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贵人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偷摸钻进张家小院的兄弟俩分工明确,由武力强悍的杨孟毅镇守在门口,你不让外面的人进去,也绝不会让里面的人出来。

院内,黝黑的环境并没有让杨昭烈放弃这次“战役”,他悄悄来到堂屋门口,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奋力一甩。

哐!

支离破碎的玻璃惊醒了沉浸在睡梦中的张家人。

“哪个狗娘养的砸我家玻璃。”张家真正的主人,张武爬出暖和的被窝,一边问候着别人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出门察看。

欻!

杨昭烈直接将其打晕,像是背着一百来斤重的野猪一样,悄悄溜出内院。

荒野外,一处寂静的密林里,张武被扔到一块石头上,巨大的冲击使他清醒过来。

“谁?你们都是谁?”

杨昭烈捏起鼻子来,说道:“张武,我们是侠义之人,你和你儿子们犯恶太多,我们来替这里的百姓杀了你。”

“大侠,不要啊。我们前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只要不杀我,我就告诉你们我们家里五根金条放哪里,行不行?”

五根金条,杨昭烈伸出五根手指,想着这个镇长真是太贪了,他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杨昭烈一挥手,杨孟毅上去直接抓住镇长的脖子。霎时间,晕红的脸色,暴起的青筋。

“救命,救命!”

镇长几近沙哑的呼救,仿佛注定了他会在此惨遭毒手,但是不打算闹出人命的杨昭烈只是让杨孟毅点到为止。

“你贪这么多钱,我索你的命就没错了。”杨昭烈继续捏着鼻子说道。

“不,不是我的钱。”

张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闭上了嘴巴。

杨昭烈眼前闪过一丝不安,他突然也明白了一个镇长怎么可能有五根金条。就是大贪巨贪,这个贫瘠的镇子也搜刮不出五根金条。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和什么刀客有什么瓜葛,不然我必杀你。”

这话刚说完,杨家兄弟便遁去无影。

第二天,镇子上所有人都在听见镇长家的院子里,传来张瘸子的哀嚎声。

“你个逆子啊,你知道那五根金条是谁的吗,你还敢让那帮刀客去帮你杀人,还都丢了命,你让我怎么跟二老爷交代这件事。”张武拿着荆条狠狠地甩在张瘸子身上。

张武自打昨天晚上知道儿子做的好事,心里顿时明白昨天绑架自己的是杨家兄弟。但是,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说,所以不能把邪火撒在他俩身上,只能发在自己的不孝子身上。

隔岸观火的杨昭烈高兴了不停,心里的不舒服一笑而散。

“驾!”

五花马,千金裘,一队骏马骄行。

为首者身骑龙血白马,通体晶莹雪白,健步如飞。驾驭者身躯伟岸,全身散发着一股骄傲的气质。

身后七八位也都是标致的公子哥风范,但是队伍最后则是两位小姐和一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男人。

一位浓妆淡抹,一位素面冷艳。

“姜女不尚铅华,似疏梅之映淡月”是那个疯癫爷爷给杨昭烈定下找婆娘的标准。

“哎,启文后面那个女的是谁啊?”骑在第二位的公子哥问着为首者。

叶启文,中都绍州府的二流公子哥,是这支队伍的小首领。排在第二位的是赵磊,绍州府三流公子中的天花板。

“我不知道,怎么你对她有想法。我劝你打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身后那个护卫不简单。”

“呦呵,我以为那个男人是她的护花使者呢,原来是家奴啊。”赵磊说道。

“没见识了吧,这家伙腿似鸡,手如虎,目光中更是神采内敛,已经是斯陀含境界的小宗师了。”叶启文意有所指地说道。

天下武学共十境,前九境为凡夫武搏境,第十境分四段修为:

初等,须陀洹境。

中等,斯陀含境。

高等,阿那含境。

无上正等正觉之境,阿罗汉境。

“什么人物用得起这般人物?”赵磊已经打消了刚才的邪念。

“八成是慈京都里的,或许是那五个家族里的某位天字号千金。”叶启文说道。

“五大家族,我去,活久见啊!”赵磊瞠目结舌。

“哎,启文,不打那个女人的主意,但是我挺喜欢你那个不要的女人。”第三个公子哥,王明,绍州府织造衙门六品织造的旁系子弟。

“你丫的,王明,我告诉你,早在娇露还是樊凤楼头牌时我就看上他了。”赵磊气急败坏道。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告诉你,娇露是我的。”王明不让半步。

眼看着两位兄弟马上就要揍起来了,叶启文赶忙劝架道:“一个花瓶至于让大家这么吵吗,大不了王明玩完后,你赵磊再玩呗!”

这个方案得到了三人的默许。

叶启文望着张家镇,心想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本来就是带着众兄弟出来玩的,到哪玩不是玩啊。

“哎,你们这里谁是镇长啊?”

张武打老远就看见这支气焰跋扈的旅行队伍,看着诸位雍容华贵的公子哥,手里的荆条也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他没想到自己这般不入眼的小角色竟然能得到他们的使唤,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了。

“诸位公子安好啊,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叶启文没有太着急回他的话,反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黄杨木的盒子。

蛟河膏,张武见过凉州城里二老爷抽过这东西,听说是二老爷父亲每年过年时才会赏赐的东西,二老爷一抽就是三年,顶真的好东西。

眼前的翩翩公子将蛟河膏抹在食指上,只听欻的一声,食指冒火,一股浓烟腾空而起,叶启文对着鼻子猛吸。

张武明白眼前的几位公子家底怕是比二老爷家的还厚实,姿态就放得更低了。

“我们来这里游玩,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赵磊替已经吸上头的叶启文回答道。

“白狐、黑豹我们这少点,但是年幼的山跳多啊,几位公子不嫌弃,我这就找人伺候您们。”张武恭敬道。

“去你的,北河白山多的是你说的那些玩意,我们来这里?我来的路上听说你们这有吃人的彘,带我们瞧瞧。”王明说道。

“几位公子,不可啊。那彘残忍至极,伤了几位公子我们可担待不起啊。”张武惊慌道。

“你慌什么,我们都是修行者,武搏五境的高手,且不说这彘能不能伤我们,就说你们这有没有人能带路?”赵磊不耐烦地说道。

“有,有。您们看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山包上有两个男人,他们姓杨,是山里的一把好手,比在场所有人都熟悉山里的情况。”

张武的眼神中透露一股奸诈,想着借彘的手杀了这对外姓兄弟,以解心头之恨;就算他们命大,彘杀不死他们,只要那些公子有半点损失,他就打算将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交出去。

叶启文从蛟河膏的冲劲中缓了过来,说道:“这蛟河膏就是没有阴阳龟寿膏好,劲道偏冲,没有龟寿膏的柔意。”

“大哥,那阴阳龟寿膏可是贡品,非宗室子弟和十境宗师不可享用。你刚才说得好像你享用过一样。”赵磊说道。

“当初我舅舅从京都拿回来过半斤,我抽过一口,真是赛似神仙啊!”

叶启文骑着马逐渐靠近那一高一矮的兄弟俩,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带我们进山?”

“当然!”杨昭烈肯定地说。

杨孟毅一脸憨笑,他知道昭烈又要对这帮外来人漫天要价了。

“你看他这个憨样,真得能进山?”赵磊一脸疑惑。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别去了。不信你问问镇子上的人,他们一辈子捕的猎物有我哥一年的一半多吗,切!”杨昭烈同样瞧不上这帮公子哥。

“好,你说说这趟工钱怎么算,一说一个价,我们绝不还口。”叶启文瞧不上口舌之利,只想进山看看那吃人的彘。

“小山跳,三百文五条,白狐和黑豹一条一千二百文,至于彘,如果让我们猎杀到了,转让给你们一头十两银子。”杨昭烈说道。

“嘿,这个杨昭烈要这么多钱,怎么要给他哥和他某个婆娘不成,哈哈!”村民起哄,这片旷野的地方充斥着对这对兄弟俩的讥笑。

“行,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们能击杀得了彘,这可是《南山经》里的凶兽啊。”叶启文问道。

“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你还期待他是武学高手吗?”王明一脸骄横。

“你们不用管其他的,只要知道我们保护你们安全就行了。”杨昭烈安排着哥哥孟毅准备进山的家伙事儿。

不远处站在家门口的赵氏女人见着这场景,嘴里不时念叨着:“您说的对,二十岁是昭烈的一道坎,他能不能抓住贵人就在此一举了。”

说着,她漫步回去,又换了三柱崭新的香火,用蜡烛点上,跪在老人的牌位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道:“您老在天之灵,保佑昭烈能够得到贵人的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