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和魔女小姐有个约会
- 别再视奸我了,魔女小姐!
- 软节时序
- 4273字
- 2024-12-16 10:30:46
不知名的郊外土路上,一部顶老式的发条甲壳虫车子正朝远离帝都·维恩的方向慢悠悠地行驶着。
摇晃的车厢内,只有司机先生和一位年纪尚轻的乘客而已。
雨刮器像在眼前招手一般划过玻璃窗,车前的能见度更远了些,也让短暂分了下心的司机先生回过神来。
维恩雨雾渐多的糟糕天气,让人无法从它主体上的灰色调判断现在的具体时间,不过从出发的时刻表来看,大抵是接近傍晚了。
窗外的环境很暗,这部甲壳虫内沉淀的夜色明显更深,车内后排座位上的乘客,如同融入了午夜时分的天色那样,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若不是这位乘客衣襟上显眼的金色徽饰,一直在随这段路途的泥泞与忐忑晃动着金光,司机先生险些就要怀疑自己到底是在为怎样的存在效劳了。
“咳——”
为了缓解心中的惶恐,也为了满足自己对那金色徽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司机先生清了清喉咙:
“您是【魔钟塔】的魔法师么,尊敬的……额、乘客先生?”
他认得那个徽饰。
在帝都维恩行车多年,他哪里还不清楚那枚象征着魔钟塔的胸针背后的含义?
作为整个终焉大陆魔法研究的最高殿堂,唯有魔法适性优异、奥术造诣匪浅的天才,才能进入名门望族遍地,且厉行精英教育的魔钟塔。
从那里走出来的学员,不是未来帝国议院举足轻重的权贵,就是已经蜚声海内外的超位魔法师,也只有魔钟塔承认的正式成员才有资格佩戴那种样式的金色胸针。
只可是,他不曾见过这等年纪的魔钟塔成员,也从未为这么年轻的超位魔法师服务过。
数秒的沉寂过后,耳边传来阖上书本的轻微声音,那位乘客的回答如期而至:
“实际上,我是魔钟塔聘请的名誉讲师。”
‘名誉…讲师?’
格外青涩的回话声,以及这个实在出人意表的答案,让司机先生有点儿世界错位了似的恍惚感。
“吭哧——”
约莫是车轮再次蹚过浑水坑的剧烈颠簸和磕碰,让维持着车子动力的炼金回路发生了短路,陡然熄火停在了路中。
“非常抱歉、魔钟塔的讲师先生,这‘老伙计’最近常犯这种毛病……”
回过神来的司机先生说着,忙拿起副驾上的檐帽和大衣,冒雨打开车门去重启甲壳虫。
魔钟塔的大人物们多数脾气古怪,他可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开罪他们。
他稍微扶正了下头顶檐帽的位置,随即来到车后撸起了袖子,双手用力扳动车尾连接着动力装置的大号发条钥匙。
收紧的发条簧片和齿轮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被唤醒的魔石进而释放出澎湃的魔力,重新激发了车子熄灭的动力炼金阵,让布满整个车厢的高精度集成电路般的炼金绘图发出一阵阵闪烁。
透过甲壳虫蒙了层薄薄雨雾的狭长后车窗,司机先生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了安坐在车内、随乍明又暗的炼金回路忽隐忽现的乘客身影。
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轮廓,令他联想到被另一片大陆的炼金术师用以摄取灵魂的黑魔法——一种被称为“电影”的邪术;
传言彼岸的那些“异端”乐衷于窃取人和动物的灵魂,并把偷来的灵魂囚禁在一个古怪的“铁盒子”里;
等他们手头拮据时,便会将那些灵魂投到惨白的幕布上供贵族观赏取乐;
虽然只是匆匆看过几眼,可那些可怜灵魂在幕布里痛苦挣扎的掉帧画面,以及他们发出的混合着杂音的尖啸,至今仍会让他做起噩梦……
一想到可能会得罪这么一位掌握着类似“诅咒”的魔法师,司机先生心里便开始犯怵了。
他不得不收回视线,专心给自己的“老伙计”上好发条。
只是当他做完这一切、再抬起头时,车内乘客的身影却像帝都日出后散去的薄雾,竟然逐渐地淡化开来。
这位魔钟塔的超位魔法师,似乎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他焦急地用手抹开蒙在后车窗上的水雾,结果里面已然空空如也。
又不信邪似的跑到侧面打开车门察看一番,但这些举动显然无济于事,呈现出来的结果无疑都验证了他的糟糕预感。
水珠顺着帽檐不停滴落,一如此时根本止不住的冷汗,他只能扶住车门稳住摇晃的身体。
雨很快打湿了外套,水迹跟着慢慢渗进内衣里,皮肤温度骤降的感觉让司机先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名为“绝望”的恐慌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但忽然“叮~”的一声,司机先生眼前一亮。
一枚亮澄澄的迪拉姆银币凭空掉落下来,在后排的皮质座椅上盘绕几圈,最后明晃晃地躺在了那里。
阴天的灰暗色调下,它却不见得会黯淡几分,仍然如镜面那般银白透亮,正反两面的精致刻纹栩栩如生,圆弧轮廓同样没有一丁点瑕疵。
——这是枚品相相当完美的银币,与它曾经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年轻讲师的俊美程度相比也毫不逊色。
‘不过…现在是我的了。’
如此想来,前脚还汗流浃背的司机先生瞬间转悲为喜,口中不吝歌颂着魔法师的慷慨……
————
罗德病了,病得很重。
从某个太阳被远山慢慢吞掉的傍晚开始,他的影子就不再是他的形状了。
每当夜色来临,背后的烛光,会将壁炉边上的他的影子映到身前,使它看起来就像个边界不怎么清晰的黑色池子,或者一锅被餐厨菜鸟搞砸了的炖菜浓汤。
这本来是件再平常不过了的事情。
直到他的影子真的像锅浓汤那样沸腾起来,影子头顶忽的伸出一对尖角,偶尔还用双手扯出一副鬼脸,张口能言……
遵循“有病治病”的原则,罗德很快找来了第一个“医生”,那是位在帝都行医多年的理发师,一番诊断过后,他提议给罗德做台截肢手术。
——头部以下全部截肢。
所以,罗德最后给这位理发师留了个头。
在第二个“医生”的人选上,罗德吸取了第一个“医生”的教训,决定用鑫找个靠谱点的医者,并开出了十枚第纳尔金币的高额酬金。
这笔钱已经能让一个帝国自由民在帝都过上三、四年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了。
一位在帝国游历的炼金术师听到后,自告奋勇地拉来一车铁锭,扬言只要放弃孱弱的肉体,罗德的癔症就能不治而愈;
还承诺在施法成功之后,为罗德那失去凭依的灵魂打造一副新的“容器”。
头脑还算清醒的罗德对此非常感动。
为了表达他对这位炼金术师的敬意,他以最简单高效的方式收回了剩下的几枚金币。
虽然弄脏了手,但这并不妨碍罗德将炼金术师的灵魂从肉体上生剥下来,再用现学现卖的炼金术,把炼金术师的灵魂炼进了一条流浪狗的身体里。
说到这里,肯定就会有人问了:
“那狗呢?”
罗德觉得这很不礼貌,现在请称呼它——“人”。
兴许是头两次不怎么愉快的求医经历,让生怕病情再拖延下去的罗德痛定思痛。
既然这个异世界的医生都不大靠谱,那么“求神问药”的话,或许会是不错的选择?
罗德马上行动起来。
他快步赶往帝都最大的教堂,在金钱和魔钟塔成员身份的加持下,十分顺利的获得了面见圣殿座堂神父的机会。
当心怀虔诚、胸前十指紧握的罗德走到圣坛前,期盼聆听神父的谆谆教诲时,对他肃然起敬的神父态度热切地表示:
“哦~~圣三一!为何这般虔诚的小信徒会遭受如此苦难?
“这难不成是您对我的启迪与考验么?
“圣神在上,我定会为他驱除体内的恶魔佞鬼!”
为了避免驱魔仪式被人打扰,座堂神父无私地出借了他的寝室,还邀请罗德去那里进行一场净化心灵的秘仪。
当天晚上,罗德便将惊魂未定的神父,泡进一个装满雌性魔兽尿液的罐子里。
隔夜腌制入味后,再将神父转移到帝国角斗竞技场,让囚笼里那些饥渴雄壮的魔兽们,也可以瞻仰下神父那高尚圣洁的人性光辉。
现在回忆起神父面对魔兽棍棒相加的无情“鞭挞”时,那依然慷慨激昂、坚毅不倒的傲岸身影,罗德心里都会生出一丝自愧不如的赞叹来。
但仅此而已,毕竟这都是那些“虫豸”应得的。
——你瞧,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可惜的是,被罗德寄予厚望的神父终究还是倒在了那个黎明……
这个结果,让对神明深信不疑的罗德大失所望。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穿越异世界是件不可多得的美事,可我也没想到会倒霉到穿进这沟槽的西幻游戏里。”
对于这个世界,罗德不能说是全知全解,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上一世的罗德经常偷偷加班做游戏,瞒着同事求上进,励志成为一代卷王。
可惜还没让老板开上法拉利,就因为半夜下班过马路时先迈的左腿,被全险半挂一波带走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作为《终焉启示》这款奇幻游戏主创之一的罗德,就已经置身于这个以中世纪为基调构建出来的幻想世界。
身体也不知为何,返老还童倒退回十几岁的状态,还有个已经提前替他把这辈子的苦全吃完了的投机商老登……
这听起来不错,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好。
要知道,想在中世纪盛期找个正经医生可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在这个时代,就连生病都是一种奢侈。
医生基本都是些挂着“理发师”名头的半吊子,通常只会使用截肢、开颅、高温灼烧、放血疗法等方式给人疗伤治病。
逆天程度可想而知,也难怪神秘学和自然神学大行其道。
好在经过摸索,罗德终于在半年前搞清楚了这个异世界所处的时间节点。
恰巧是在《终焉启示》主线剧情即将开启的前夕。
那么提前开始谋篇布局,找个T0角色给自己治病,顺便抱下那些究极人权卡的大腿,这很合理吧?
理所当然的,这也就是罗德此行的目的。
帝都•维恩郊外的密林深处,雨被树冠筛得格外细密,从底下快速穿梭而过,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罗德悄然来到一处隐秘的小庄园前,走入主人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小径,轻轻拨动木门边沿紫藤萝模样的串铃,然后耐心等待。
“叮铃铃~~”
紫藤萝串铃清脆作响。
很快,一位女仆揭开了门窗帘子,视线往外游走逡巡几圈,最后落在了罗德身上。
与此同时,罗德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诚然,女仆小姐的容貌出众、心胸宽广,但这并非能够让他对她另眼相看的重点。
魔法师名门的千金小姐和皇室贵族豢养的美艳情妇他也见过不少,所以面对别人家的女仆,更谈不上什么见色起意。
他在意的不过是女仆小姐那双由秘银打造的仿生义肢,金属灰的手臂密布着如碎陶瓷裂痕般的淡蓝色纹路,显然经过炼金术的附魔。
这种科技,以及罗德来时搭乘的发条车子,全部出自彼岸的炼金术师之手;
只是傲慢的帝国贵族和魔法师们,对这类源自彼岸异端国度的炼金科技依然持怀疑态度;
再加上诸如【魔法是圣神赋予的奇迹,而炼金术只不过是异端下沉臆造出的拙劣仿品】的刻板印象,所以总是不屑一顾。
从目前看来,这处隐秘花房的女主人思想并不迂腐,富有情趣之余还很开明,至少对异端国度的产物很是宽容。
结束短暂的思索,罗德回过头来,发觉女仆小姐正透过门窗上的玻璃方格往外打量着他,大概还不知晓他的来意。
他当即抬手摘下礼帽显露真身,向她点头致意。
而驻足于紫藤萝花架下的俊秀少年,漆黑的短发诠释着他血统的高贵;
略带忧郁的棕色眼眸,目光平静而温和;
来自东方的丝绸制成了他那身无比精致的正装,华贵的貂皮外袍崭亮犹新,蝴蝶领饰干净而整洁,就连脚下的皮靴都纤尘不染;
任谁看见,都不得不赞叹他那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那点儿无意中散发出的悒郁与深沉更是为他增色不少。
若是那位司机先生在场,指定能认出他来,如同那枚品相完美的迪拉姆银币,也像帝都·维恩充满阴郁情调的天气,总让人印象深刻。
女仆只是一昧地盯着他看,恍惚了许久许久,始终没有反应。
本就掐着时间赶到的罗德只好开口,轻声提醒道:
“罗德…罗德·菲尔德,这是我的名字;
“——我和魔女小姐有个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