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必得公子

屏风后,三道目光同时透射而来。

尤其是那坐着的人,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隔着屏风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温宁紧张的缩起了拳头,怔怔的盯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却丝毫不打算让步。

任老板习惯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赶紧附上笑脸,“月公子,您看?”

月寻眸光凌厉,如利刃出鞘。

晨风手握长剑环抱于胸,看着任老板,“谁先叫下的人卯,奴就是谁的。任老板,人市什么时候改了规矩吗?”

任老板脸色略有些为难,“规矩自是没改,只是……”

温宁回过头,“只是月公子不还没举牌子吗?”

人市都是以举牌叫卯为先,如果赶得巧,有同时举牌叫卯的,那就要看两家的意思,如果都没意见,就可以典拍。

他没举牌,严格来讲,不作数。

当然,他就从来没举过牌子,吱一声,人就是他的!

今夜来的买家里也有看上这个奴的,也想拼拼实力。毕竟敢来洛安街上玩的,非富即贵,谁也不差银子。

“任老板,这位姑娘说的在理,典拍吧!这个奴,本公子也看上了。”

任老板笑着点着头,却还是很礼貌的回望着月公子。

“这人是什么来头,任老板好像很怕他?“

“月公子?没听说过三公九卿,豪绅显贵里有这号人物啊!“

“越是不知底细,才越可怕。”

温宁微微的将身体往左侧靠过去,听着那边三位公子的对话。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傻姑娘,得罪了这种人,哎。”

温宁目光一凝,眉头蹙起,正身坐好。

一群没头脑还没见识的酒囊饭袋,这墙角不听也罢!

月寻没有反驳,就代表了默认。

任老板握拳半躬身给他回了礼,这便开始今夜的首次典拍。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一百六十两!”

“呸!王老二家的,你就不能长点勇气,每次你都长十两,你家就衬十两了是吗?”

哈哈哈。

“三百两!”月寻举起了牌子。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他,有惊疑,有嗤笑,也有羡慕。

温宁摸了摸袖中的银票,朗声道:“四百两!”

四百两?这也太多了吧?

这种奴二百两之内随便玩玩,花上四百两这就太扯了吧!

“六百两!”月寻举牌,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耐烦。

他的声音,再一次让厅内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任老板压制内心的喜悦,面上波澜不惊,问询的目光落在是温宁的身上。

“七百两!”温宁不甘示弱,不就是叫板吗?谁不会!

“姑娘,你好傻,这个奴他不值这个价!”隔壁那几个公子中有一个好心的,凑近屏风,挡住半张脸偷偷的提醒她。

温宁尴尬的笑了笑,你才傻呢!

这个奴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坚毅。

身上旧伤新伤叠加在一起,整个上半身都没一块好皮,显然是死里逃生。

温宁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个重生的人,但从那凶狠如狼的目光里,她能看到一丝想活下去的渴望。

这样的人不该一生为奴。

多年后,若真是他成了大将军,至少还有她的一份功劳。

所以,当然要买下他。

可偏偏有人要跟她作对!

温宁见月公子似要举牌,换到挨着屏风那侧的椅子上坐下,身体也往那边靠了靠,“这位月公子,想必你一定是个手眼通天,无所不能的大人物,身边也不缺有才能之人。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要不月公子高抬贵手,这个人让给我吧!我只要这一个,剩下的保证不和月公子抢!”

月寻冷冷的看着台上的贱奴。

温宁静静的望着月寻。

时间就像被厚重的云层拖慢步调的柳絮,慢慢的在眼前飘落。

任老板盯着月寻手中的牌子,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不希望他再次举起来。

虽说他是个生意人,典拍价越高挣得越多。可他觉得这位小姑娘单枪匹马来人市,简直就是一个愣头青。

他们都是在这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不好欺负一个傻姑娘。

七百两,可以了。他知足了。

贱奴一直看着温宁,他的目光清澈,坚定,从温宁说要了他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就只有她。

月寻似是觉得无趣,放下了牌子。

或云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目光不禁斜向了屏风后面那道纤细瘦削的小身影上。

带着帷帽……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晨风震惊的看着月寻,松开了双臂垂在两侧。

这还是他家“必得”公子吗?

温宁松了一口气,声音柔弱,却不做作,像草甸里倔强的地丁花,“多谢公子相让,月公子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她还是很喜欢王六的这句话,相信月公子也会喜欢的。

月寻寒眸变得幽深,没有人猜的到这一刻他在想什么。

贱奴走到温宁身后,不悲不喜的站在她面前,就像一个没有情绪没有心的泥人。

温宁点点头,微微一笑。人也买完了,银钱也花差不多了,该回府了。

“第十个,燕池奴,十四岁,无名,曾徒手杀死一只饿狼。”任老板站在奴隶身边,等着大家叫卯。

温宁脚步顿住,转身看向台子。

燕池奴?那个被一夜灭掉的小国,满国百姓自此沦为罪奴的地方!

晨风纳闷的看着温宁,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不走?

“没技艺要他做什么?”

“多养几条狗,也能杀死一条狼!”

“是啊,狗才多少银子,奴得多花多少钱,任老板,你别滥竽充数啊!”

温宁看着这群富家子弟毫不避讳的羞辱那个奴隶,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

不知是晚饭时,阿姐讲的燕池往事,还是因为那个奴低垂着头,浑身上下瘦的没有二两肉,让人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听说人市里的奴如果卖不出去,下场会很惨很惨。”好心公子哀婉叹息着。

“这个燕池奴,我要了!”温宁举起了牌子。

几乎是同时,月寻举起了牌子,“燕池奴,我买了!”

温宁感到周身荡涤着一道道杀气,她是真的没想过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小瘦奴也能入这位月公子的眼。

“这位姑娘,你刚才可是说就要一个奴,我家公子已经让给你了,你这出尔反尔可非君子所为。”晨风实在看不下去了,怎么买个奴也这么不顺。

“对不住了兄台,我是女子,还请月公子高抬贵手,这不还有第三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