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奴役之身

大夏庆隆五年，清河府，安阳县。

林宅，八月。

前院一处空旷的场地上，天边朝阳初升，驱散清晨深秋的凉意，十几个面黄肌瘦，身穿破旧褐衣的仆役站成了一排，脸现忐忑，等待着分配。

周青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复杂，真是欲哭无泪。

他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名穿越者，身无长处，只有多出来的十五年记忆...全是苦难。

前身父母患了重病，耗尽了钱财，最终也没有战胜病魔，双双殒命。

而为了救治父母，‘他’卖身给了当地的豪绅家族‘林家’为奴，入了贱户。

作为家奴要为主家干一辈子活，甚至生出的后代都是家奴，可谓前途一片灰暗。

哒哒哒...

脚掌践踏碎石路面的声音响起，把周青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满脸络腮胡的魁梧壮汉，腰间挂着一根鞭子，手中捧着名册走了过来。

“你们这群刚进入来的，都给我机灵点，要是冲撞了内院里的贵人，打死你们都算轻的。”

“现在开始点名...”

分配是随机的，因为大部分奴役都没什么技艺傍身，不然也不会卖身为奴。

高门大户里的奴役都是一种消耗品，主人家一个心情不佳，或者性格暴虐的人，就可能随手打死奴役丢出去了事。

他们只要向衙门缴纳一笔罚款，就能摆平。

一旦缺少奴役，主家就会继续招收，反正奴役的命不值钱，就‘三两’银子而已。

如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荏又一荏。

在这个残酷的世道，活不下去，抢着做奴役的人大有人在，根本不怕没人来做‘奴隶’。

周青握紧拳头，目光倔强，心中暗道一声：“总有一天，我要废掉这身奴籍，掌握自己的命运。”

听着‘络腮胡’壮汉报出的地名，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灶房院，伙房院，马厩院，净房院，佃户院，采买院，家禽院...

地名种类繁多，对于初来乍到的周青来说，根本分不清好坏。

“王五。”

“在。”

“你去家禽院报道。“

“啊！”那被点到名字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貌普通，闻言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痛哭道：

“大人，我不要去家禽院，求求你帮我换一个地方。”

说完，他就在地面用力磕头，砰砰作响，额头瞬间一片淤青。

其余人有几人脸色微变，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家禽院在所有庭院中，是死亡率最高的院落，可谓龙潭虎穴。

“换地方？”络腮胡壮汉目光一凝，一股凶悍逼人的气势散发开来，宛如狮虎怒目，让人不寒而栗。

王五只感觉呼吸一窒，内心为之一颤，但听到可以换地方，他忙不迭的点头同意。

“多谢大人！”

然而，络腮胡壮汉狞笑一声，抬手取下腰间的鞭子，猛地一甩，长鞭如毒蛇般飞快掠出，狠狠打在跪在地上的王五身上，发出一声炸响。

砰！

王五后背顿时皮开肉绽，在鞭子强大的力道下，他的身躯硬生生飞出去三四米远才停了下来。

倒地惨叫，鲜血淋漓！

众人胆战心惊，脸色发白。

“哼！”络腮胡壮汉冷哼一声：“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挑选的命运。”

说完，他又一鞭子抽了出去，鞭哨撕破空气，发出尖锐鸣啸，打在一侧的观景石上，轰的一声，那半人高的石块当场四分五裂。

见到这一幕，周青瞳孔骤然缩小，眼泛异彩。

‘这是一个可以修炼武道的世界，开碑裂石不在话下。如果我能习武，说不定...’

他正思索间，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青。”

“到。”

话音刚落，络腮胡壮汉就看见一名十五岁，骨瘦如柴的少年走了出来。

“你去家禽院报道。”

闻言，周青愣了愣，看着王五的惨状，家禽院显然不是一个好去处。

可他又没有能力反抗，沉默的点了点头：“是！”

络腮胡壮汉分完人后，就叫来了各个院子的主管前来领人。

“跟我走吧。”

一个身穿锦衣，长相富态的胖子走到周青面前说道。

周青跟在他的身后，穿过林宅内众多回廊拐角，然后在一处僻静的院门外停了下来，隐约间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鸡‘咯咯’的声音。

“孙管事。”

进入其中，遇到的男女奴役都纷纷向着锦衣胖子打着招呼。

孙管事颔首回应。

周青跟在后面，微微抬头观察眼前的环境。

眼入眼帘，是一座庞大、类似吊脚楼形状的木楼。悬空一丈有余，被数十根巨大的木柱支撑，地面上堆满了乌黑、恶心的鸡屎，发出恶臭味。

二层的楼房内，从窗口往里看去，一只羽毛亮丽的鸡不断发出激昂的鸡鸣，穿金裂石，扑腾的翅膀，飞来飞去。

这是极为罕见的‘凰宝鸡’，外观美丽形似凤凰而得名，肉质更是大补气血之物。

而且下的蛋，蕴含丰富的蛋白质，能强身健体，一颗凰宝鸡蛋在外面能卖出一两白银的高价。

在鸡舍的两侧，依次建立着泥胚房，足有上百户人家，相当于一个小村落。

其中一栋青砖房如鹤立鸡群一般屹立，四周被稍微褪色的白色院墙围绕，墙壁上面有细微的裂纹和脱落的表皮，一看就是年代久远。

孙管事进入青砖房内，轻车熟路拿了一块黑木令牌和两件蓝色家奴服。

周青双手接过，皱了皱眉，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衣领位置，有斑斑血迹残留。

像是明白了周青所想，孙管事满不在乎道：“这个人上个月催生的凰宝鸡蛋没有达标，随手打死了，衣服还是好的。下去吧，自己去鸡舍找老人带着做事。”

说完，孙管事坐在了红木椅子上，拿起放在案桌上的一杆烟枪，点燃吸了一口，满脸享受的吐出一圈呛人的白烟。

周青恭敬后退，忍着恶臭上了鸡舍的二层，一条百米长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屋舍隔离出来。

一眼望去，足有十间鸡舍。

鸡舍里面有不少奴役正在打理鸡笼卫生，给凰宝鸡梳理羽毛，喂食精面精米，还有一部分在制作鸡毛掸子，鸡毛华丽异常。

众人分工明确，眼神麻木。

周青站在屋舍门口，深吸一口气，内心难免有些紧张，正要开口询问时。

身后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新来的？”

闻言，周青转过身去，就见一名身材壮实的青年走了过来，目光微闪，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这里都是老带新，不介意的话，你今后就跟着我一起做事。”

不知为何，周青看着对方的眼神，总有一种被狐狸盯上的错觉，令人不安。

但他也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有人开口带他，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好的。”周青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