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秦然见秀芝又在走神。
这状况已经有好几天了。
“很紧张吗？放心，高考刚恢复，题目不会太难。”
秦然以为秀芝是因高考逼近而焦虑。
前世他出于好奇，搜过高考恢复后前几年的试题。
那难度和千禧年以后的高考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可以说，找个后世成绩差不多的初中毕业生来考，也能得到个不错的成绩。
毕竟这两年大部分考生都是几年没看过书，突袭俩月匆匆上考场。
比起这些人，秀芝可以说占尽优势。
秦然其实说对了一半，秀芝确实是因为高考恢复焦虑，但不是因为不自信。
生怕秦然生气，秀芝犹豫了许久，才纠结着说出自己想法。
“哥，我今年能不能先不考了？”
秦然倒不会逼迫秀芝，他这些年教秀芝，也仅仅是她本身想去学。
但三年过去，秀芝这时候忽然变卦，秦然想知道她的想法。
“能告诉我原因吗，无论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秀芝咬着嘴唇，脸色越涨越红。
她当然知道秦然不怪她，但该怎么说？
说她十八岁时候，便能离开父母，独自来大西北讨生活。
结果现在二十一岁了，反而没有了离开秦然的勇气吗？
虽然这几年秀芝变化很大，接受了很多新思想。
但骨子里，她还是那个传统的女孩。
做不到那般直白。
“我不舍得离开……离开家。”
鼓足勇气，秀芝从嗓子眼，蚊子哼哼般说出这么句含糊的话。
她的家在哪？
川蜀那个一年回去一次的地方吗?
还是这敕勒川上属于他们二人的小院？
都不是。
秦然所在，才是她的家。
此时秦然哪怕再迟钝也看出秀芝不对劲了。
他第一次发现，当初那个干瘦的丫头已经愈发亭亭玉立。
读书无数的她，想法也不再似从前那样简单。
这三年，秀芝虽然还是那么单纯善良，但实际上已经里里外外蜕变了。
既然知道了答案，秦然自然不会再刨根问底让秀芝难堪。
“成，今年不考了，过几天给你请俩老师，咱再好好复习，争取一次就考到四九城去。”
“过两年我也打算去那边，到时候咱一块。”
秦然说完便端起碗闷头干饭。
秀芝侧头悄悄瞅着陈然表情，想要看出些什么，却什么都没发现。
但她还是隐隐觉得，秦然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
秦然最近辞去了医生的职务，但反而更加忙碌。
环境越来越好，他也开始早做准备。
通过张叔的人脉关系，秦然从隔壁市，获得了与敕勒川草原相接的几块沙漠、半沙漠地带的“改造权”。
当然，如今还没有私营企业这种概念。
秦然也不能越线。
所以这是由他个人，以捐赠形式，资助的府衙荒漠改造项目。
这些地不能牧马，更不能种粮，但同样有价值。
枸杞、沙棘、肉苁蓉。
既能改造荒漠，副产品还有很大的药用功效。
只是除了枸杞，后两种前期要多年投入，不过这几年秦然手里已是攥了笔巨款，他投得起。
时间转眼到了腊月。
秀芝坐在火炉旁，正磕着瓜子看着书，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她赶紧上去把门打开，“郭大婶？”
郭大婶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脸上笑眯眯的，还没进屋就迫不及待说出此行目的。
“你哥在？你哥也老大不小了，我来啊，给他说门亲事。”
秀芝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
“秀芝，挡在门口干嘛，让郭大婶进来说话。”
秦然的声音从屋里边传来，秀芝木讷得让开路，同郭大婶一块进了屋。
见秦然又是倒水，又是给郭大娘拿水果拿瓜子。
再想到郭大婶的目的。
秀芝这心里就越发觉得不是味。
她不想再跟俩人一块坐这了。
“秦然，郭大婶，你们聊着，我回屋看书了。”
秀芝仓皇逃离，她从来不直呼秦然名字，但想着郭大婶那一句句“你哥”，“秦然”俩字就鬼使神差说出口了。
看出秀芝不对劲，郭大婶关心道。
“秀芝这是怎么了？”
秦然脸上赔着笑，“小孩子，叛逆呢……”
秀芝关卧室门的最后一秒，这句正好被她听了去。
小孩子……
自己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
想想这些年，秦然可不是一直把她当个小孩子宠着吗？
再想想秦然对郭大婶刚刚那么热情，难道真要给她娶个嫂子回来？
可她只是叫哥叫顺口了，心底是真把秦然当哥吗？
秀芝手里拿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最后干脆把书一扔，悄悄走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可俩人好像有意躲着她似的。
那声音不大不小，明明能听见俩人在交谈，但就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时不时门外还传来几句笑声。
看样子，似乎谈的不错？
临近中午，郭大婶告辞离开，想着秀芝在看书，秦然就自己到厨房去忙活。
这几年下来，他厨艺进步不少，起码能吃了。
“秀芝？出来吃饭！”
好一会儿，秀芝才磨磨蹭蹭的出来，
眼睛红红的，也没了以往的活泼。
“怎么了这是，谁招惹你了？”秦然打趣着。
一句话说完，秀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在桌子上。
“没谁，我自己想不开，哥，你年纪确实不小了，是该结婚了。”
“那郭大婶挺好的，还来替你操心，人家是好意呢……”
秀芝擦了眼泪，强笑着开口说，不知道是在和秦然说话，还是在劝她自己。
不过这空气里的醋味，都快熏的秦然眼睛疼了。
秦然努力憋着笑，
“是呢，郭大婶挺好的，给我介绍那姑娘才十八，听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
秀芝心里越听越难受。
看秦然嘴角都快翘天上去了，他心里怕是得意着呢。
还有，人家刚才十八呢，就叫人家姑娘，自己这都二十一了，秦然还说她小孩子……
果然，秦然真当她是妹妹了。
虽然这辈子有这么个哥哥都偷着乐了，可她为什么就是想要更多？
可真要因为自己的贪心，让秦然为难吗？
她不能那样……
“哥，我吃饱了”
没啥心思吃饭，秀芝随便扒拉两口，就准备回房间躲着。
秦然把她叫住，“等等，别回房间了，我马上吃完，咱出去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