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简正与小哥哥和母亲吃着饭。
餐桌上没有大哥在一旁找事,这些家常便饭似乎都香了很多。
简边吃边观察着一切,
母亲看上去比以前更沉闷,
能让母亲情绪发生如此变化的,除了投资,只有大哥。
而他们家已经没钱去供母亲投资了。
难不成大哥不在家,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那可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小哥哥保罗饭量明显大了很多。
可见以前大哥在家时,常常是吃不饱的。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饭都快吃完了,一家人始终沉默不语。
并非有什么规矩,单纯因为,哪怕没有大哥在,他们也是彼此嫌恶的。
比起亲人,更像是搭伙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简怀念起在西贡与东尼相处的时候。
东尼会照顾她,会关心她,会把她当个孩子一样体贴她的想法。
回顾她过去的十五六年,她少有的温暖回忆,竟基本都来自这个人……
“我吃完了。”
说完简起身去了母亲房间。
她没有卧室,每次从学校回来,便跟母亲将就在一张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玛丽忙完工作准备休息。
“我大哥哪去了?”
等玛丽躺下,简问向她。
并非担心,只是单纯好奇。
一听到女儿问话,玛丽就落下眼泪。
比尔毕竟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生气归生气,起初还是在想方设法救人的。
她找了很多丈夫曾经的朋友,想借些钱。
但一听原因,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
相反,每个人都在劝她放弃。
甚至还有人安慰她,没了比尔,以后她家的生活很快会好起来。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大儿子在别人眼里那么不堪……
“他赌钱欠下赌场一大笔债,我们还不起,而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他说不定已经死了。”
玛丽悲伤地说着。
简听到“赌场”两字,顿时想到什么。
会是东尼做的吗?
“是在沙沥的赌场吗?”
“在西贡,一家很大的赌场……”
玛丽一点点说着,她的悲伤需要找人倾诉。
简听到赌场名字时,激动的差点落泪。
这个虐待殴打弟弟妹妹、对管家嬷嬷企图不轨、只会吸全家血的蛀虫……终于被东尼制服了。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大哥就此死掉。
只是,东尼不会那么做。
看着母亲泪水不绝的样子,简也有点不忍,
她恨母亲把爱都给了大哥,
恨母亲对她的冷漠,
恨自己被这个糟糕的家庭逼得差点堕落——如果不是遇到东尼,她现在或许已经为了钱,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但即便如此,那总归是她的母亲。
生了她,还把她养大,让她去上学,希望她以后能养活自己……
亲情虽然给的不多,但总归有恩情。
一整个晚上,简都在纠结……
大清早,玛丽起床时,一晚上没睡的简叫住她。
“母亲,大哥应该还活着。”
“活着吗?活着也别回来了,那几天家里整天有赌场打手讨债,还找到我学校去,再这么一次,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玛丽以为女儿在安慰她,嘴里抱怨着。
简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真实想法,但她很认可母亲说的这些。
让母亲知道大哥活着就好,千万别回来。
不过这之前,她要跟东尼确定一下……
……
昨天下午,秦然被逐出家族的消息,就已经放出去。
此时,差不多传遍了沙沥的侨胞圈子。
侨胞圈子里对此并不意外。
若不是李家小子发展迅猛,短短时间就变得有钱有势,背后还有行政官这等土皇帝撑腰。
这种当了汉奸的人,往往会被家法处死……
车上,秦然最后看了眼老烟鬼住的那座蓝顶房子。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再光明正大踏入这里。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接下来的事,才真正让他头疼。
这会儿他要去“请罪”。
何家,同住沙沥,和东尼所在李家同为侨胞,来自北方同一座城。
他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就来自这个家族。
很快,秦然来到一处中式风格的大宅院。
昨天,他急匆匆发过拜帖。
此时上门,证明身份后,倒没有遭到什么阻拦。
跟着管家走过好几进院子,终于到了主屋外。
秦然让随从在院子里等着,独自走进去。
刚进屋里,管家在外面自觉把屋门阖上,保护主人家的私密。
古色古香的屋里,秦然见到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
想来这就是何家家主,他此世未婚妻的父亲。
何父瞧着精神健旺,身体应该比李父强上不少。
大概因为家丑不能外扬,
除了何父外,屋里再没其他人。
“小侄见过伯父。”
秦然向何父作揖行了个晚辈礼。
“你想怎样,说吧。”
何父面色不善道。
早些时间,他便知道这小子的叛逆。
不满家族安排,婚事一拖再拖。
如今这小子翅膀硬了,硬到连他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地步,找上门来不用说也知道什么事。
只是苦了他闺女……
大家族里,不守婚约会被戳脊梁骨,
而女儿家不管是退婚还是被退婚,想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怕是难了。
给人做妾?下嫁?
那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何况,他那闺女也是个倔的,
他真怕她受了打击,一时想不开,发生点什么好歹。
“我想见见我未婚妻子。”
秦然直言道。
这会儿已不再那么讲究闺阁小姐不能出门见人。
只是他这要求,仍是很莽撞粗俗。
“不可能!”
何父果断拒绝。
秦然知道何父在担心什么,认真解释道。
“我不会伤害她,只是想听听她的想法,如果她不介意我被逐出家族,愿意嫁我,那我仍会娶她。”
何父心中惊大于喜。
这小子,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虽说被逐出家族,但这小子有本事,闺女跟着他想来不会受苦……
至少,比给人做妾要强。
但何父还是感觉反常,
这小子不是排斥这桩婚事吗?
然而,还没等何父想明白秦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我不介意!”
几乎同时,屋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浅青色衣裙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