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运转全力,脚程极快,不多时,便到了按察司。
他跳上高墙,只见按察司后宅内一片黑暗、寂静,只有几个高高挂起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摆。
他顿觉棘手,也不知道甄不南入住何处?
他左右观察,脚尖一点,身形飘起,落入最高的一处阁楼之上,盘膝而坐。
事到如今,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却说,岳不群虽然跟暗中夜探客栈的三人,动手极短,但却将整座客栈惊动。
不一会儿,整座客栈灯火亮起,呼喊声响起,乱成一团......
日出东方,晨曦轻抚,金辉洒落。
甄不南从客房中推门出来,喊醒依然睡眼稀松的小华,和小花三人一起,在院中,面对东方站定,准备行功练气。
突然,他面前陡然多出一人,他心头大惊!
他登时后退一步,将小华和小花,拦在身后,同时摸向腰间。
“师弟,勿慌!”
甄不南眯着眼睛,透过晨辉,定睛一看,正是岳不群。
他心头一松,呼出一口气,轻笑道:“师兄,好兴致啊......”
突然,他注意到岳不群身上衣袍沾满露水,顿时面色一变,急问道:“师兄,你昨夜已经到了?”
岳不群故作潇洒,轻抚衣袖,笑答:“师弟,师兄武林中人,餐风露宿乃是常事,无需挂怀。”
“小花,快去找下人送来衣袍,让你师伯更衣。”
“小华,你去伙房要热水,让你师伯漱口、洁面,沏茶却寒。”
甄不南各自吩咐小花,小华,随后侧身,伸手相引,道:“师兄,请入屋内暂坐,请!”
“师弟客套了!”
岳不群嘴上客气,心中满意,不妨他阁楼顶吹风一宿,缓步入内。
按察司内,仆从不少,很快便有丫鬟,端来崭新内外衣物;另有一队丫鬟,各自端着脸盆、牙具、茶壶等,随侍一旁。
岳不群虽贵为武林中一派掌门,却也未有经历过,这等豪奢生活。
不过他内心沉稳,丝毫不乱,待更换衣物后,暗中留意甄不南。
牙粉刷牙,白巾敷面,清茶漱口,他不紧不慢,比甄不南慢上一步,一一行之......
“甄兄,你昨夜可是偶感风寒?”
却是吕公子听得下人汇报,甄不南今早多要了一套衣物更换。
他以为是甄不南昨夜受寒,赶紧前来,半路又听下人汇报,说安排贵客的院中,凭空又多出一人。
他踌躇一阵儿,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吕兄,我来为你介绍!”
甄不南起身,站立两人中间,互为引荐,“这位是我在华山闭门苦读时,认得的师兄,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
“师兄,这是我的知交好友,吕弘文,乃是按察使家的二公子。”
“哈哈,吕兄,你昨日调笑我肤色红润,唇红齿白。我也无需瞒你,确是习练华山派气功之故。”
甄不南神秘一笑,“你来猜猜,我岳师兄,今年庚岁几何?”
吕弘文与岳不群相互拱手见礼后,闻言,仔细端详对面的中年男子。
其人面如冠玉,须发乌黑,身穿儒袍,温和儒雅,完全不像他印象中,行装怪异,放荡不羁的江湖中人,反而更像一个教书先生......
至于年岁么?
既然甄不南如此说,肯定是年岁颇大,他故意往多了说:“甄兄,莫不是,岳先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孔子曰: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
甄不南“哈哈”大笑,道:“错矣!”
岳不群浅浅而笑,轻捋颌须,说道:“小友谬赞,我早已过知天命之年,待过几年,则要耳顺矣。”
“啊!”
这下可真的大大出乎吕弘文的意料。
五十岁已经可以自称老夫,儿孙满堂。
此人年近六十,竟然一丝白发都没有?
就如他吕家,是几代簪缨(zanying)的官宦之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善养生,重调养,年过五十者,也没这般发黑如玉,无有皱纹者。
不要说五十,年过四十者,也无这般年轻......
武林人士他不在乎,可懂得保养长寿之人,那是一定要好好招待的。
吕弘文顿时大喜,招来管家,吩咐下去:“速速备餐,我要与甄兄,岳先生同席。”
席间,吕弘文热切不已,不断讨教,岳不群是如何保养的。
岳不群坦言,华山派秘传气功,源自道家,为全真教真传,玄门正宗,自有养生之道......
勤练不缀,内功有成,自是容颜难老。
吕弘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态度更加殷切,中午特意安排上好的酒席招待。
席间更有吕弘文的父亲,兵部右侍郎、右佥(qian)都御史兼陕西按察使吕鸣珂,抽空前来温切几句,让岳不群更是受宠若惊。
他整个人晕晕乎乎,身体微微颤抖,险些沉不住气,洒了杯中酒。
这是真正的大人物,整饬西北兵备,防备蒙古,麾下十几万兵马.......
席间,吕弘文偶然问起,岳不群是何时进的按察司后宅?
岳不群酒后飘飘然,随口答道:“子时三更,追赶匪人到此。”
“为护卫大人安危,防范宵小,不群忍风受寒,端坐于府内最高阁楼之顶。”
吕弘文,嘴巴张的大大的,迟迟未能合拢,脑袋转向甄不南。
甄不南心说:你看我干嘛?
吕弘文“咕嘟”一声,吞咽口水,说道:“那是家姐阁楼......家姐还未出阁!”
“甄兄,你得负责!”
“啊!”
甄不南大惊失色,呆立当场.......
他刚欲转身逃离,被吕弘文一把拉住衣袖,“哈哈,看把你吓的......骗你的!”
随后,向岳不群轻声说道:“岳先生,你从来没有踏上过那座阁楼!”
声音虽轻,却如同晨钟暮鼓,一下子将岳不群惊醒,“是!”
“哈哈,岳先生乃是我,邀请甄兄时,一并邀请,盛情难却,一同住进我按察司的。”
“是极!是极!”
之后两天,岳不群就顺势跟甄不南住在一起,每天耐心向吕弘文传授,华山派气功。
两日后,八月初九寅时,长安城东南方向,一片灯火闪耀,犹如星落凡间,正是贡院所在。
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六府之地,所有乡试资格的秀才、监生,手提笔墨干粮,按照各地所属,站在贡院大门前。
排队解衣、解发、被官兵搜身后,步入贡院,寻到所在号房,坐等开考。
“咚咚咚!”三声炮响,大门落锁。
贡院内,有官兵手持考题,来回走动。
甄不南定睛一看,嘴角上扬。
题目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甄不南胸有成竹,直接下笔:“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