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妈,你怎么能胡收张麻子的钱呢?你真想把我嫁给他啊!”

“呜呜呜,妈,你这是在害我呀!村子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无赖。整天游手好闲,四处惹事,还因为赌博欠债,气死了他爸。”

“伈儿,都是妈不好,呜呜……可,可妈也没办法啊!”一位妇人哭泣道:“你爸被打的两条腿都断了,要是不赶紧把医疗费补交齐,医生就不治了。如果没你爸撑着,以后咱们家还怎么过呀!”

一栋不大的土房院内,一对母女正坐在长凳上抱头痛哭,很是凄惨。

屋内。

吕婉徐徐睁开了双眼,只感到整个脑袋发出阵阵剧痛。

不仅如此,甚至身体各处都仿佛被万马来回踩过几遍,总结起来便是浑身上下透出一个字。

疼!

屋内的灯火很暗,似是电压并不稳定,总在闪烁。结合此时她昏沉的状态,总有这种置身梦幻般的感觉。

然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的哭声让吕婉不禁感到有些诧异,甚至有些紧张。

“难道遇上打劫的了?”

“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对。”

自己活了五十年,从未结婚,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居住,家里不可能有外人。而且从哭声来看,应该是两个女人,不像打劫,反倒是……

吕婉脑中闪过一丝荒唐的念头。

这似乎是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吴秀玉与姐姐吕伈的声音。

“梦,我绝对是在梦里!”

吕婉深吸一口气。

艰难的直起身子,怀着一抹忐忑,跌跌撞撞走到门口,随之望向院内。

轰——

当看到院内周遭环境的刹那,尘封多年的记忆,猛地涌上脑海。

“这……怎么可能!这……这是芳口镇的老房子?!”

斑驳的土墙围成一个不规则的院子,岁月在其表面刻画出淡淡的痕迹。两棵石榴树耸立在院落的中央,枝繁叶茂。

院子的一角摆放着几件已经锈迹斑斑的农具,简陋的木门半掩着,门板上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下面斑驳的木质,哪怕风轻轻一吹,便会发出吱呀的声响。

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太过熟悉,这美好的一切,一直是她心中最深处的净土。

吕婉抬头看向前方,是位年轻女子。

漂亮的瓜子脸,皮肤很白,只不过由于吃得不好,看起来十分消瘦。

一件红底配着绿色碎花的大棉袄裹在身上,上面甚至还有几块补丁。

吕婉知道,那是她唯一的一件棉袄。

而那女子,此时却早已哭红了眼,不断抽泣。

吕婉见状,不由失声惊呼:“姐?!”

那原本抱着对泣的母女,听到声响不约而同的跟着转过了头。

当看清那名中年妇人面容时,吕婉忍不住再次惊呼。

“妈?!”

这一刻,吕婉彻底怔住了。

她升出手,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下。

疼。

特别疼。

这……这竟然不是做梦!

吕婉不可置信的再看看自己的双手,以及身上的衣物。原本还不太确认的一切,此刻她完全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自己真的重生了!

那二人看到他,吴秀玉立马擦了擦泪珠,露出一抹喜色:“小婉,你可算醒了?”

可下一秒,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吕伈亦是跟目前一般。

同样也是眼中有喜色闪现,可很快,便有些怒气在脸上浮现。又似是认命般,低头继续哭泣,比之前还要更大了些声响。

吕婉张着嘴,欲言又止。

可猛地一下,她反应过来了。

“不会吧,难道……难道那事终究还是没能避开?!”

一时间,早年记忆逐渐清晰。

吕婉双膝一软,腿颤了颤。

噗通一声,她直接跪倒在地,泪珠犹如止不住的水龙头,点点落下。

“妈、姐,是我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啊,哇呜呜呜呜……都怪我,怪我!”

这一刻,自己埋藏了几十年的悔恨与内疚,再也没办法控住,直接当场宣泄了出来。

这是个她无法忘怀的日子。

1983年年底,父亲吕建国身为村子里的生产大队队长,管着村子今年所有生产事宜。听说今年是最后一年实行生产制度,上面给了村子不少今年的结款。

总计大约有2000块钱,这在当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那时的她还年幼,都说哪位少女不怀春。

她在当年,就因为这儿,干了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

那时村子里来了位不知从哪的外乡男人,年纪看着也并不大,留着摇滚范的长头发,一身皮衣皮裤,很是前卫。当时认识那个男人,她便有些心动。

尤其在之后那男人的甜言蜜语下,更是很快深陷其中。

虽然两人啥都没做,可在她心底,就已经打算以后嫁给此人。

而就在年底父亲获得一年村结款,还未给村民发放前,那男人忽悠她想要下海做生意,肯定能挣大钱,让她家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只不过缺一笔启动资金。

吕婉当时便脑子一热说自己能解决,将那笔2000块结款偷出来给了男人。

结果……对方拿到钱后便失踪了。

父亲当时得知,气的当即拎起木棍对着她一顿打,妈妈跟姐姐拦都拦不住。最终有一棍打到了她脑袋,她直接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就是两三天功夫。

她只知道,当自己醒来后,家里已经开始发生巨变。

先是村民得知一年的生产结款没了,都跑来家中找父亲麻烦,起冲突后,父亲更是被人打的双腿骨折。由于家中实在没钱付医疗费,母亲将二姐嫁给或者说卖给村里无赖张麻子。

可结果呢?

张麻子觉得二姐是买来的,经常家暴她,对她也一点不好,日子过得十分凄惨。父亲也由于医疗费迟交了些时日,导致双腿即便治好还有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

没多久,父亲便颓废沉沦成了酒鬼,没几年就去世。母亲也经常受到村子各种流言蜚语,抑郁而终。

家中缺了老人,张麻子对二姐更是不客气,最终二姐也实在扛不住压力,喝农药走了。

大哥与小弟更是彻底跟吕婉断绝关系。

即便后来吕婉在岭南打工遇到贵人,打拼几十年成为国内知名女富豪,想要回家照应大哥他们,都被拒绝。

每每想起这些,吕婉的心犹如刀割,是她一辈子无法忘却的阴影。

自己凭借一己之力,害了整个家。

“你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爸还在医院躺着没钱,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每天都有人上门催……你……呜呜呜。”

姐姐吕伈对着吕婉怒吼。

然而即便如此,她都没有提妈刚说的结婚的事儿。

吕婉听后,心底更不是滋味。

自己的二姐,到头来,都还在维护她,没有提及她自己的未来。

“妈,二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吕婉直接跪下,咚咚咚磕了几个沉重的响头,然后抬头认真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我做的糊涂事,我自己会处理好。无论是欠村民的结款,还是爸的医疗费,我会想办法解决。”

她上辈子所做生意,并取得成功。

尤其加之如今的年代,总结起来就八个字:投机倒把,内外倒腾!

她有信心,这世上没有自己卖不出去的东西!

很快,她便在土墙边看到一个竹筐,里面放的是近期做出来的柿饼。

吕婉顿时眼前一亮,直接抱起竹筐就要往外走。

“吕婉,你还是个人吗?”

“咱家现在被你害的,就只剩最后这点吃的了,你要拿走大家怎么办。”

见状,吕伈彻底忍不住爆发了,扑过去抓着竹筐便不松手。

母亲也过来哭着哀求道:“小婉,就当妈求你了,多少给家里留点给弟弟他吃,他还小,遭不住饿呀!”

吕婉强忍着激荡的心,擦着泪珠喊道:“可就算这筐留着,也不够咱们一家人过年吃呀。而且……而且人哪能天天吃这玩意,会吃出毛病的。”

“妈,最后相信我一次好么,我保证不会胡来的。”

可二人哪还相信如此糊涂,任性的吕婉。她俩拼尽全力,死死拦着她,不让她离开。

吕婉深吸一口气,狠了狠心,强行将二人推开。

在走出院门的时候,她转身说道:“二姐,照顾好咱们妈,相信我,最迟晚上,我一定会带来吃的给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