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抛砖引玉替身入局

在池中折腾许久，栯梦渺终于瞧见了嶙峋山石后的裴兰因。

他安静地沉在水底，等待着她的救助。

古怪的是......

裴兰因沐浴时所有衣服都已经褪去，眼下竟然披着红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难不成他早就离开过浴池？”栯梦渺喃喃低语：“主动露出破绽，到底意欲何为？”

栯梦渺脑子里开始头脑风暴，装作无所察觉的样子，满心满眼朝青年游去。

挨近后，她捏住裴兰因的脸，左拧右看，手指触摸到的肌肤没有任何人类的温度。

“糟糕，不会死了吧，身体又冷又硬。”

栯梦渺贴紧裴兰因的胸膛，倾听的同时还不忘说些大逆不道的混账话：“嗯，肯定没救了，大人连心跳都没有了，要是我继续留在这，岂不会被人说成是陷害大人的凶手，赶紧跑。”

她作势抬头，才离开青年胸膛一秒不到，裴兰因骨骼分明的手就按住了她的后脖颈，把栯梦渺的脑袋压在眼前。

“怎么不好奇了？”裴兰因恶劣问道：“吾的这身衣袍好不好看？”

栯梦渺装傻：“好，好看，小人愚笨，不明白大人您说的好奇是指......”

“不明白？”裴兰因歪头轻笑：“没关系，吾会让你明白的。”

又一阵激烈水声，两人浮出水面。

裴兰因始终没有撒手，生拉硬拽地掐着栯梦渺把她丢在山石旁边，然后双臂抵住，将人圈在眼皮子下的方寸之地。

他脸上的兴奋和癫狂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语气里的冰冷杀意。

裴兰因：“吾乃傩神，整个南安地界吾无处不在，你方才的举动真的都出自真心吗？”

听到这个答案栯梦渺并不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

她坦白道：“我从不做违心之举，救你便是真的打算救你，在殿内周旋也只是渴望寻求生机，后来想起有避水珠护体，才敢义无反顾跳入水中。”

栯梦渺目光坚定，没有半分闪躲。

在入戏前程老就交代过万不可对傩神撒谎，果不其然，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谎，他也能品出不对，可见对人类的微表情钻研极深。

但蒙太奇式谎言呢？

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因为说谎者语言顺序颠倒，从而改变了表达的意思。

这样的方式你又会凭什么来判断是假话......

裴兰因盯着栯梦渺看了很久，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偏偏那种感觉转瞬即逝，让他抓不住一丝一毫的把柄，委实有趣。

他喜怒不显于色道：“吾收回先前的话，你的小聪明的确很多。”

栯梦渺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青年修长的手指紧接勾住她脖颈处的红绳，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撞入心神，好像勾人阳气的艳鬼，冷冽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上，森然地说话了。

“真的很像吾的一位故人啊......”

他抛出生长荆棘的橄榄枝道：“要不然你就留在傩神庙，当吾的鸢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之不竭的财富，长生不老的寿数，与吾相伴。”

栯梦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是吧大哥，这是什么古早狗血剧情啊，替身竟是我自己......

她非常给面道：“此话当真？我真的可以进入傩神庙侍奉大人？！”

杜丽娘魂断傩神庙，一魄被困庙中，三魂缚于红梅，六魄化身厉鬼，现在三魂的事已经解决，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混进庙中，若可以成为裴兰因口中的什么鸢使，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裴兰因看着栯梦渺那喜出望外的模样，忍不住给她浇下一盆凉水：“杜丽娘乃南安太守之女，她的事吾早有耳闻，你若是因她而入庙，吾劝你趁早放弃，这浑水趟了是要没命的。”

栯梦渺一听，不对味儿了。

怎么裴兰因的口气好像杜丽娘的死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依照那个祭司所言，还有戏曲原典上的情节，分明就是他害死了杜丽娘，故事的结局是第三视角，傩神裴兰因大开杀戒，南安尸山血海，万鬼同窟。

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

栯梦渺试探道：“大人的意思是小姐之死乃有人故意为之？”

裴兰因斜睨了她一眼，幸灾乐祸的本性昭然若揭：“吾可没这么说，总之......好奇害死猫，来吾身边侍奉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人五马分尸了。”

话中有话，言简意赅。

傩神庙里应该还有另一波势力存在。

栯梦渺乖巧点头：“那是自然，我最惜命了。”

裴兰因听后表情还算满意，随手抛来一块软玉：“鸢使令牌，日落时分你去傩神庙外候着，自会有人来接引。”

“好嘞。”

少女点头哈腰尊敬的不行，主打一个捡着便宜就想跑。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她就感觉喉间一紧，有人勒住了脖子，回头去看，原是那裴兰因又玩心大发，揪住了自己的后衣领。

“大人，还有何吩咐啊？”栯梦渺眨眨眼，别提有多无奈了。

裴兰因却笑而不语，把人重新勾回怀中。

冰冷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好似在摆弄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指尖轻柔，又无意地扼在栯梦渺温暖跳动的脆弱血管上，满满的威胁感。

他说道：“别急，吾还有一个问题，答得好便送你出梦。”

“那要是答得不......”栯梦渺还想问话，被裴兰因一个使劲噎回肚子，顷刻态度大变：“大人您尽管开口吧，小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兰因对栯梦渺的服软还算受用，语气缓和不少，但依然轻慢：“吾就是想问你，用符箓击杀小鬼的感觉如何，嗯？”

此话一出，青年表情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他竟然没有从眼前的少女身上看出半点心虚，昨夜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她故意在和自己作对......

殊不知栯梦渺早已趁焚烧遗物的档口，在心里模拟了几十遍同样的对话，强烈的心理暗示让她现在说起谎来可以直接不打草稿，更何况她说的也不是谎话。

她欣喜腹诽：“什么傩神擅长操纵人心，还是我技高一筹，总之，掉马是不可能掉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姑奶奶我不演死你。”

片刻后，栯梦渺直接转身正对裴兰因，卖惨话术张口就来。

“大人您有所不知，昨夜我在红梅观里为小姐守夜，遭遇了三回恶鬼啊，幸得道观高人相助，我才能勘破对方，要说用符箓击杀小鬼感觉如何.......其实我当时都吓傻了，但看见那几只丑陋恶鬼被打得灰飞烟灭，小的其实还挺......”

“等等，你说他丑陋？”裴兰因不可思议道。

“是啊，大人你是没看见昨夜的恶鬼有多么青面獠牙，虽然我也没怎么瞧仔细吧，但害人玩意哪有不丑的呢。”

栯梦渺拉住青年衣摆还想再胡诌几句，下一秒被裴兰因拂袖甩出门外。

“入庙后，吾会为你寻位巫医治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