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倒显得有些魁梧强健,长满了络腮胡且原本显得有些坚毅的脸上,此刻看到侯孝康走来已经布满了恐惧,汗水忍不住的从耳后流下。
大厅其实没有很大,侯孝康很快就走到了这人跟前,面对侯孝康那股不一般的气势,周围的人全都散开了,只留他一个人独自面对。
没有那位男子想着中的大骂,侯孝康语气很平和,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是男子吓得早已经腿软了,就想要跪下,全然没有先前那种指点江山的气势,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乃封丘徐亦风,不知有何见教?”
侯孝康还没说话,沙德又追了上来:“你这纨绔子,为难徐兄算什么本事,此乃是我见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但凡你有些什么本事,我来接着便是了。”
侯孝康也不知这人当真是装疯卖傻,又或者真是有一颗侠义肝肠。他只知道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着实有些不识好歹了,撇了一眼沙德,冷哼一声:“哼,你既然知道我乃勋贵之后,在这京城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不用着急上赶着,很快就轮到你了。”
虽然侯孝康只是侧瞥了自己一眼,但沙德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锁定了一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直逼天灵盖,那一刻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对方看穿,无处遁形。
见这人安静了,侯孝康也没多搭理,继续对徐亦风说道:“你可知污蔑我的后果,先前可有想过能否承受的住?”
徐亦风也看到看那一瞥,心气也散了些许,但都到这个时刻了,容不得他往后退:“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两篇诗作完全不是一个水准,这其中没有猫腻我是不相信的,若是你不给个说法,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说法?就你?你觉得你配吗?”侯孝康也被这幼稚的说法无语了。
徐亦风虽然被侯孝康的气势镇住了,但是怎么也是读了几十年的书,自己更是达到了可以做侯孝康父亲的年纪,被年纪如此小的人这般轻视,原本没多少的心气也一下子上来了:“你~你~,你就妄为读书人,我虽出身卑贱,但怎么也多比你读了几年圣贤书,你竟如此无礼,简直气煞我也......”
“想要得到人的尊敬也得看那你有没有这般实力。”侯孝康语调不变:“虽然说清者自清,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却也不少。也罢,今日在这鹿鸣宴上虽被你这种蠢货坏了心情,但是这酒倒是喝的痛快了。”
此时侯孝康见杨景文也围了过来,问道:“杨兄,此处的酒倒是不错,可有心思作些诗词来下酒?”
杨景文原本也收到了仲秋诗会的邀请,但由于一些原因耽搁了便没去。事后知道《水调歌头》这首词时,因未身临现场后悔不已,心里也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做出如此绝美的词句。
鹿鸣宴时,也是由于侯孝康乃是《水调歌头》的传作者,杨景文这才为其说了一句话。
杨景文自然也是想见识见识侯孝康的本事的,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而且文人嘛,总是喜欢争斗的:“侯公子所言也正合杨某心意,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不如笔下见真章,也好过听信一些流言的好。”
杨景文说到后面,是面对着在场围观的人说的。
见解元都说话了,厅内一干人自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这可是主考官集体评出来的,打了解元的脸就等于打了主考官的脸。他们往后都还需要入仕,轻重倒是还分得清。
唤来明月楼的小厮,在大厅中央摆上了一张巨大的案桌,将纸墨笔砚放好。
先做诗的人便是定了主题,胜算会稍微大一些,读书人嘛都争强好胜,自然也趋向于自己擅长的领域。侯孝康让杨景文先作诗定调,毕竟刚刚人家还帮自己说话了,侯孝康对杨景文感官倒是不错的。
杨景文也不扭捏,提笔便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
不多时一首秋猎诗词跃然纸上,众人也纷纷围观上来。
不愧能拿到解元的名头,果然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不仅词句优美,就单论这一手书法就征服了在场的不少人。
徐亦风原本悬着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在不断的向侯孝康挤眉弄眼的挑衅着。
侯孝康自然是没时间搭理这般小丑的,读完杨景文的词,心中倒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杨兄这般温润模样竟然还会骑马打猎,倒是出乎意料了。
侯孝康拿起笔,脑中思考了片刻,一篇文章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也就不再犹豫,开始在纸上落笔。
《江城子·京都城郊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众人看完杨景文的词句后,见侯孝康落笔,自然也纷纷都聚拢到侯孝康周围。至于抱着什么心态,那就不一而足了,但或许想看笑话的会多一些。
人性本恶,或许是没错的。
“嘶~~”
但随着侯孝康落笔,众人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方寸之地,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侯孝康现场写文。此时看着文章书就,盯着上面的内容,脑海中的震撼简直无法用人世间的言语去形容。
大周虽然自开国后,整体局势就保持着安定,但是北方的女真人始终是悬在所有大周人头顶上的利剑,特别是近些年女真人越来越不安份,在北方边境频繁作乱,但是朝廷却一直毫无作为。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没想到这侯孝康竟然有如此血性,真不愧是修国公之后,是个真男儿。
整首词写尽了渴望报效朝廷的慷慨意气和壮志豪情。在场的大都为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柔弱书生,像杨景文这般会骑马打猎的在整个书生圈子里面都算是稀少的。
但不管怎样,只要是男儿哪有不向往驰骋沙场,建功封侯的,只不过有些人的确不适合罢了,但这是刻在华夏儿女骨子里的。
大厅内的一干人不是不知道国仇家恨,一下子就被这首词给点燃起来了,无不是眼中冒火的看着人群中央的那位少年。
唯有一人例外,此时的徐亦风虽然长着一副粗犷的外貌,但现在就连骨头都已经是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