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无门

“行了，你走吧。”

李云生摆了摆手。

小庄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你……您真打算放我们走啊？”

李云生瞥他一眼，这小子，说他憨也好，说他迟钝也罢，都放他走了，竟然还不乐意。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满足你，把你弄死算了。”

“走！我走！”

小庄赶紧抱着头，大喊着跑远了。

李义成仍旧有些头疼，捂着脑袋站起身，虚弱道：

“老大，真要放他们走？他们跟着那个什么护法，估计没少干坏事。”

李云生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子老实巴交的，身上也不见什么煞气，估计让他杀鸡都不敢，况乎杀人？”

“护法既已被我斩首，这剩下的八九品术士也成不了气候，不如放他们一马，给自己攒点功德。”

李义成笑道：“要是真有功德的说法，那以老大的杀业，估计早就被阎王的簿子划去地狱哩！”

“讨打！”

李云生朝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笑骂一句。

他看向四周，有些忧愁道：“该杀的杀了，该放的放了，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呢？”

李义成还沉浸在刚才一巴掌的恍惚中，下意识道：“回破云城啊，还能去哪。”

“……也是。”

两人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便开始往东南方向走，路上还遇到一队侦查的戎狄骑兵。

不过李云生早已今非昔比，这些没入品的骑兵在他手里走不过十个回合，便被悉数斩于马下。

二人在骑兵的马鞍包里找到些许干粮，足够他们一路撑到破云城。

有了骑兵的气血补给，加之又在草原上寻了一些野生牛羊，李云生总算把过去三个月苍生心中消耗的气血给补回来。

走了大约五日时间，便回到了破云城所在的那处山谷。

李义成深吸一口空气，笑道：“还是这里的空气好闻，我闻到了安全的味道。”

“不对。”

李云生神色一沉，“是血的味道。”

空气中飘散着一丝腥甜的血腥味，刚才李义成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

二人不敢耽误，火速奔入山谷。

然而破云城外却没有戎狄侵扰的痕迹，反倒城头上吊着数百个身穿大玄甲胄的士卒，不断有鲜血从身上伤口处渗出，汇成血珠从脚尖滑落。

风一吹，数百具尸体便迎风而动，甚是骇人。

李云生瞧见守城士兵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当即跑过去。

“陆仁。”

听到有人叫他，陆仁茫然地看过去，却只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

像是流民。

李云生拨开额前的头发，“是我，李云生。”

陆仁眨了眨眼，茫然、疑惑、震惊、喜悦、惶恐、害怕的神情先后在他脸上浮现。

李云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把拉到外面，远离其他士兵。

陆仁压着嗓子，低声问道：

“你没死啊？”

李云生好笑：“你希望我死还是怎么？”

陆仁摇摇头：“我当然希望你活着，我还指望靠你飞黄腾达呢。”

他话锋一转，“但有人希望你死。”

他指着城门口，低声道：

“自从赵琛将军来了破云城，就对城门处加了三重戒严，说是不能放走一个通缉犯。”

“但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说是抓通缉犯，实则是抓你一个，他怕你还活着。”

“我？通缉犯？”

李云生疑惑，我什么时候成通缉犯了？

陆仁点点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赵将军带着大巫的脑袋回京城后，就受到朝廷的大肆封赏，他还把你打为伙同商会卖国的叛国贼一党，成通缉犯了！”

李云生大受震撼，他还是低估了那家伙的厚脸皮程度，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也说得出口。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灵雁城呢？灵雁城可有守下来？”

陆仁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摇了摇头，

“全城覆灭，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李云生顿时如遭雷击，把牙齿咬得嘎嘣响，恶声道：

“我就不该错信那小人，是我害了灵雁城的军民……”

陆仁道：“你还是快走吧，这里不能久待，否则可能会被那个赵琛发现。”

李云生哏道：“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弄死他。”

“你疯了！”

陆仁瞪大眼睛，“他如今可是破云城守关大将，他死了，戎狄进攻谁来管！”

“那就去京城，总有赵琛的政敌，把证据送给他们，他们会乐意帮我除掉赵琛。”

“也不行，且不说如今大玄所有城池都贴满你的通缉令，就算到了京城，你猜，朝廷是会信一个通缉犯的话，还是信一位将军的话？”

话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朝李云生身后看去，疑惑道：

“哎，你出门不是带了三百多号人的吗，怎么只剩一个了？”

李云生哀叹一声，“没了，全都没了。”

若非他对赵琛的警惕性太差，也不会导致如此。

又或者说，他没想到，一个人竟能没底线到这种程度，以满城军民，换取自己一人之名！

陆仁也明白了什么，“看来是那赵琛撒谎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你确实不能再在外面露头。”

李云生想到一个人，扶着他的肩膀，兴奋道：“你能否找到关将军，让他出面帮忙？”

陆仁摇头，“我区区一个守城士兵，何德何能见到关将军？”

“而且，关将军因为你的缘故，被朝廷降了官职，如今是赵琛手下的副将……”

李云生脸上的兴奋顿时烟消云散，哀声道：“是我害了关将军。”

他又问：“那城头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陆仁回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低声道：“一队士卒没忍住，花钱去酒楼吃了一顿，便被那个赵琛以违反军纪为由，把他们，以及他们的上司，一直到七品，全部乱棍打死，挂在城头，以儆效尤……”

破云城若还在此人手中，迟早有一天，城中的将士不是死在戎狄手中，而是死在赵琛的军棍下！

李云生默默捏紧拳头，此时，城门处忽然有一道喊声传来。

“陆仁，你在那干什么？”

陆仁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去，便见一名校尉正缓缓朝他走来。

他下意识挡在李云生面前，干笑道：“哦，洪校尉，我在跟别人说话呢。”

洪城皱眉，在远处喊道：“该你当值，随意谈天，小心军规处置！”

若是以前关将军做主将，守城士兵偶尔闲聊两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被发现，也不过吃他一巴掌，再多站一两天而已。

但如今赵琛为主将，“军规处置”四个字，渐渐被“就地死刑”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