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能破除黑龙诅咒的药水！
泽洛伸出手，抓起一把泥土仔细端详。
诅咒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压抑已久的生机。
在黑龙陨落后的一段时间，皇都还没有放弃这片土地，当时的国王，也就是泽洛的爷爷，曾派遣过军队，教会牧师以及炼金术士来寻找破除诅咒的方法。
但结果显而易见。
黑龙怨魂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就算是侥幸击溃了，它也会重新凝聚，积累的怨气使其越战越强。
军队大败而归，牧师的圣光被无穷无尽的怨念淹没，炼金术士研制的药水也毫无用处。
此次出征消耗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却没有取得相应的结果，边塞领也从此刻开始被打上了诅咒之地的标签，作为艾蓝帝国的弃子，成为了帝国与魔王军战线的缓冲带。
但是，足以改变这一切的东西出现了，甚至就在泽洛眼前。
尽管心中早已激起万千波澜，但泽洛依旧表现如常。
他曾被恨铁不成钢的姐姐奥维塔抓去商会学习过一段时间，明白在交易过程中，最先表露出期待的那个人必定能会落于谈判的下风。
“很出色的药水。”泽洛放下了泥土，拍了拍染尘的双手：“这是宫廷御用炼金术士也炼制不出来的杰作。”
半吊子商人泽洛并没有故意贬低对方的作品，而是从领主的角度给出了高度的赞扬。
“皇子殿下的肯定让我感到无比的荣幸，我姑且把我的作品称为抑诅药水。”路易丝的眼中闪着亮光，自豪地介绍道：“这瓶药水是我翻阅了无数书籍，尝试过上百种炼制方法，失败数千次后才研制成功的，可以说是世界上的唯一。”
泽洛猜想这位女士并没有夸大其词。
“抑诅药水，而不是破诅药水……”泽洛抓住了这一关键词。
“也就是说……”
“没错，这瓶药水并不能完全消除诅咒。”路易丝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擅长毒火与诅咒之术的黑龙临终前降下的诅咒，再加上久久不散的怨念……恐怕能消除这种可怕之物的也只有高高在上的神明与诅咒的源头本身吧。”
但是这么多年来，全知的神明对这片大地上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受难民众一次又一次的祈祷也没有换来神明的怜悯。
战胜黑龙怨魂也许就能破除这个困扰边塞领已久的诅咒，但是连艾蓝的军队都失败了，又有谁能结束这场天灾呢？
“就这样把交易品的缺陷说出来并不是理智的行为。”泽洛注视着眼前的商人之女。
“相比于尔虞我诈，相互试探，我更喜欢坦诚相见，我想这能加强我们的合作关系，不是么。”路易丝对上了泽洛的视线，好似将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就算只是抑制，并不能完全消除，这对泽洛殿下来说也是极为需要的东西。”
贵族女士接着分析。
“殿下下令恢复税收，那就需要能让城中居民赚到钱的产业，否则他们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哪里来的钱交税呢？”
“我想殿下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城中的一切破烂不堪，聘用平民修补城墙或是城中的基础设施或许在短期内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并不是长远之计。”
“若殿下与我合作，便可在城内外得到百亩良田；倘若将常年的诅咒压制下去，土地便会展现出惊人的肥力，明年将是大丰收。”
真的，被她完全拿捏了。
泽洛无奈地笑了笑，确认道：“药水的效果可以持续多久？”
“预计是一年。”
一年？这有点出乎泽洛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有着【学者】的路易丝，在翻阅过所有能找到的炼金巨作与配方书后，在夜以继日的实验中得到杰作。
这是路易丝的心血，也是所有炼金术士的智慧体现。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让加西亚成为边塞领的代理人，当然，如果泽洛殿下在这之后发现了更优的选择，可以随时替换。”
这是一场豪赌，赌这尚未起色的领地能在日后成为举足轻重的存在。
还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能胜任这一切，成为一代雄主的心腹。
路易丝注视着泽洛，等待着这位扮演至恶的领主最终的回答。
“这个我不能答应。”
这个回答出乎了路易丝的意料，她在脑海中飞速检索，回忆着刚刚的一切。
是我判断错了？自己的要求过分了？还是自己这样的条件还不够诱人？
“我会说服父亲大人，家族的私兵和一切资源都可供殿下随意调遣。”路易丝紧咬下唇，加上了诱人的赠礼。
“路易丝，看来有一点你还是没有搞懂。”泽洛慢悠悠地说道：“如果让加西亚成为边塞领的代理人，的确可以让我省下不少功夫，甚至可以抛下绝大多数政务，让我光明正大地摸鱼。”
“虽然加西亚已经衰弱，但对于一无所有的领主府来说，你们的财力和兵力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能够缓解领主府现在的困窘。”
“那为什么？”这位贵族女士不解道。
“因为站在这里，和我交易的对象，并不是加西亚家族。”泽洛向这为了故乡而呕心沥血的才女伸出手，“我想要的代理人并不是加西亚，而是你，路易丝。”
路易丝愣住了，久久后才说道：“这算什么话？”
“你是加西亚的孩子，应该是学学怎么去经商！而不是天天在这里捣鼓这些无用的东西！”
这是路易丝的商人父亲不知道多少次打翻她的实验品时所说的话。
没人看好她的发明，没人在意她的努力。
她终日在名为加西亚的牢笼中活着。
今天她带着自己的珍贵之物，从牢笼中出来，只为证明自己的努力成果也能为加西亚做出贡献。
加西亚，加西亚，加西亚！
只是加西亚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将残旧的牢笼翻新有什么意义？
现在，一双手拉住了她。
“我怎么可能让你重新回到那个牢笼里去？”
这是路易丝从泽洛眼中读出的话语。
那双手整理着她的羽翼，也砸破了早就破烂不堪的牢笼。
有着洁白的羽翼，就应该朝着天空飞去。
终于，这位才女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感谢大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