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解

吴秀玉从家里冲冲赶来，刚走到病房门口看到小女儿吕婉正跪在地上磕头。

自家男人脸黑成了炭，一声不吭。

病房里唯一的声音就是额头触地的咚咚声，听起来格外地让人心疼。

同病房的一个老大爷都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规劝道：“大兄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是犯再大的错，你也原谅她一回吧！”

“浪子回头金不换！她还知道给你筹钱，让你看病。我那闺女，从我住院那天，就生怕我沾染她一分钱。”

吕伈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父亲，试探着扶住了吕婉，怯怯的附和：“是啊，爸，小妹真的知道错了，您先治腿，等您好了，咱们再好好惩罚她，行不行？”

吕婉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她并未停止磕头，很快就挣开了二姐的手。

“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别再丢人现眼了，这事过去了。村里丢的钱，等我好了，我再想办法还！”

吕建国没好气地开口，他目光快速扫过吕婉通红渗血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疼。

为了避免自己的女儿看出来，他不自在地扭过头，看向了窗外。

干枯的树干在清冷的阳光下摇摇晃晃，阴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雪一样。

就算是没出病房，他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寒冷。

快要过年了！

今年，注定是一个难挨的年。

说着，吴秀玉见气氛好了些，这才擦了擦眼泪，走进了病房。

“建国，来来来，先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恢复恢复。”

她把怀里装好白面馒头和肉菜的缸子放在了吴建国旁边的桌子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招呼：“小城，快，有白面馒头和肉菜。吃好了，你才有力气照顾好你爸。”

睡着盖子被打开，浓浓的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病房。

吕建国和吕城看着颜色明艳，分量十足的肉丝炒芹菜，不约而同都吞了吞口水。

在村子里，这种配置，只有过年才有。

甚至有些穷苦人家，三年才可能吃上一顿肉。

“妈，这肉哪儿来的？”

吕城看了看母亲，好奇地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吴秀玉看了一眼吕婉，又悄悄瞧了一眼自家男人，解释道：“这是你小妹买的。”

吕城毕竟年轻，说话直来直去。

他惊讶地打量了一下沉默又有些不一样的小妹：“小婉，你哪里来的钱？该不会你偷走的钱找回来了吧？”

吕婉偷偷看了一眼父亲。

尽管父亲到现在也没跟她说上一句话，但大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父亲的眼神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得到了父亲的一点谅解，她心里好受多了。

当即，她便解释道：“我把咱们家里的柿饼卖了凑到的钱买的！”

吕伈也连忙补充道：“是啊，小婉可厉害了。四百斤柿饼竟然被她卖了二十块。”

吕城闻言，惊讶又意外地多看了自家小妹一眼，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一个恋爱脑妹妹转变回来。

“是吗？”

吕城略有些怀疑地重复了一句。

但毕竟年轻气盛，平日里又多是一些体力活，肚子里没有半点的油水。

此刻闻见肉味，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率先拿起了一个白面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接着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他如同陶醉一般闭着眼睛反复咀嚼。

又甜又香，回味无穷！

“这么大人了，看你那吃相，就不能慢点？！”

吕建国忍不住朝着大儿子翻了个白眼，粗糙的大手也伸向了旁边的白面馒头。

吕婉见状，连忙双手递上了筷子，狗腿子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吕建国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把筷子拿了过去，接着夹了一大口肉菜塞进嘴里，啪叽啪叽嚼了起来。

满满一饭盒的菜眨眼就见了底。

“爸，你还说我吃相不好，你看看你，我再慢一点，一口肉都没了啊……”

大哥吕城哀嚎一声，连忙扒拉了一口菜。

吕建国筷子一敲：“你搞搞清楚，我才是病人！”

……

本来愁云惨淡的一家人不约而同露出了淡淡地笑脸。

吕婉哭着哭着也笑了。、

爸爸原谅她了！

除了小弟，他们终于是一家团聚了。

真好！

一顿饭如风卷残云一般。

吕婉陪着母亲交了医药费，又给母亲拿了五十块钱，交代了又交代：“妈，你和大哥你们好好照顾爸，我得赶快想办法挣钱了！”

吴秀玉看着女儿给的五十元大钞，依旧有点心慌。

她仿佛确认：“小婉，你没烦什么事吧？”

吕婉苦笑不得：“妈，不是跟您说了吗？这钱是我去信用社贷的款。”

吴秀玉微微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胸脯，喃喃自语道：“好，那就好。”

吕婉忍不住笑着看向了母亲，神色严肃了许多：“妈，贷款这事儿，你就暂时不要跟爸说明。等他出院了，我会亲自跟他解释的！”

吴秀玉闻言愣了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你爸这个人哪，就是认死理。不说就不说吧，要不然多一个人干着急！”

“谢谢妈！”

吕婉感动地挽住了母亲的手臂，重新回了病房。

感动的情绪依旧让她无比的满足，尤其是一家人相互挂念，哪怕家里再惨，父母也都是第一时间选择原谅。

这样真好！

虽然眼下的日子仍旧十分难过，但一家人总算是和解了。

只要假以时日，父亲康复，家里赚了钱，一切都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去。

……

病房里，父亲沉沉睡去，厚厚的板子牢牢地禁锢着他受伤臃肿的腿。

姐姐守在病床边上给父亲按摩另外一条腿。

吕婉朝着她轻轻招了招手，吕伈就立马会意，连忙走出了病房。

“二姐，帮我个忙！”

有些事情，必须得加速提上日程了。

时间不等人。

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且不说贷款的钱要还，光是村里的两千块钱就迫在眉睫。

虽然这是一个遍地是黄金的年代，但真正能一个月赚到两千块钱的生意还不是那么多。

所以，她必须立马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