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控

入目都是鲜红的血,大量的往外涌出来,几乎将杏叶的衣裳浸湿了,还不够,又顺着凳腿流下去,积攒在地上,形成一个水洼。

沈全懿整个人都吓软了,呼吸变得短促,她伸手想要搂住杏叶,却又害怕,泪不知是何时落下来的,她带着哭腔喊着:“快!快去叫大夫!快去啊!”

可哪里会有人敢帮沈全懿,院儿里众人沉默着,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即使周围有人心有不忍,可也无可奈何。

看到沈全懿一直强撑着的心态彻底崩塌,顾檀终于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她突然收敛表情,目光阴冷的看着沈全懿。

沈全懿踉踉跄跄的起身,毫不畏惧的盯着顾檀:“侧妃娘娘你为人母亲,手中却鲜血淋漓,不为自己,也该为所爱之人积些德。”

“人在做,天在看,别日后也落个可怜下场。”

无数心绪汹涌在心头,这是沈全懿头一次这样失控,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妾,顾檀幽深的双眸瞬间覆上阴翳与疯狂:“好啊,你们情谊这么深,不如你就去陪陪她好了。”

话落,却听的一声儿怒斥:“放肆!毒妇尔敢!”

众人一顿,回头便见李乾不知何时进了门儿,英俊的面容冷若寒潭。

瞬时,院儿里乌泱泱的跪满了人。

李乾看着顾檀扭曲的面容,心里已经开始烦躁,顾檀的手段越来越狠毒了,他的语气沉沉:“顾氏,怎么,你要将这院子变成刑房,那是不是你也该尝尝那些刑罚。”

李乾的话让顾檀一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满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李乾。

“太子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顾檀稍有些心虚。

“若我不回来,沈氏要被你磋磨死!”李乾薄唇抿成线,彻底失去耐心,抬手之间,张德生便带着前院儿的人进来。

须臾,春雅院儿所有仆从被控制住。

沈全懿扑进李乾的怀里,一脸急色,紧紧的拉住李乾的手:“爷!你救救杏叶,你快救救她!”

杏叶这会儿已经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

“放心,这奴婢如此忠心护主,必会护住她的性命。”李乾搂住沈全懿,示意张德生将人抬下去。

杏叶被人抬着下去,血滴了一路。

“今日顾氏疯魔,欲意戕害无辜之人,即日起幽闭春雅院儿,将大哥儿二姐儿送去太子妃那儿,顾氏已经不适合育子,没有孤的命令,不可出来。”

李乾的话让顾檀瞬间坠入冰窖,她看着那个曾对她诉说过无限情话的男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哀伤和痛苦都迸发出来,她从廊下大步冲向李乾。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顾檀几乎是声声泣血,“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当初是怎么对我承诺的,你说…”

李乾抬头,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顾氏,别让孤连最后的一点情分也耗尽,多为孩子想想。”

“你竟然会说这样绝情的话。”顾檀有些站不稳,捂住嘴,无声的呜咽,她的理智被嫉妒吞没:“就为了一个低贱的妾室?”

顾檀口无遮拦,珠莲担心极了,她忙挡在顾檀身前,立刻跪下,一面儿冲着李乾磕头,一面儿请罪:“求太子降罪于奴婢,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与娘娘无关,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说着,更加用力磕起了头,不一会儿就见了红了,可珠莲犹不知一般,机械的重复着磕头的动作和请罪的话。

李乾冷声质问:“你以为你今日就没错,你有多大的本事能瞒着侧妃,行使这样的酷刑。”

顾檀这会儿有些回神儿了,她知道若珠莲替她顶罪,只有死这一条路了,固执如她,竟然也当着众人的面儿跪下了。

“珠莲不过一个奴婢,只是听从我的命令罢了,我自一力承担我所为,求爷不要牵连于珠莲。”

顾檀紧咬着的唇角渗出血,只麻木的说着,她没有过这样的低三下四。

沈全懿冷眼看着,只觉可笑。

李乾皱眉,看着顾檀狼狈的模样,摆了摆手,扫了一眼:“罢了。”

就这样轻轻揭过,沈全懿气极了,一口血憋在心口,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口便吐了出来。

沈全懿在李乾怀里,那大半血都吐在李乾身上,就连脸上都溅了星星点点,再无心再和顾檀周旋下去,李乾交代了张德生几句,忙抱着人急匆匆而去。

抱着,便试着怀里的人不对,李乾抬手覆上沈全懿的额头,手下一片滚烫,这是发了高热。

脚下的步子便愈发急促了。

进了青亭院儿,秋月忙迎了上来,结果一抬头看见李乾抱着沈全懿,两人身上又都有血,吓得魂儿都要没了。

李乾使前院儿一个常做事儿的小太监同福,拿着牌子,到了太医院儿,专找了女医来。

秋月端着盆子进来,沈全懿的衣裳早就湿透了,这会儿惊热得换了衣裳,再擦一擦身子才好,秋月稍大着胆子提了一句,有她守着,李乾也可洗漱,换换衣裳。

李乾却摆摆手,目光落在沈全懿苍白的小脸儿上。

同福腿脚快,不多时女医来来了。

进了门儿,李乾就免了礼。

女医小心的替沈全懿解开衣裳,沈全懿腰背原本上光滑细腻的肌肤,现在满是伤痕和淤青,这还好是杏叶抵挡了大半,否则必然是要见红的。

女医悄悄扫了一眼,见李乾眼里满是心疼,没想到受伤的女子在太子心里这般重要。

开了药方子,有内服和外服的药,又配合着女医按摩,以搓开皮肤下的瘀血。

看着沈全懿虽人未醒着,却疼的皱着眉,嘴里喃喃自语,脸上竟然有惊恐之色,倒像是做了什么恶梦,冷汗连连。

李乾恨不得替其受了这些疼,他伸手抚上沈全懿的脊背,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小心翼翼的,怕会不留意碰到她背后的伤口。

烛火燃了一夜。

这一昏睡,便直接到了第二天,沈全懿醒时,天已经大亮了,李乾守在她的身边,还紧握着她的手,这会儿她才一动,李乾没有睡实,便醒了过来。

看着李乾眼下的青色,稍有凌乱的衣袍上还沾着血,沈全懿顿了顿,李乾是守了她一夜。

沈全懿心中感动,嗓子有些哑,“爷…”

“可要喝水。”李乾见人醒了,忙起身,拎起茶壶,泄出一盏茶,递到沈全懿嘴边。

含糊的嗯了一声,低头就着李乾的手吃光了茶盏里的茶水。

“爷…杏叶呢?她怎么样了?”沈全懿问的有些急切,只要想起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杏叶,她的心就被揪起来了。一下都喘不上气。

“放心,性命无碍。”李乾赶忙拉住沈全懿的手,轻轻抚摸着,又捧起来放至嘴边一吻。

有些犹豫,不过沈全懿迟早知道,李乾不想隐瞒,还是出言:“只是…将来走路不大好看,怕是个跛子。”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泪便滴了下来。

脆弱的女子仰着头,目光恳切的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如此娇弱无助,李乾不忍移开目光。

“爷,她好狠!若不是杏叶,那该变成跛子的人是我!”

闻言,李乾抿了抿唇,对于沈全懿激烈的态度,不甚理解,却也没呵斥,只当沈全懿是受了伤,心里头有些火气。

顾檀再怎样,都是侧妃,且又是为他生养过孩子的,今儿个那样处罚已经是够重了。

他想着,沈全懿应该理解他才对:“不过只是一个奴才,她是忠心,可护着主子本来也是她该做的,日后多赏赐一番罢了。”

这番话,让沈全懿的心彻底沉到谷底,杏叶的一辈子都毁了。

她闭了闭眼睛,一时心头疼的厉害,她忘了,她只是一个妾,而杏叶是一个妾的侍婢。

是啊,李乾怎么会真的责罚顾檀,她那般骄横无礼,不就是李乾宠出来的吗?

李乾对她好,她就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何况,顾檀的嚣张跋扈,手里头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李乾不会不知。

是他纵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