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演戏

裴松之推门而入时，温秋已起身将帐幔挂好，屋中空空荡荡，仅木桌上一杯茶水的雾气氤氲，她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慌张。

“世子安好。”温秋转身行礼拜过裴松之，语气紧张慌乱又略带女儿家的娇羞。

上辈子为了逃出尚书府，她像溺水的人一般尽可能抓住身边每一根稻草，尽管裴松之身边爱慕者众多，尽管他心中对她并无情分，可自古婚姻大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她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最终将自己变成裴松之的狂热爱慕者。

深闺宅院的少女心事埋进信笺妥帖保存，却被有心人利用最终化成白灰一堆。

如今再相见，竟有些恍惚了。

裴松之礼数有加，坐在桌前，只说贼人已被护卫控住，让温秋放心。

此刻乍暖还寒，温秋身着淡粉色春装，袖口的兔绒滚边沾了灰，虽略显狼狈，却透露出女儿家的柔情。

和裴旻不同，此时裴松之已命人将门窗紧闭，若是被人看到定是有理也说不清。

“说来惭愧，在下有一事相求，”裴松之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当日公主府刺杀的贼人，温小姐可看清了？”

她就知道此事没完。

温秋摇头，双手搅着下裙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未……未曾。”

“砰！”

冷森的佩刀扔在桌上吓得温秋一个激灵，裴松之却自顾自斟了茶水，语气陡然冷了下去。

“温小姐可要好好想想。”

侯府是魔窟吗？怎么一个两个都看上了她这条小命？

若是将裴旻交代出去，按照裴松之的本事不一定能保住她。若是裴松之真有本事，也不会一个月过后还来问她这个受害者。

若是将裴松之打发出去，难保裴旻不会利用完把她杀掉。毕竟两人刚一见面她就鬼门关走了一遭。

头疼，怎么办。

余光一瞥，只见裴松之一脸探究地盯着她看。

温秋心道不好，担心他察觉出什么，捂着头摇摇晃晃坐在床边，一脸不可置信，“世子在威胁我？莫非是当年书信一事？分明此事已经查清是下人所为，世子竟对我误会至此吗？”

“此事已然查清，世子是想……”

佩刀抽出，裴松之眨眼间就将刀刃逼近温秋脖颈，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滴落。

刀刃锋利，生生划下温秋耳边的碎发。

裴松之动了怒，来之前已经仔细调查过温秋近月来的行为举止，虽说不知道温秋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但从调查结果来看，必不会同之前那般。

她在演戏，而他最讨厌浪费时间。

刀刃轻轻用力，温秋被迫抬头对上裴松之警告的眼神，嘴唇颤抖，“那人蒙面，我看不清脸。”

裴松之逼近，“还有呢？”

“我只记得那把匕首的样子，可以画下来供世子参考。”温秋哆哆嗦嗦显得极为可怜。

裴松之松了劲，利刃收回刀鞘，眸中依旧冷冽，推门而出，声音淡淡道，“那就多谢温小姐了。”

温秋体力不支倒在床边大口呼吸，脑中却分外清明。

此事的幕后主使明眼人都会往太子那边考虑，而作为太子一党的武安侯自然着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她心里明白，凶手定是公主安排进来的，只是不知道途中出了什么岔子。若真是白林眉或杨氏的手笔，稍后便见分晓。

若她们之前就想要她性命，必定借着卫明风的举动让她彻底走上绝路。

“温秋就在那儿！我亲眼看见她和外男私通！”

“卫小姐说话可要注意，我尚书府的姑娘可不是谁都能编排的！”

“推门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贴身丫鬟可躺在门外呢。”

“这又能说明什么？卫小姐可别血口喷人。”

“推门看看不就知道了？温夫人在害怕什么？”

……

人越来越多，屋外嘈杂一片，屋内一片死寂。

裴旻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茶水送至温秋手边，“我和那莽夫不同，我擅用毒，无色无味但入口回甘。”

温秋冷然看向裴旻的双眸，“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只带了一名婢女？”

裴旻只觉得她死到临头在胡言乱语，“与我何干？”

温秋推开茶水起身和裴旻拉开距离，一字一句淡淡道，“裴公子也知道当日我拿了点儿东西。”

“那又如何，况且宴上又不止我一人用此装饰。”

裴旻只见眼前女子狡诈一笑，心中暗道不妙。

“可我来之前已书信一封交给贴身婢女，刚才公子偷听可有听到什么？想必世子此刻已在回府路上。你猜我的信在哪儿？信上会不会写裴公子的腿疾？”

裴旻最讨厌被人威胁，“温小姐在诈我？”

他不相信一个闺阁女子有如此胆识，就算真有，也绝不可能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孤女所为。

“试试看，”温秋伸手向前就要接茶盏，面上仍柔柔笑着，“我自死不足惜，但裴公子似有大事要做。”

“况且我曾答应世子要画出凶器，若我此刻死掉，公子会不会暴露呀？”

裴旻怒极反笑，是他失算了。他本以为一介弱女子利用完杀了便是，倒是没想到……

“小姐主意甚妙。”裴旻松手，茶盏从二人手中跌落，院外闻声一片寂静。“若是温小姐过得了这一关，我自当登门拜访。”

温秋盈盈一拜，“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语闭，裴旻翻窗而出的瞬间，禅房被人推开，来人正是杨萍如。

后山蜿蜒小道处，初九坐在素舆上静静等待，见裴旻飞身而来急忙问道，“怎么样？”

见裴旻脸色不好，心中有了猜测，调侃道，“你怜香惜玉啊？”

裴旻一记眼刀扔了过去，“被算计了，不过也无妨，倒是可以和温秋合作。”

初九：“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已经有……”

裴旻眼神警告。

初九闭嘴，初九起身，初九推素舆。

初九没忍住，“若是要和温小姐合作，眼下是不是要适当出手？”

“不用，如此一来倒可以试试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