把门关了起来。
凤羽珩“嗯?”了一声,回过头时,却又听到外头落锁的声音。
她失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们为何要锁门?”她将戏做足,还回过身去拍了几下门,“快把门打开!”
可惜,门外哪儿还有人,那丫头早就提着裙子跑远了。
凤羽珩回过身来,嘴角含笑,在这屋里四下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里间的一面屏风后头。
隐隐见那屏风后面似有雾气笼罩,她轻步上前,穿过外堂走至里间,在屏风一角停了下来。探头去望,就见一只冒着热气的大浴桶中,有名男子正全身无衣闭目而坐。衣衫褪了一地,鞋袜扔得到处都是。
凤羽珩想到刚刚自己与那丫鬟说话,而且还拍了门板,这男子居然还保持闭目状态。再看他呼吸均匀,手指还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律动着,想来应该不是被人下了迷药。
那就是早设计了这一出戏,就等她上钩了。
她冷笑,故意在屏风外弄出些响动。
果然,那浴桶里的男子神色动了一下,有紧张,也有些向往。
她站着没动,却将这里间屏风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然后心下用步子丈量起距离。
不多时,就听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凤羽珩耳朵尖,闻声分辨,来人分作两批,前面两人是先锋,后面跟着的才是大部队。
想来,应该是始作俑者带着围观群众来看热闹了。
很快,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门锁被人打开,就听清乐的声音首先扬了起来:“你说凤二小姐在这里干什么?私会男人?可恶!当我定安王府是什么地方?居然能干出这种龌龊事来!”
那清乐一边说一边往屋里冲,浴桶里的男人有些慌了!事先安排好的剧情还没走完,那女的还没到他面前来,清乐郡主怎么就进来了呢?他一心急,光想着完成任务,记得刚才听到屏风后面有声音,想来那女的应该就站在那里,于是干脆从浴桶里站起来要伸手去抓凤羽珩。
可手探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抓到,明明刚才睁眼时还看到有人影晃动,可他手伸过去竟然抓了个空。
男人心说奇怪,可这时,清乐的脚步却近了,一边走还一边说:“不是说私会男人吗?人呢?”
然后有丫头回话:“郡主要不要到里间看看?”
清乐提高音量,用能被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喊了句:“里间?那不是卧寝吗?凤二小姐私会男人都会到床榻上去了?”
眼见清乐就要过来,那男人没办法,只能又缩回浴桶里。
他刚刚才坐回去,清乐就已经到了近前。可哪儿还有凤羽珩的影子,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小声问那男人:“人呢?”
男人摇头:“属下不知道,还没看见人呢郡主您就来了。您是不是来早了?”
清乐转问身边丫头:“她到底进没进来?”
丫头赶紧答:“进来了,奴婢亲眼看着凤二小姐进来的,还从外面落了锁。”
清乐急声道:“快,在屋子里找找。”
小丫头点头,转身奔回了外间。
清乐就准备回过身来跟那男子再嘱咐两句,可就在她回身的工夫,突然被人狠推了一下。
不只是被人推了一把,竟还有人从身后快速地扯去了她衣服上的腰带,然后又扯了一把头发,还拽了她的衣领子。
清乐就觉得只一晃神的工夫,自己好像被鬼缠住了一般,衣衫凌乱头发披散,最要命的是领口好像被扯坏了,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
然后那只“鬼手”加了把力,她一个没站稳,直奔着那只大浴桶就跌了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清乐郡主整个人栽进了浴桶里面,与那男子正面相撞,被那人直接拥在怀里。
二人大惊,仔细去看,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着。
那在外间搜找凤羽珩的小丫头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跑,边跑边问:“郡主你怎么啦?”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大批看客到了。由定安王妃牵头,后面跟着凤沉鱼等一众来宾都到了这间屋里,能听到沉鱼的声音说:“二妹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请王妃相信我。”
定安王妃冷哼一声:“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凤家二小姐不在席面上好好看歌舞,跑到这后堂来干什么?”
说话间,众人就已穿过外间奔到了里间。就见到一个小丫头正站在屏风旁,双手捂着眼睛,似被什么东西吓得花容失色。
定安王妃大喝道:“大胆奴才,你在干什么?”
凤沉鱼心里一喜,这小丫头的表现与她们设计的一样,正是应该看到凤羽珩同一个男子共同沐浴时的样子。
她赶紧跟着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丫头都吓傻了,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只指着屏风后面,脸上全是惊恐。
定安王妃心急,提步就走上前去,身后的沉鱼以及众女宾都跟着挤过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定安王府的清乐郡主湿发贴面,衣衫半褪,正与一无衣男子相拥着浸泡在一只大浴桶中。那画面、那动作、那表情,简直……太引人遐想了。
“这……”定安王妃彻底傻眼了!
不是告诉她来捉凤羽珩的奸吗?为什么到了这里却变成了她的女儿?
随着众人一并而来的忘川见里面的人不是凤羽珩,不由得暗松了口气。凤羽珩走时不让她跟着,她还真怕出事,回头御王怪罪下来,那就是死罪啊!
“母妃!”清乐一脸委屈,想站起来,可又觉得形象实在不雅观,不得不在水下调整了个姿势继续待着。
可她这一动,却偏偏碰到了那男人最不该碰的一个地方。就听浴桶里的男子一声闷哼,面色涨红了起来。
围观的女宾一个个偏过头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清乐郡主的胆子也太大了!
“你赶紧给我起来!”定安王妃快气炸了,一把将身边的丫头推上前去,“赶紧把郡主给我拉起来,披上衣服。”
可谁手里会拿着衣裳啊,丫鬟们一个个也束手无策。
就听清乐喊了声:“我是被人推进来的!有人推我!”
可是谁信哪!这屋子她们进来的时候除了一个站在屏风边的丫头外,哪里还有别人?
清乐喊完也意识到这点,眼珠一转,马上将狠厉的目光投向那个丫鬟:“就是她!”她伸手直指,“就是她把我推到水里的!”
小丫头吓坏了,哪能想到清乐反咬一口,赶紧辩解:“不是的!郡主,不是奴婢推你!根本就没有人推你啊!”
众女宾也不是傻子,一个小丫头再厉害,还能把向来嚣张跋扈身上还带着几分功夫的清乐推到水里?那不瞎说嘛!
可清乐想找替死鬼,谁也不好揭穿,只能一个个瞪着眼睛看这一出好戏。
定安王妃自然也知道是清乐在找人顶罪,于是赶紧配合演戏:“来人!把这大胆的丫头给我押下去!乱棍打死!”
那小丫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奴婢冤枉!奴婢是冤枉的啊!郡主让奴婢在外间找凤二小姐,然后奴婢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一进来就看到郡主已经在水里了啊!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冤枉啊!”
“赶紧带走!”定安王妃简直气疯了,瞪着清乐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凤沉鱼也奇怪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左右张望,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
有位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看到她这样子,不由得问了句:“凤大小姐这是在找谁呢?”
沉鱼随口就道:“我那二妹妹不知去了哪里?”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个声音随之扬了起来:“大姐姐,我跟想容在这里呢。”
众人回头,只见凤羽珩正伴着换过衣裳的凤想容往这边款款而来,身后各跟着一名王府里的丫头和凤想容的丫头。
忘川赶紧迎上前:“三小姐的衣裳换好了?”
凤羽珩点头,又回头瞪了一眼那个定安王府的丫头:“定安王府的下人真是毛手毛脚,一盏茶水全都洒在我三妹妹身上,还好府里有事先备好的新衣裳,这才不至于让我三妹妹太丢人。”她再看向定安王妃,道:“多谢王妃准备的衣裳,我三妹妹穿着正合适呢。”
她这话让定安王妃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又气愤又尴尬。
沉鱼这时却开了口,是问那个跟在凤羽珩后面的定安王府丫头:“你们刚才在什么地方?”
那丫头怯怯地答:“就在隔壁堂屋。”
沉鱼再问:“凤家二小姐也在里面?”
那丫头点头:“二小姐来帮三小姐换衣裳。”
“大姐姐是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凤羽珩看向沉鱼,“想容的衣裳脏了,我帮她去换,当时大姐姐正在弹琴,不方便叫你。”
一提到弹琴,沉鱼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看向凤羽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透出憎恨。
这时,有丫头取来披风,终于将清乐郡主从浴桶里救了出来。
清乐一出水,冻得直哆嗦,却也不忘找凤羽珩算账,指着她就开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一定是你推我进来的!本来在这屋子里的人应该是你!”
凤羽珩十分不解地道:“我一直在隔壁帮着三妹妹换衣裳,郡主为何要这般冤枉我?”说着,就问身后那丫头:“你可曾看到我中途出来到这间屋子?”
那丫头摇头:“凤二小姐自从进屋就再没出去过。”
清乐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你到底是谁家的丫头?你帮着谁说话呢?”
那丫头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下了:“郡主,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青莲姐姐只告诉奴婢要故意将茶水打翻在凤家三小姐的裙子上,然后带三小姐来这边换衣裳,别的也没嘱咐奴婢啊!”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哦”地拖了一个长音,只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信口雌黄!”定安王妃瞪着那个丫头,“拖出去,打死!”
那丫头吓傻了,不明白为何要把她打死,不停地磕头求饶命。
可惜,这种时候谁会饶她的命,定安王妃巴不得把替死鬼找齐了为清乐遮掩。
可这事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平的?
“清乐郡主可怎么办呢?”凤羽珩看着清乐,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郡主与人私会也不挑个没人的时候,如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想来要封住所有人的口,不太好办吧?”
有看不惯清乐的人跟着插话:“按说这种事情发生了,郡主怕是只能下嫁于那人了。”
凤羽珩摇摇头:“自然是还有另一条路。”
又有人插话:“可另一条路就是一头撞死啊。”
“你们都给我把嘴闭上!”
清乐快要疯了,扭头指着那桶里的男人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再扬声大喊:“来人哪!把这贼人给本郡主拖出去,砍头!砍头!”
“定安王妃大寿的日子,是谁在这里说着如此血腥的话?”就听屋外一个声音响起,也不见得有多用力,却偏偏在这混乱之势下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回头,只见七皇子玄天华正带着一众男宾踱步而来。伴在七皇子身边的人,正是年过五旬的定安王。
见男宾们到了,有一个声音瞬间就在清乐的脑子里炸开了——“完了!”
就见定安王怒目圆睁,几步上前,对着清乐“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扇了过去。他年轻时是武将,力道极大,这两巴掌不但把清乐打倒在地上,更是嘴角打得渗出血来。
清乐委屈地看着他:“父王,我是冤枉的。”
“本王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定安王气得一把掀了屏风,那还泡在浴桶里的男人吓得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淹死。
“来人!”定安王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名侍卫上前。
他指着桶里的男人道:“把这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王爷饶命!”那男人吓傻了,“王爷!这不关我的事啊!都是郡主安排的,属下也不知道郡主为何自己跳了进来!王爷,属下守卫王府多年,请王爷饶属下一命吧!”
“定安王。”玄天华又开口了,一句话就将气场又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不管这人是死是活,清乐郡主的声誉都已受重创。依本王看,不如成全了两个小儿的美事,也算今日定安王府双喜临门。”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定安王妃:“王妃请放心,此事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明,并请父皇亲自赐婚,王妃和王爷就等着为郡主筹备喜宴吧!”
他话说完,一抖衣袖,转身就带着下人离了场。
定安王有心将玄天华叫回来,可清乐却死死地拖住他的衣袍哭闹道:“父王!女儿不要嫁给他!女儿喜欢的是御王殿下,请父王成全啊!”
凤羽珩气乐了:“清乐郡主这是当我凤家没人了是不是?你都与人这般了,百十双眼睛都看着呢,连淳王殿下都亲眼所见了,你居然还巴望着御王?敢问郡主,你是想跟我争那御王正妃之位,还是甘愿做个小妾?”
清乐此时头脑早就不清楚了,下意识地就答她:“本郡主自然是要做正妃!”
凤羽珩怒目直视那定安王,声音现了凌厉:“王爷可听到了?可要我现在就去将淳王殿下追回来,让淳王在皇上面前把话改一改,就说清乐郡主虽已与其他男子共浴,但她还是心属御王,请皇上做主将她赐给御王为正妃,同时,请御王亲自上门与我凤家解除婚约?”
清乐死扯着定安王的袍子苦苦哀求:“父王快答应她!”
定安王气得抬起一脚,猛地将清乐踹了出去。
定安王妃吓得快步上前将清乐抱住,同时与清乐一起发难:“你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你居然还打她?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定安王哪里有心思跟这娘俩胡搅蛮缠,只看着凤羽珩,着急地道:“凤家小姐,此事万万不可!清乐说出这番话来是本王教导无方,请凤家小姐莫往心里去,也莫要当真。”
“凭什么不当真?”清乐哭闹着道,“我就是要嫁给御王,我从小就喜欢御王,父王你为什么不让我嫁?”
清乐这般胡闹,在场的夫人、小姐都看不下去,纷纷出言为凤羽珩抱不平:“虽然你是郡主,可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莫说御王跟凤二小姐已经订下婚约,就算是没有,你自己如今这等模样,又怎么配得上御王殿下。”
“就是,定安王府也太欺负人了。”
凤羽珩亦冷下脸,看着那定安王,冷哼一声:“一直听闻定安王神武,却不想今日第一次见却是这般场面。阿珩不才,得御王殿下垂青,却惹得清乐郡主如此憎恨。王爷,今日之事我定会回府跟父亲明说,亦会派人告知御王殿下。我凤家虽不是王侯,却也不是任人欺压羞辱的。还有适才定安王妃逼着我们姐妹给一群奴才弹琴的事,我也都记着呢!”
说完,拉着想容的手,冲着身边两个丫鬟道:“我们回府!”
凤羽珩觉得,既然定安王全家都不要脸,她也就没必要再给他们留脸。她不怕这事儿凤瑾元袖手旁观,毕竟这已经不只是针对她个人了,而是这座定安王府对凤家的挑衅。凤瑾元贵为丞相,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她的离开,相当于为定安王妃的寿宴画上了一个很不完美的句号。谁也没心思再去听曲看舞,人们纷纷上前与定安王妃行礼告辞,有个嘴快的妇人笑着说:“今儿这一趟可真没白来,不但听到了凤家大小姐给舞姬弹琴,还撞见了清乐郡主的美事。”
马上就有人附和道:“等郡主的喜事定下来,王妃可别忘了请我们吃杯喜酒。”
定安王妃气得大吼:“滚!都给我滚!”
她这一骂不要紧,原本没吱声的人也不乐意了,人们纷纷表示:“滚就滚!以后请我们来我们还不来呢!看你定安王府明年的寿宴能请到几个人,别到时连包子铺掌柜都不乐意让妻女来捧场了!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人们迅速散去,男宾亦与定安王拱手道别。眨眼间,这偌大的后堂只剩下定安王一家和几个奴婢。
定安王看着这一屋子狼藉,只觉眼前发黑,冥冥中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来袭。
他看着身边的妻女,特别是对上清乐那狼狈模样时,脚下又没忍住,再次一脚踹了过去。连着两脚,清乐被定安王踹到吐血。
定安王妃也傻了眼,见定安王是真的动了怒,连哭都不敢出声了。
“孽障!”定安王直指着清乐,“你就是来讨债的孽障!”
凤府舒雅园的正堂内,凤沉鱼此时正趴在老太太怀里号啕大哭,凤瑾元亦坐在旁边止不住地叹气。
凤羽珩和想容在他对面坐着,想容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看父亲。
“祖母,父亲,一定要给沉鱼做主啊!”沉鱼一边哭一边倾诉在定安王府受到的屈辱,“沉鱼苦练琴技多年,为的是什么?父亲当初也说过,沉鱼的琴技绝不能轻易外露,那是要留给……可是今天,就在定安王府,二妹妹逼着我为一群舞姬伴乐。父亲,沉鱼觉得好委屈啊!”
沉鱼从未像此时这样哭得如此伤心,那种感觉就像快要活不下去了似的,上气不接下气,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倒地抽搐。
老太太心疼她,不停地帮着顺背,沉鱼却越哭越凶。
凤瑾元“砰”地一拍桌案,直瞪向凤羽珩:“你到底要干什么?”
凤羽珩皱着眉,十分不解地问她父亲:“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瑾元最见不得她装无辜的样子,恶狠狠地道:“自从你回来,咱们府里就没消停过。为父今日就问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报三年前被赶出家门的仇,你冲着为父来,何苦为难你大姐姐?”
沉鱼出言道:“二妹妹,从前你是嫡女,我爱你敬你。就算后来你离了京,可那也并不关我的事,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凤羽珩看着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心中升起烦躁。她放下手中茶盏,直勾勾地看着凤瑾元,好半天都没说话。就在凤瑾元被她盯得实在不自在想要再问一句时,她这才幽幽地开了口,却是道:“虽然这件事情很可笑,但我依然要提醒父亲,阿珩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三年前任你们随意拿捏,三年后若还想继续黑白不分,那可就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扭头,凌厉地看向凤沉鱼:“敢问大姐姐,什么叫我逼着你给舞姬弹琴?我且问你,父亲是不是有过话,说庶女不可以抢嫡女风头?”
沉鱼没答,倒是老太太接过话来:“是有这么说过,可这给舞姬弹琴哪里算是风头。”
凤羽珩点头:“祖母说得是,阿珩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就这件事还与那定安王妃据理力争过,这一点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证明。但那定安王妃偏偏就说她府里的舞姬与一般人不一样,是当小姐一样养着的,还说凤家的女儿能给她王府的舞姬伴琴,是得了天大的脸面。阿珩九岁那年就被送到山沟沟里,着实不知道京中已经有这样的变化,那定安王妃说得斩钉截铁,我不得不信。”
凤瑾元稳了稳心绪,问向沉鱼:“定安王妃确如阿珩所述一般,有过那样的话?”
沉鱼愣了愣,无奈地点了头。她不能不认,这是几十号夫人小姐都亲耳听到的,凤瑾元只要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
“哼!”老太太怒了,“区区一个异姓王的女眷,居然敢放如此大话?”
凤羽珩再道:“不仅如此。想来父亲和祖母还没有听说后来的事,那清乐郡主与一男子在后堂私会,被所有人撞破好事,大家进去时,那清乐郡主衣不遮体地与那男子泡在同一只浴桶里,那男的连衣服都没穿,清乐郡主居然还诬赖说是阿珩与人私会,说她是进去捉我的。”
“什么?!”这回凤瑾元也激动了,“她们当我凤府是摆设不成?”
“还有呢!”凤羽珩说得挺过瘾,“那好事不只女宾们撞见,男宾也都在场。七殿下临走时说会禀明皇上为清乐郡主同那男子赐婚,可清乐郡主却央求定安王,让他去跟皇上说,她不要嫁给那男子,她要嫁给御王,还是做正妃。”
“好大的口气!”老太太气得直抖,“御王正妃是我们家阿珩,哪里轮得到那个异姓郡主!”
“估计定安王府的意思是让御王府与我们凤家解除婚约吧!”凤羽珩轻叹了一声,十分无奈,又道,“到底人家是王府,想当年不也是在明知阿珩与九殿下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去请皇上赐婚吗?”
凤羽珩一番话,成功将对立方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定安王府。
沉鱼眼瞅着父亲和祖母从对凤羽珩的指责变成了对定安王府的声讨,不由得又抽了一下哭腔,委屈地叫了声:“父亲。”
凤羽珩不等她父亲说话,紧跟着就问了一句:“父亲,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怎么就敢这样子欺负当朝丞相的女儿?把凤家女儿与王府舞姬、奴才同阶而论,定安王府就把当朝的一品大员放在那个位置吗?请父亲为我们姐妹做主!”
凤瑾元点了点头,劝解着沉鱼:“你放心,这一笔笔账为父都记得了。那座定安王府,我凤家与他势不两立!”
沉鱼想说我没让你记恨定安王府,我是让你记恨凤羽珩!但话到底不能这样说,既然她父亲已经认定是定安王府的错,她若一再将矛头指向凤羽珩,势必会造成她不友爱姐妹的局面。她不能在父亲面前有不好的表现,只能低着头,委屈地“嗯”了一声,再趁着凤瑾元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凤羽珩一眼。
老太太觉得怀中的沉鱼情绪不对劲,一低头,刚好看到她那记狠厉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颤。
凤羽珩不是善茬儿,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更何况凤羽珩压根儿就没有装样子的意思,谁让她不痛快、谁与她结仇,她一般当场就报了,绝不拖泥带水。
可沉鱼从来都是一副菩萨脸出现在人前,从前她觉得这个孙女最是好脾气、好性子,只有这样的慈悲心肠的人才配做一国之母。可如今,却发现这凤沉鱼竟也不是她想象的那般乖巧可人,背地里只怕有着与凤羽珩一样狠辣的心思。
老太太觉得有些瘆得慌,她倒不是怕沉鱼工于心计,如果今后注定要走上母仪天下的路,太善良又怎么能行。她怕的是这沉鱼有的不是心计,而是像沈氏那般不经大脑的歹毒心思。若真是那样,只怕她不是凤家的希望,反而会成为凤家的祸害啊!
今日之事,引得回了松园的凤瑾元好一阵深思。凤羽珩的话提醒了他,何以一个没有实权在手的异姓王都敢这般不将他凤府放在眼里?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凤家没有一个明确的靠山。虽说凤羽珩与御王有了婚约,可那御王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好事都是直指凤羽珩个人的,对他凤家可是一点脸面都不曾给过。有明白其中道理的人甚至知道,御王府是不喜凤家的,别说凤家没事,就算将来有事,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能搭一把援手。
他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做个抉择了。
“来人,”凤瑾元低沉地叫了句,外头立即有小厮推门进来,“备车。”
小厮一愣,眼下已经至二更天,这大半夜的还要出门?可到底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去备车了。
在那小厮退下后,就听凤瑾元又低声叫了句:“暗卫。”
立即有个人影闪现,于书房中站下。
“上次让你去查三皇子,可有查到动向?”
暗卫点头:“三皇子五日前曾接触右相风大人,但风大人没见。两日后,风大人投了二皇子。另外,三皇子早有暗中蓄养兵马的意图,于外省多次征兵,如今据可靠消息,已经屯兵三万有余。”
凤瑾元点头:“很好,是个有胆识的。”
“大人可是要去三皇子的襄王府?”
凤瑾元再点头:“是时候往那边走一趟了,我凤家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场夺嫡之战,若再不拿出个态度,只怕……为时已晚啊!”
暗卫不再多说,一闪身又消失在空气中。
凤瑾元连夜出府,悄悄地进了三皇子的襄王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