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人操盘

“孙文忠!”

“你!你干了什么!”

赵松风胸膛起伏剧烈咳嗽,但仍难遏制愤怒,破口质问。

不仅是已经仙逝的贾仙师,还有赵松风、韩牛等人,就连人群中只剩一口气的向三川和在场近百位狱卒,此时都是满腹疑云,大感震撼。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邪,以至于一时间纷纷停手,惊疑不定。

孙牢头斜眼看着赵松风,用袖口擦拭着刀刃上的“仙人”血迹,向着赵松风步步紧逼过去,并说道:“赵大人一世威名,怎么临终前反倒失了神智,堕了名声?”

临终?

赵松风这才明白,孙文忠真正想杀的人,原来是自己!

为什么?

孙文忠跟他已有十数年,他自问从未亏待手底下的人。

而且孙牢头和郑牢头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独揽松山县衙大权不可或缺的两个工具,可现在,郑牢头因伤离退在家休养,孙牢头临阵倒戈……

“为什么?!”

“赵大人杀人时,可从未说过为什么。”

孙文忠将刀架在赵松风的颈上,“不过我与大人不同,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往上爬啊,赵大人。”

刀兵加身,赵松风全身早已筋骨尽断,无力反抗。

韩牛杵在一旁,不知所措,时局动荡,他的站位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嘭!

当是时。

监狱的大门被人从外撞开。

松山县衙的府兵操戈列队进入,将狱卒们围住。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鱼贯而入的府兵中间,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观其顶上乌纱帽,应该就是松山县的县令大人沈青天。

在他身后,并不是县衙师爷,而是一个肤若凝脂的妙龄少女。

“参见沈大人!”

沈青天步入天井,官位压身,无论是狱卒还是捕快,这时全都躬身行礼。

“都起来吧。”沈青天挺着浑圆的大肚子,环视一圈,高声宣道,“松山监狱司职我大离律法,维护的是乾坤朗朗吏治清明。尔等听命行事,不知则无罪,切莫再跟着赵松风败坏纲纪了。”

短短数语,直接就将赵松风分化出来。

加上此时赵松风已成阶下之囚,大势已去,狱卒们统统丢掉手中差刀,不做抵抗。

就连韩牛也偷偷退后几步,混进人群,一齐高喊“大人圣明”。

“原来是你在后操盘。”

赵松风盯着蹒跚而来的沈青天,“我素来看不起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读书人,没想到最终却是输给了你。沈大人等这一天,应该等了很久吧?”

沈青天负着双手,心情不错:“时机气运,实难捉摸,多等几年是值得的。只是我本以为破局的关键,会是镇魔司贬下来的王破,没想到会是他。”

说这话时,他转过身,看向天井中央正盘腿调息的周牧。

赵松风也看了过去,眼中的恨意并未消解:“我也没想到,赵氏儿郎竟然老子儿子都栽于他一人之手。”

唏嘘半句后,他扯开喉咙喊道:“姓周的,这笔账来生定找你清算!”

话音落下,他直接往前一冲,将脖子凑上了孙文忠的刀口。

哗啦一声,锋利的刀刃直接将其脖子攉开。

赵家家主赵松风,就此殒命!

……

……

还差一点!

就能将遍布全身的剑胎火毒,尽数驱逐到掌心之中。

随着贾仙师脑袋搬家,周牧体内的剑胎火毒顿时哑火。

他运转灵气发起反攻。

其身体发肤、四肢百骸,就像是一个遍地狼烟的战场。

在这战场之上,他一点一点地收复失地,下定决心要将剑胎火毒全部炼化完毕!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吐出一口火热的浊气后,低头看着聚在掌心的黑斑。

“这就是九天玄门的剑胎火毒?”

“沈某虚活四十载,还是首次得见。”

周牧抬眼。

只见一张富态圆脸好奇地凑了过来,乌纱两边的帽翅上下摆动,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这人当然便是沈青天沈县令。

安排好一应事务后,他就小跑着来到周牧身前,由于体型问题无法盘腿坐下,所以他干脆蹲着,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周牧。

这可是仙人啊……不得抓紧机会多瞅两眼?

别看松山县毗邻九天玄门,但仙人问道,一年只当凡人一天,所以很多凡人穷极一生,恐怕都无缘见到真正的修仙者。顶多遇到像贾仙师这种半吊子修士,连个外门弟子都混不上的破落户,真要拉出来,地位说不定还比不上赵松风呢。

正当周牧与沈县令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时,沈县令身后站着的少女出声解了尴尬。

“大人,九天玄门温养剑胎,门内弟子自打修行之初就在和这剑胎火毒打交道。”

“不过他们意在压制火毒,淬炼剑胎,像贾仙师和赵桧这般乱用火毒,实际上是入了歧途,非剑道所求,也是九天玄门不允许的。”

少女的声音温柔但有力,带着三分拘谨,余下七分全是自信。

周牧抬头,见她一身素色长裙,青丝如瀑,恬淡的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书卷气息。

看她年纪,应不过二十,怎会对剑胎这么了解?

“周大人这般逼视,有些无礼呢。”

少女与周牧视线相对,并未羞怯,反而大大方方直言道,“家兄提及周大人,总说您荒淫无度,好色至极,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家兄?周牧一愣。

少女立时会意,补充说道:“小女王锦书,这位是松山县令沈大人。”

王锦书?王破的妹妹?

当日向三川他们并未寻见此女,没想到她竟是躲到了县衙之中?

现在想来,还真有几分胆识和聪慧。

沈青天这时也哈哈笑道:“周公子莫要在意,王家姑娘与其兄长王破一样,说话直来直往,不喜弯弯绕绕。再者说了,身为七尺男儿,不好色,咱好什么?”

这县令大人倒是有趣。

三言两语,就很自然地拉近了彼此关系。

周牧向来性冷,为人谨慎戒备,但对这沈青天竟不生排斥之心。

但他也没有立马就想要和对方结交。

今日原本只是他劫狱救人这一个简单的事情。

但演变到现在,却牵扯出了松山县衙的权力交锋。

赵松风深耕监狱多年,却被这沈青天轻描淡写地拿下,如此人物,何等心计?

他虽不像赵松风那般厌恶读书人,但也不愿和心机深沉的高位人物推心置腹。

沈青天似乎并未察觉到周牧的刻意疏远,继续长笑:“如果说王姑娘乃是我的智囊,那么周公子便是我的武将。你二人一文一武,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呐。王姑娘,你说周公子好色,可不是嘛,好的就是你这种人间绝色啊……”

“若许本官再少年,春宵帐中戏红颜……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传遍了整个监狱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