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北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恰是时候。
一辆老旧的吉普车,晃晃悠悠地行进在农村那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新时代,尚未修建水泥路的乡村已然寥寥无几,牛家村便位列其中。
土路两旁,皆是枝繁叶茂、杂草丛生,偶尔有几条小蛇或蜈蚣肆意穿梭,全然不惧路人。
吉普车戛然而止,停在了一棵古老的槐树下。
车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俊朗的身影走下车来,他抬眸看了看手腕上的石英表,还差一分钟。
他抬头望向老槐树下,只见一个没有影子的老头子正坐在那里,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别想太多啦,有这般不孝的子孙,或许是你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人家来讨债了,你也别满心怨气,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才最为要紧。”
这年轻人名为秦风,乃是一位地道的渡阴人。
那何谓渡阴人?
相传,每日过世之人不计其数,地府的公差分身乏术,忙不过来,于是便会从阳间外聘人员,协助摆渡阴魂前往地府,而后给予摆渡人一份酬劳。
阴魂有强弱之分,渡阴人亦有高低之别,而秦家历经千百年,是极少数保留了传承、深受地府高度认可的渡阴家族。
秦风继承祖业,年纪轻轻便成为了渡阴人。
别看他面容仿若二十岁出头,实际上已近而立之年,只是长年修行,功力深厚,故而显得年轻。
今晚,地府那边给他传来消息,说牛家村有个叫牛头乐的老头不堪子女不孝,无人赡养,孤苦伶仃,受尽欺辱,最终上吊自杀。
牛头乐抬头看向秦风,那落寞的眼神中,尽是痛苦与惆怅之色。
良久,他才悠悠长叹一口气,声音低沉地道:“走吧,麻烦您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拉开吉普车的车门,正要上车,忽听秦风开口道:“瞧你老实本分,我也帮你一把,让你死后能有个好归宿。”
牛头乐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秦风微微一笑,将老槐树吊着的那根吊绳收了起来,放进后备箱(要知道,这可是人上吊的绳子,用途颇多呢。)
接着,他拿出了两个纸人,又取了盒朱砂出来,用手指蘸了蘸朱砂,说道:“把你两个儿子的八字给我讲讲。”
牛头乐略作思索,报出了儿子的八字。
秦风闭上眼睛,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无常索命来,地府勾魂去,尔今召汝来,速速此相见。”
念完咒语,他用力在纸人上点了一下,只见纸人瞬间散发出一道黑光,这道黑光如离弦之箭,朝着村子里疾驰而去。
见状,牛头乐不禁面露担忧之色,道:“大人,这……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吧?”
秦风饶有兴致地看着牛头乐:“怎么?他们对你如此不孝,你还挂念着他们?”
牛头乐脸色一黯,讪讪地道:“说到底,都怪我,是我从小没把他们教育好。”
秦风摇了摇头,双手负于身后,道:“放心吧,我不过是给他们提个醒儿。”
不一会儿,阴风怒号,草木弯腰。
两道阴魂从远处飘然而至,神情面容满是迷茫。
待飞到了秦风面前,秦风大声喝道:“呔!牛子明、牛子烁,你这俩不孝子,且瞧瞧这是谁?”
两道阴魂这才如梦初醒,看到自己过世的老爹,顿时面容失色。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牛头乐气呼呼地道:“哼!你们巴不得我死,如今也算遂了你们的心愿?”
牛子明神色惊骇:“你既然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旁边秦风开口道:“他已是阴魂之身,你们能见到他,说明你们此刻也是阴魂之身,我乃地府勾魂使者,特意让你们父子团聚的,嘿嘿。”
闻言,牛子明和牛子烁吓得浑身哆嗦。
“不,不,我们不想死呀,大人饶命啊!!!”
秦风冷笑道:“你们别以为平日里做的坏事无人知晓,要知道,一举一动,地府皆有记录在案,就等你们阳寿尽了,到阎王殿接受审判,轻则下油锅,重则打入十八层地狱,尤其百善孝为先,你们不敬爱父母,实在是罪不可赦呀!”
两人听闻要下油锅,吓得跪地磕头不止,“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是不孝子呀,大人您千万要饶过我们呀,我们一定痛改前非……”
秦风沉声道:“既然如此,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回去将你们老爹好生安葬,多烧些纸钱,如此,也算减轻一点罪过。”
“是是,我们一定照办。”
两人磕头如捣蒜,秦风看得心生厌烦,于是一挥手,将你们俩的一魂给送了回去。
牛头乐脸上泛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对秦风拱手道:“多谢大人,老头子无以为报。”
秦风摆摆手,上了车,说道:“走吧,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现在送你去地府。”
待牛头乐上了车,秦风开着吉普一路向南,渐渐驶入了山林之中,那吉普车说来也神奇,越是崎岖的山路,它越是行驶得飞快,尤其不惧草木丛林,渐渐地开到了一条弥漫着浓浓雾气的土路上。
这是黄泉路,无数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四处飘荡,不知何去何从。
像这种孤魂野鬼,都是地府无暇顾及的,能让地府专门派鬼差去抓,或者让渡阴人去摆渡的,都是有一定地位或者缘由的。
据地府人员所言,牛头乐虽然家境贫寒,但一辈子行善积德,做了不少好事,所以才有专车接送来地府。
很快,吉普车开到了一处高耸的关隘大门之下,此处乃是鬼门关,专门有纪律森严的阴差把守。
秦风下了车,把牛头乐带到了一个阴差面前,说道:“这是牛头村的牛头乐,人我给带到了。”
那阴差面容严肃,将牛头乐交给了另一名小阴差,然后拿了一个小瓶子,递给秦风:“这是你的报酬,今晚还有几个阴魂需要你去接,这是名单。”
秦风接过名单和瓶子,说道:“没问题。”
轻车熟路地完成了交接,秦风驾驶着吉普车,驶离了黄泉路,前往下一个路口去摆渡阴魂。
夜晚匆匆流逝,当太阳初升之时,秦风已然回到了家中。
他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两百平的别墅,屋内家具一应俱全,别墅对面便是登州大学。
他归来之后,用艾草泡水沐浴一番,随后躺在床上,发送了一条信息。
不多时,房门被叩响,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走了进来,给秦风扔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笑着说道:“瞧你许久未接任务了,这次可有啥好宝贝?”
秦风将黑色小瓶子抛给他,言道:“孟婆汤。”
胖子接过小瓶子,嘿嘿直笑:“这玩意儿不错,此次刚好胜天集团的王总有所需求,能卖个好价钱。”
很快,秦风便收到了胖子的转账消息,到账一百万。
胖子名叫明泽,乃是秦风长久以来的合作伙伴。他家是做古董生意的,父辈一直和秦家有所往来,也能算半个吃阴阳饭的人。
秦风每次从地府获取报酬,都会交付给明泽,明泽则会将这些物件,出售给那些有需求的富豪,双方合作常常能够赚得钵满盆盈。
秦风抽了口烟,语气淡淡地问道:“对方要孟婆汤作甚?”
也怪不得秦风发问,此前有一回,明泽把孟婆汤卖给了一位地产富豪,那富豪简直是个变态,将情人带回家中,而后把妻子捆绑起来,当着妻子的面寻欢作乐,事后强行给妻子灌下孟婆汤,令其忘却此事。
后来秦风发现自己身上增添了一笔业障,仔细追查,才知晓了这件事,气得他将明泽狠狠训斥了一顿,并告诫他,往后一定要弄清楚客户的用途,切不可随意将这些东西卖给那些败类人渣。
明泽吐出一口烟,笑着回应道:“放心吧,这次是那个王总的儿子,在校园里遭受霸凌,患上了抑郁症,王总打算送他儿子去别的学校,又担心他留下心理阴影,就想着让他忘却这段不堪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