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片狼藉

当民兵们终于安定下来，恢复到常规的值守工作时，李奥已经又从床上爬起来了。

暴雨把整个营地弄得一团糟，土路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整洁，不少住房被横吹的狂风破开大门，强行灌了一屋子水，眼下各处正忙着晾晒。

虽然是正午了，但天上还有零零散散云朵，阳光并不显得炽烈。潮湿的布匹在温和的照射下渐渐干燥，散发出氤氲的水汽，使人感到温和或是烦躁——取决于你的心态。

所幸仓库未受大的损失，各样粮食还好好地放在那，乱归乱，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李奥带着盖林，组织人手修缮破损房屋。

不过这事还不至于李奥亲自动手，他只需给工人分配任务就行。

看着工人爬上房顶，开始修补茅草顶棚，李奥心里却开始规划后续的安排。

猎狼计划尚需时间准备，当下还是得先解决内部问题。

狩猎队不能再出去了，已知危险存在的情况下，猎人们也不敢轻易犯险。储备粮是够吃的，没必要贪那几口肉。

李奥打算转攻为守，安排他们在营地附近安排陷阱和诱饵，提升下老巢的安全性，至少下次被偷袭不会那么被动。

另外，无论是为了目前的安全，还是将来的围猎，民兵的武装都需要加强。他们有勇气拿着一杆长矛就上，李奥却没有勇气如此轻易地失去他们。

需要铁器。

铁甲，铁矛，铁夹子，铁蒺藜，这些东西才是正经能迅速提升战斗力的。

指望几天内把从来没打过仗的民兵练成能战之军是不现实的，李奥可以鼓舞他们的士气，但没办法把战术思想灌进他们脑子里，这种东西靠嘴教是教不会的，一定要练要打——但是现在也没那条件。

于是，眼见房屋修缮大体安排完了，李奥又转到了铁匠铺。

铁匠铺相对远离营区主体，是营地目前唯一的石质建筑。

李奥并没有在这方面做过多指示，匠人们自己弄成这样的，属于是防火意识深入人心了。

“之前安排的犁耙之类先放一放，把武器先赶一赶，”李奥钻进粗石堆砌成的门洞，一股热气瞬间扑上脸面，烘的人目眩神迷，“各位这几日多勉励，晚上加餐。”

“大人，”炉边一道烟似地溜出来一个小黑胖子，用带着火腿味的南方口音问，“不是咱有意见，咱就这些铁，都打了兵器了，赶明儿个开春，拿手刨地啊？”

“买就是了，怕什么，我又不是没钱，还能少了你们的铁？”李奥试图笑着回答，但是热得实在笑不出来，“活人才有资格种田，先紧着兵器。”

“得嘞，咱也就那么一问，您有数就成。”

其实，李奥这几百号人，各行各业的都有，要说是个村镇也说的过去。

但他更愿意称之为“营地”，因为开拓前期的组织明显带着某种不属于封建领主的东西。

至于这东西是原始部落的复苏，还是新生社会的预演，李奥不知道，也没办法判断，更不敢找人讨论。

并非李奥自己一拍脑袋要这么干，而是王国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属于是三十年来各位开拓者共同的先进经验。

开拓之初的三年里，上级领主对开拓者免税，同样的，开拓者也对领民免税。准备的工具，粮食等等，理论上属于领主，但是往往免费交给领民使用。

这种条件显然对民众极其优厚，不优厚没办法，维恩又不存在什么本地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招揽外国移民，有时候，开拓领主甚至会出钱给海外移民买船。

动机可以理解，但是还是疑似有点太进步了。

这三年，李奥除了卖酒之类的专营收入，几乎没有任何进项，纯纯坐吃山空，所以他将大量精力投注到领地管理上，棺材本都投进去了，领地要完了我就全完了。

至于三年免税期之后，那只能说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领民会被转化为佃农，有的领主会给这些老伙计一点减租减税免徭役的特权之类的，但这并无律法规定，全看自己仁慈。

进步了，但没有完全进步。

也正因为这种特殊的组织，李奥的大手才能毫无阻碍的伸到铁匠铺里，直接强行改变生产计划。毕竟铁匠们的锤子钳子炉子其实都是李奥的，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指挥。

恩里克兜兜转转，找到了李奥。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铁匠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热是一方面，看见炉火在他的光头上反光会绷不住笑是另一方面，李奥拉着他走出来到了河边。

“大人，家里不需要太多人手。我还是带一队人出去吧，”他神态淡然，不卑不亢，“走海边，没那么危险，去海滩上搜一搜，之前是刮西风，说不定吹上来些什么。”

嗯?

这能捡到什么东西?李奥不觉得这能有什么收获。

昨天的风确实大，确实是海上吹过来的，但要指望真有什么好东西，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但是这也没多大成本，试试看吧，万一呢？

“说的有理，你要多少人?”

“十个有脚程的，有大的收获还需要人手，我再向您汇报。”

“好，人手你自己挑，小心点。”

看这恩里克转身要走，李奥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恩里克，你等等。”

“大人？”

“我有个很冒犯的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您问吧大人，求知的路上没有所谓冒犯。”

“你们留这个发型究竟是为了什么，”李奥尽可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使其显得礼貌，“如果太过分了也可以不回答。”

“为了避免麻烦，将更多的精力投入研究和工作。大人您也想剃?”恩里克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

“我就算了，剃了冬天头冷。”

俩人笑了一阵，告了别，恩里克于是带着人转身向大海走去。

在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务中，李奥又消耗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当营地再次迎来傍晚，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从海滩上传来。

“大人，我们看到了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