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盛芙

老鸨却完全不在意,像盛舟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嘴上说的好听,可是用不上几天,家里揭不开锅了,就会主动带着女儿上门来。

“跟着我,能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大兄弟,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这世道多难,你再看看你,为了几斗米奔波。”老鸨眼中带着得意。

盛舟气的脸红脖子粗,想要开口反驳对方,却只见一个小伙计过来,看向盛舟道:“这是老爷给的柴钱。”

盛舟伸手去接。

谁知老鸨却抬手打在小伙计的手上,铜板纷纷落在地上。

“大兄弟,要是改变主意了,记得来找红袖楼找我。”老鸨态度高傲,说完,转身走了。

盛舟又气又恼,可却什么都没说,只蹲下身,将铜板一枚一枚捡了起来。

盛清欢站在一旁,看着有些心酸,她虽然来这里的时日不长,对盛家人的感情也一般,可是看着这个七尺汉子,为了几文钱,不得不抛弃尊严。

“欢儿,走吧。”盛舟神情如常,将七文钱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说道。

盛清欢到了这里之后,是真的明白了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爹,你为什么不答应……”刚才那老鸨还骗盛舟说要她来当丫头,盛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盛清欢也是清楚。

盛舟看向盛清欢,“欢儿,你是我的女儿,只要有我跟你娘在,就不会拿你去换钱。”

盛清欢能看得出来,这老实的汉子眼中的温情与坚定。

这也是盛清欢穿越来之后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盛舟和蒋氏性格都有些包子,但是对盛清欢这个女儿却是没的说,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姑娘,就不待见她,相反,还很重视她。

“欢儿,我跟你娘虽然没本事,可却也不想你去什么大户人家当丫鬟,任人差遣,到时候,爹和娘想见你一面都难,更不用说你受了委屈,咱们一家人,只要能在一起就算是吃糠咽菜也高兴。”盛舟的双眸透过盛清欢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盛舟其实是想到了小妹盛芙,当年爹娘将她卖到了赵家当丫鬟,都说是去享福了,可是盛舟见过小妹两次,一次是红肿着脸,还有一次人没见到,只让旁人帮着传了话,盛舟细问之下才知道,小妹不小心打碎了主母喜欢的茶碗,被打了板子根本就下不了床。

所以这也是盛舟在听到老鸨说要盛清欢跟着她当丫头的时候反对的原因,那是他的女儿,怎么忍心她被旁人磋磨。

盛舟还不知道这里是花楼,不然只会更加的生气懊恼。

“爹,我们去买米吗?”盛清欢问道。

盛舟点了点头,“爹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去买米。”

盛清欢想到出门前,盛老爷子将盛舟叫到屋中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也不多言,只乖巧的跟在盛舟的身后,不过却将所有走过的路都记在了脑子中。

这是她的习惯,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凡是走过的地方她都记下路线。

一路来到城南,远远的,盛清欢就看见了赵府的牌匾,门口还有两座石狮子。

不过赵家的大门可不是他们这种寻常人能进得去的。盛舟带着盛清欢绕了很大一圈,才到了赵家的后门处。

后门半掩着,盛舟很是恭敬的敲了门。

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体型圆润的婆子,“你找谁?”

“嬷嬷,我找芙蓉姑娘,我是她二哥。”盛舟很是恭敬的说道。

盛清欢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明明就是个看门的婆子,可是却穿着缎子做的褙子,头上还带着银钗,这赵家果然富贵。

而盛舟口中的芙蓉姑娘,应该就是盛清欢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姑盛芙了。

在大户人家做丫鬟,名字都是主人给的。

“等着。”婆子的态度不冷不热,也没有狗眼看人低,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赵家与普通的富户不同,是个有规矩的人家。

等了好一会儿,后门才又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分貌美的姑娘,穿着一袭蜜色堆绫丝絮片单罗纱,穿了一件金黄画绣雨丝锦百褶裙,耳上是焊丝木纹玉耳坠,腰间系着孔雀纹留宿束腰,轻挂着折枝花的香袋,看这穿着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

盛舟微微蹙眉,距离上一次他见盛芙,盛芙又变了好多,不光是身上的衣服料子和首饰,他也说不好,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盛清欢看这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就是她的姑姑盛芙,她的相貌与老太太张氏有三分相似,更多的还是随了盛老爷子。

由此可见,盛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定是个唇红齿白的玉面书生模样。

“二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有没钱了?”芙蓉的态度算不上好,蹙着眉头,有些不耐。

目光落在一旁的盛清欢身上,语气才稍微好了一些,“这是欢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角碎银子,“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拿去玩吧。”

盛清欢落落大方,扬起甜甜的笑容,双手接过道:“谢谢姑姑。”

盛芙原本也只是走个过场,但见盛清欢的态度,到多了几分真心,“好孩子。”

盛舟明显对盛芙这样的做派不喜,不禁皱起眉,一把拉过盛芙,往一旁的墙脚走去。

“小妹,你是不是……”盛舟有些难以启齿,有些话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盛芙倒是一脸无畏的看着盛舟,轻笑出声,“二哥,你怎么还是这副呆模样,要是换做大哥,他看到我现在这样,巴不得呢。”

盛舟搓了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妹,是家里对不起你,可是,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二哥会想办法凑钱给你赎身的……”

只是越说,声音越小。

盛芙眸中闪过一抹轻蔑,薄唇轻启:“二哥,这样的话别再说了,你没说腻,我听都听腻了。”

她刚被卖进来的那两年,心中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只想着有朝一日家里人能为她赎身,可是已经过去七年了,她从十二岁,等到了十九岁,心已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