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打听过。

陈渊喜欢诗书、和有趣的才女。

为了让他龙颜大悦,我交上去的万字信是这样。

“皇上,您的容颜可令千山鸟飞绝,着实令我垂涎三尺,您乌黑浓密的头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茂密程度可堪浇过大粪的庄稼...”

陈渊的目光循循向下,脸色却肉眼可见越来越黑。

他龙颜大怒,责令我今夜为他扇风。

怎么个事儿?是我不够有趣,还是那些举子不够有才?

夜里。

陈渊果真屏退了宫人,徒留我一人侍奉。

他伸展长臂,姿态傲然的屹立在我跟前,下巴微微抬了下,示意我过去宽衣。

真是造孽。

我小心翼翼取下他的鞶带,褪了外袍。

而后,眸子一垂,尽量让我猥琐的眼神规避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陈渊的呼吸在我发顶来回流转,蹭得极痒。

我一个手抖,指腹溜进衣襟内,指尖擦过他的皮肤。

只听头顶落下声“嘶——”。

我的手赫然被陈渊捉住、查看。

“你这指甲...”

他盯着状若锯齿的指甲,嘴角抽搐:“这是京中时新的指甲形状吗?”

我十根指甲,全都修成了锯齿状。

大抵是刚才挠着了他,他这会儿的脸色,如同见到那句大粪浇过的庄稼一般难看。

我怯怯解释:“先前有个宫女常欺负我,所以我才将指甲修成这样...好和她打架。”

陈渊皱眉:“欺负你?”

我点点头。

“她笑话我十九了才进宫,我便跟她解释,因我十九岁前脑子不好,这才耽误了...”

我没有十九岁前的记忆。

但我爹及家中所有人都说,我十九岁前是个智障,如今好了,所以才想不起之前的事。

陈渊倒没追问我过往,也没责怪我爹把这样的我送入宫。

他面容覆上寒意,眼神阴鸷,重新穿上外袍,没等我落下惊呼的尾音,便把我拽离寝殿。

月光吝啬,长廊落下陈渊与我一前一后疾行的影子。

身后跟着的宫人侍卫愈来愈多,直到陈渊在我的寝殿前停下。

宫女们全都被叫醒。

陈渊站在我身旁,墨眸淬出冷锐的利箭,扫遍地上跪着的宫女们。

他偏过头,问我:“指给朕看,谁欺负你?”

话说完,如雕像般跪着的宫女堆儿里有人颤了一下,扎眼的很。

没等我指认,陈渊便确认了人选。

眼刀扫过那名青衣宫女,下一瞬,就有侍卫把她提留出来。

“皇、皇上饶命!”

青衣宫女磕破了额头,惶恐的望着我:“崔采女,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

月下一道凛冽寒光闪过,血渍迸溅,如催命的花般绽放在我裙角。

青衣宫女捂着咽喉扑倒在地。

见此情形,我心里的恐惧直接吊到嗓子眼儿,却发不出半点干嚎,直直往后踉跄一步。

被陈渊托住了腰。

陈渊看也没看我一眼。

就对跪地一片瑟瑟发抖的宫女们沉声下令。

“日后谁对崔宝林不敬,下场便和她一样。”

慢着,崔宝林?

还没咀嚼完陈渊随口下的旨意,我便在宫内收到了诏书。

“我怎么就成宝林了?我跳级了?”

从八品升到六品,就因为有宫女欺负我吗?

一夜间,我越级晋封的消息传遍宫里宫外。

我爹在信中连连夸赞我是宫斗奇才,可我分明啥也没做,连侍寝都未有过。

但宫内却传谣,定是我给陈渊扇风扇得好。

紧接着就有宫人告诉我。

近日常有嫔妃见了陈渊,二话不说便行个礼开始为他扇风。

有的拿团扇,有的拿折扇。

有人更甚做了把大团扇,直把陈渊扇得发丝乱舞,连连喊滚。

他一连多日来我宫里用膳。

直到今日,宫女才将最后一碗草汤端上案,陈渊又来了。

3.

“宫人又苛待你了?”陈渊坐在桌前,微微蹙眉,眼里噙着点关切。

我连忙摇头。

他更加不解了:“那为何这满桌都是草?”

我跟他解释,这是家中习俗,每逢见血,必然要连续吃草七日。

如此诡异的习俗,陈渊思忖了半晌后,竟一脸认真夹了一筷子草,犹豫的往嘴里塞去。

继而疑惑的问我:“为何从前没听你说过这习俗?”

我一愣,无比诚恳:“那是因为皇上从未来过臣妾宫里。”

他顿了顿,松嘴道:“那...朕日后多来陪陪你。”

更诡异了。

我要篡位,我爹要把皇后踹下台。

陈渊竟至今都未怪罪!

我有理由怀疑他在憋个大的,预备随时把我崔家抄了。

然而,事实却与我的猜想相悖。

陈渊日日来我这儿,从未让我侍寝,却再次提了我的位份。

而我爹荣升四品官,且与之前的散阶不同,真正握了实权。

冒尖出头的后果便是被人视作眼中钉。

这日清晨,陈渊撂下筷子便对我说。

“朕今日要出宫为太后祈福,你待在寝殿里莫要出去,等朕回来。”

我乖顺的点头。

陈渊笑了:“有什么想要的?朕给你带回来。”

我鼓动着腮帮子,想了想,干脆道:“一柄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