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凤临城内的况家

纷乱的人世,多年的战乱,在这一年归于平静,国泰民安,天下歌颂。墨淡风在朝臣的拥护下,踏着一路而来的血腥,终是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手掌皇印、俯看天下。登基那日,与他并肩受百官朝拜的是上官莲华。晴日碧空下,她巧笑倩兮,容颜秀丽,脖颈间的一枚珠子,更是在阳光下闪闪夺目,耀眼生辉。世上皆传,上官莲华是当今皇上唯一所爱,甚至不惜性命入天下第一险谷-破军谷,在万丈深渊,毒瘟缭绕的蛟冢内,九死一生下,寻得可疗百毒的圣莲珠,只不过是为搏她一笑。甚至为她这一笑,他还弃了溶月将军,让她为此赔上了一条命。墨淡风有时也会偶尔出宫,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总会眉心微蹙,眼底也会难得流露出一丝半点的其他神色,像是回忆起某时某刻某一人,但只是短短一瞬,继而恢复如常。

边城塞北,有一座与世隔绝凤临城,大多数人都姓凤,一个极好的姓。城内,家家户户都栽了梧桐,只因那‘凤栖梧桐’四字。据说,凤临城还不叫凤临城的时候,百姓、百姓,没有百个姓,至少也还有几十来个不同的姓氏,直到某天,一户院落下了一只神鸟,如人口相传的凤凰模样,这户人家也不敢惊扰了它,就一连看到它在院子梧桐树冠上停了多日,后来认真一算,整整十七天。十五天后,它对空鸣叫一声,振翅向东方翱翔而去,不再归来。巧得是这一年,他家的闺女刚刚出生,十五年后出落得倾城容颜,名动天下,更因那个有凤来仪的传说,被多方霸主争抢,两年之后,她在梧桐树下救下了身负重伤的墨淡风,之后更是成了皇后,凤临天下。从此,百姓被赐凤姓,有了凤临城。

此刻,凤临城内,正值夏日,天色晴明之间,接天碧叶绿如荫,满目皆是风景。

一少年静静地站在一池莲荷边上,清俊面庞上尚有些稚气未脱,眸光灿灿的耀眼中,纯净无染,嘴角天生有着上扬的角度,让人见了,禁不住的喜欢上几分。

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况家姑娘托着下腮,盯着不远处的身影,禁不住感慨,怎么同样是人,他一个男子怎么比她这个姑娘家还有漂亮,活脱脱一个遗世独立的曼妙佳人。不过……她扬起姨母般的笑容,暗自庆幸:幸好,如斯佳人是自家的娃娃,不吃亏!

这娃捡起来的时候,他才四五岁的样子,小小的,软软的,糯糯的,看上去就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年,只可惜她拎着他,等在街头那座月老祠前,足足等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还是未见人前来认领。然后,第二天继续,日上东方,月落乌啼……无人找寻。第三天,她拖着一脸纯真无知的小奶娃,上了府衙,结果……县官老爷,摇头告之,无人报失踪,但会张贴公示,替娃找亲人。第四天、第五天……直到大半年过去,依旧平静如水,无人找寻。也罢,她记得她当时唉叹一声,认了,就当是多了个弟弟,反正她家也就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有个伴也好……从此,况家有二人:希言、寻月,十多年二人相伴,倒是热闹了不少。

况家,人脉单薄,但在整座凤临城都是出了名的,无人不知况希言,她虽相貌普通,但一双眼睛灵动如星辰熠熠,讨人喜欢。一手医术,更是令人倾佩,她曾分文不取,救过城东张家媳妇,保了她们母女平安。还以诊金千两,将城南骆大富商瘫痪多年的儿子骆晗重新站立,也换来了骆晗一心爱慕,多次求娶。而况家弟弟寻月,生来一副好面容,公子谦谦、温良和顺,才学更是难得一见,在城中集贤书院做教书先生,颇受学子尊重。二人种种之事迹,让小小况家,在城中有了不可小觑的地位。

“小言,我们离开吧。”凤临城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样子还有几天时间。少年笑中带着一丝伤感,十多年的默默守护,让他习惯了如此宁静美好,可是这一切不是永远的。

“啊……”况希言突然被少年的一句话给惊了,她疑问,道,“离开?在这凤临城住的好好的,怎么想要离开了?”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宁静无忧,心下祥和。本来还觉得是有些孤单的,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吃好、吃差都是一顿,可是她捡回了一个小娃娃,从此唯一不满意的地方也不存在了,有时候在暗夜中回到家,看着那一盏烛灯莹莹烁烁的,心中便有了暖意,便有了快乐的动力,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让她觉得很是依恋,有些不舍。

少年顿了顿,犹豫再三后,他转过身,一双若可窥天机,若可抚人心的眼睛,意味莫名地望着希言:“墨淡风要来凤临城了,据说是携后同行出游。”帝者行千里,只因此处为帝后相遇之处,更是向天下示帝后情深。

帝后情深,世上皆颂!

况希言想起那个传闻中的另一个令人唏嘘的人物,侧头想了想,神色逐渐兴奋,点头道:“帝后情深不移,咱们去砍树吧,听说梧桐木做得琴甚好,更况且那是上好的梧桐木。”说到这里,她上前几步,拉起少年的胳膊,一如对他小时候的模样,不待他有所回应,紧接着说,“你没摇头,就是同意了。好,说定了。子夜时分,咱砍树做琴!”她欢笑颜开,笃定少年不会对她有半分反驳,“砍树后,我们再溜。”帝后曾经在那棵梧桐树下,许下白首之约,若是他们故地重游之时,见只留了一个树桩子,一定很有趣。

寻月无奈摇头,她跳脱的个性还真是难以捉磨,等他再三向她确认非砍了不可的时候,收到希言坚决的眼神,砍树再走,这怕是走不了。或许一切是他的强求,命中注定的事,是他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