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停下你的大局观

和自己当初被审讯的空间结构不同，这间屋子三面围着防爆钢板，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也没有电视机和折叠床，只有两条巨大的机械锁链从墙壁穿出紧紧扣在犯人的两只手腕上。

姜泠的目光顺着两条黑色的锁链向上攀爬，停留在了囚服左胸口绣着的字母“C”上。

“姓名。”

“呵。”

五分钟过去了，C级囚犯不是在谩骂就是在讽刺，丝毫没有把小胖墩放在眼里。

小胖墩下意识攥紧手心，不再继续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直奔主题：“是不是你们的人炸毁了银河大厦？”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小胖墩怒锤桌案，黑色记录笔咕噜噜滚到姜泠眼前。

凹进去的脸颊，枯黄的肌肤，幽蓝色的瞳孔，仅仅是看着眼熟而已，或许只是今早擦身而过的路人，亦或是和梦里的人撞脸了。

她修研过心理学，明白记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像你一样的人还有多少个？你们是受了谁的命令？”小胖墩喉结微动。

“多少？我数数哈……嘶……大概有一个星球上的人口那么多吧，哈哈哈哈——”囚犯说着愈发猖狂：“我们老大可是赫赫有名的掠夺者一号，怎么？凭你这种初级警员，难道还想和我们老大较量？实话告诉你，像你这种低级生物想见他一面都难！哈哈……”

“疯子……”小胖墩暗骂一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到底有什么可自豪的！听着，只要你如实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减免你的罪行。”

“我应该知道什么？掠夺者一号的踪迹吗？还是他的计划？”

无论小胖墩如何说，对方永远插科打诨，渐渐玩起了文字游戏。

等逗开心了，囚犯挑起眉尾，湿漉漉的发丝下蓝色眼珠直视小胖墩铁青的脸色：“或许告诉你点内部消息也无妨。”

话音未落，姜泠抢过话头：“告诉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面表情一顿。

囚犯素来只认警服不认人，所以他之前一直和小胖墩纠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站在他身后的女孩。

“不是说好了减免吗？”

目光再次回到小胖墩身上，小胖墩言之凿凿：“对，只要你肯如实招来，我们一定会依据你上报的消息，酌情处理你的罪行。”

“听清楚了？酌情处理。”姜泠面无表情盯着囚犯的脸：“这就意味着即便你招了，最多也就是有死不了的可能，放出去也得七老八十了，可是我看你的囚犯等级只有C级啊。”

“啧。”囚犯鼻尖抽动。

“难道你不怕出去被你的组织虐杀吗？难道你不担心以后会遭到因你招供而被抓来的同伴报复吗？劝你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啊。”

“你在干什么！”小胖墩回过身压低声音呵斥：“他马上就要说出来了，你到底是我这边还是他那边的！”

姜泠没搭理他：“再说了，区区C级囚犯能提供哪门子内部消息？不过是炮灰罢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说完姜泠自己都忍不住笑：“我看你是想编点故事骗我们的吧，兄弟，良言逆耳，当你为大局考虑的时候，注定这个大局里没有你。”

“你！”囚犯怒不可遏。

这时，小胖墩的脑子也清醒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既然被定为C级，那就是派到一线送死的呀……你真可怜。”

囚犯脖子上的青筋显露无遗。

同一时间，门外的一行普通警员也恍然大悟，为首的银发男面如冷水，眼睛眯成一条缝：“听明白了？”

“明白了，把他提出来审讯是我失职。”

“财阀的走狗…财阀的走狗…好好好…我不玩了！”囚犯越嘀咕情绪越激动，最后拍案而起，粗粝的手掌撕开囚服上衣，暴露出一大片青黑色的肌肤，长长的刀疤从腹部一直蔓延到胸口。

刚才听不清，等衣服被彻底掀开，嗡鸣声渐渐清晰起来。

小胖墩一眼就看出了囚犯体内有问题：“坏了！！”

他一吼激醒了姜泠，只不过她常年呆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对恐惧的表象情绪早就免疫了。

这一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要不然一千三百万就浪费了！

囚犯呲目欲裂：“本来想等着狗奴们回来再和你们一起同归于尽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以我一人之力，拉你们俩下去做垫背的足够了！”

眼看囚犯右拳狠狠捶打在脑袋上，小胖墩猛地站起身，拉起姜泠就要往外跑，囚犯却不肯放过，疯狂拽动铁链，被钢钉锁定的墙体慕然出现了裂痕，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c级囚徒居然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似乎要和二人来个不死不休。

审讯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了，一行人冲了进来，金发男子率先冲到最前面，举起枪支瞄准囚犯。

“冷静！”

囚犯顿时癫笑起来，准备引爆狂欢：“原来都在，太好了太好了，母星永恒！掠夺者一号万岁！等尘埃落定，整个星际将唯我独存！”

滴声越来越急，姜泠脑中升出了不祥的预感，本能驱使她挣脱小胖墩的桎梏，拿起桌子上一直被当作摆件使用的手枪。

上膛、瞄准、射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几乎在同一瞬间，在她右前方四十五度的方向，一颗空气弹和她射出的那颗一齐朝着C级囚犯射了过去。

然后“砰”的一声，弹花从后脑勺飞出，囚犯的笑容僵在嘴角，整个人仰头直愣愣倒下去，汹涌的血珠很快在地上聚成了一滩汪洋，两条暗红色的细小蛊虫从他眼珠里伸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化成血水。

世界又重新归于安静。

小胖墩瘫软在了地上。

待余慑散尽，金发男把目光从姜泠身上挪开，上前查看尸体，确定了没有危险的迹象，才转身汇报：“老大，犯人已被击毙。”

为首的男人满头银发，身材高挺，一双凌厉的眼睛暴露在外面：“提审犯人没有穿着高密度作战服，扣分。临场应变能力太差，扣分。枪支随意摆放，扣分。”

三项问题直接把小胖墩的脸压垮了。

接着他把手里的控制面板递还给金发男子，抬眼说道：“姜泠，初级狱警，未穿着警服，未按规定流程击杀囚犯，暂且停职留观。”

姜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