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袭人之心

贾环县试已经稳了，这事让贾府众人神色各异。

尤其先前都不觉得贾环五场都能过的人，这会儿更是感到有些尴尬。

贾母先前也不看好，这会儿也是无甚话说，只道等放榜后再说。

王夫人阴沉着脸，但很快缓和下来，勉强笑道：“竟是意外之喜，想来列祖列宗保佑。”

王熙凤见此形状，心中自有思量，说笑几句便有事离开，暂且不提。

倒是王夫人回去后，立马让金钏去叫袭人过来。

她派袭人过去，就想着破坏贾环的道心，让其深陷温柔乡无心科考，没想到袭人一点用没有，真的让她生气。

少顷。

便见袭人跟在金钏后面而来，那端庄的模样让她直泛恶心，都是娼妇还装什么清纯。

“太太。”

袭人福了一礼。

王夫人挥手让金钏等丫鬟全部出去，这才看向袭人，目光阴冷。

也没让袭人坐，就直直站在面前。袭人疑惑不已，却猜到大抵与贾环有关，便也垂眸不语，静待王夫人开口。

王夫人晾了袭人半晌，这才幽幽而语：“让你办的事，就如此不上心？”

袭人闻言方明白，便如实说道：“太太难为人了，这会儿三爷也不信任我，身边伺候的可不是我。”

王夫人闻言一愣，皱眉道：“你颜色不差，他如何不要你在身边伺候？”

袭人心知，王夫人以为贾环不知道她和贾宝玉的事，所以认为她过去就是身边人，未料贾环内心是嫌弃她的。

袭人摇头道：“我却不知，三爷将我安排做些杂事罢了，未曾让我在身边伺候。”

王夫人疑惑不解，心里暗自嘀咕道：“莫非这小畜生在防着我，我送袭人过去他心有警惕？”

想到这里，王夫人愈发确信无疑，贾环的机灵她也是见识过的，要说对她不防范一二，这绝无可能，是故把袭人晾在一边，慢慢观察一段时间是应该的。

王夫人于是道：“原是这样，那你先委屈些时日，料想日子长了，他会招你到身边服侍的。”

王夫人觉得，以袭人的美貌，贾环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总有一天会心动。再者只要放在贾环身边，每日目睹也会按耐不住，以她对男人的了解，贾环坚持不了多久的！

末了又补充道：“他招你到身边，你要来找我禀报，知道了吗？”

袭人点头应下，心里怎么想的却不是王夫人知道的了。

袭人回去后，便见林黛玉、薛宝钗等人过来，一时贾环这里竟比往常贾宝玉那里还热闹，不由让她惊讶。

然而里边的欢笑却与她无关，她完全接触不到，心里便考虑着该找贾环说实话了。

晚些时候罢……袭人心想。

“……”

里边堂屋。

林黛玉和薛宝钗今天没送吃的来，因为这会儿还早，闻说贾环考完回来，她们便直接过来，也没准备什么。

贾环说道：“晚上两位姐姐就在这儿吃，不必回去了。”

林黛玉道：“好呀，你吃我的好几日，该我吃回来了。”

薛宝钗也笑着应下：“盛情难却，那就麻烦环哥儿了。”

贾环道：“晚些我亲自下厨，做两道与两位姐姐尝尝。”

林黛玉轻轻打了贾环一下，说道：“谁要你亲自做，你且多用功在书上罢。”

这话说到薛宝钗心头上，也劝道：“君子远庖厨呢，环哥儿何必亲为？”

贾环摆手道：“不然，依我看所谓君子远庖厨，只是懒不愿动手，人要食五谷杂粮，又要远庖厨，岂不矛盾？再者说来，我愿亲为，只是想为两位姐姐做的，别人可没有这福气。”

林黛玉好笑道：“那倒是我不知好歹了，好一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

薛宝钗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贾环既然都如此说，再劝就是不懂事了。

说到底肯放下身份做菜，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贾环倒是愈发令人好奇。

到了晚些时候，贾环还真去厨房做了几道菜，林黛玉和薛宝钗也去看，啧舌不已。

待吃到嘴里，都觉味道不错，竟不比原先的厨娘做的差，这可了不得的。

林黛玉小口吃着，咽下一口才说道：“好香呀，登徒子你竟还会做菜，我今儿比往常都吃多了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环笑着道：“那林姐姐常来，我天天做与你吃。”

林黛玉美眸慢慢瞪大，悄悄看了贾环一眼，忙低下头装没听见，脸红着连饭都无心吃了。

薛宝钗也听了个震惊，也低头装没听见，小口吃着。

和贾环说话要注意，不小心对方就说出一句让人害臊的话，着实受不住。

待用过饭后，林黛玉瞪了贾环一眼，便告辞离开，贾环叫都叫不住，心知对方又害羞了，也没办法。

只能来日方长，慢慢提高对方的阈值。

薛宝钗也没多留，告辞离去。

贾环在院中散散步后，便回到书房，取出好几天没有写过的日记。

考试期间他就没写了，都是早早歇息，今天考完是该重操旧业。

林黛玉刚到住处呢，便感觉日记副本有动静，忙往卧室去看。

其余金钗，尤其不在贾环身边的，完全不知这几日是什么情况，见贾环的日记副本有动静，忙找出来看。

秦可卿也牵挂着贾环的情况，秀眉微微皱着，离得远都不知道贾环这几日何如，她送的披风穿没等等，见日记副本有动静，忙打开一看，便见贾环写道：

【大功告成，这县试该稳稳过了，整整考五天，这科举考试还真不简单，后续还有府试和院试，把这两关都过了才是秀才，可知任重而道远。】

【过几日该放榜，不知能得前几名否，我记得第一名可被称为‘县案首’，听着名字还是有派头的，要是能得这第一，还是有不少加成的。】

【这几日倒考得轻松，没甚难度，就是要写不少字，精神也需集中，以防写错字，回来后也会有些许疲惫，好在每晚回来有林妹妹和宝钗来看望，还送粥和点心来，舒坦者也。】

【尤其是林妹妹，每日回来见到她，便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只想和她坐着说说话，一起吃点心，要是能牵牵手，亲亲嘴子，那就赛过活神仙了。】

林黛玉：“(ﾟдﾟ)”

众金钗：“∑(;°Д°)”

这这这……贾环怎说话越来越大胆！？

也越来越没脸没皮？

这话是她们可以看的么……

牵牵手，亲亲嘴子，这什么登徒子能说这话？

林黛玉也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贾环可以这么登徒子，这般不知羞的话都敢说了，简直不害臊哇！

她就知道，贾环坏得很……

她脸红如五月樱桃，啐道：“我不理你了，可恶的登徒子。”

默默合上日记副本，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最后用被褥盖住脸，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将贾环吊起来打。

薛宝钗这边。

她又是羞又是失落，她明明也天天去的，但贾环只说林黛玉，不说她……

只想牵林黛玉，不想牵她？只想亲林黛玉，不想……

“我在想什么！”

薛宝钗自己啐了自己一口，摇摇头道：“瞎想什么，我何时这般不知羞了？真是奇怪。”

低头继续看，却见贾环转头写到她：

【当然还有宝钗，她也好让我心动，陌上人如玉，宝钗世无双。她娴雅温柔，又带有稍许妩媚风情，真真让我怦然心动。但她又端庄，不好轻浮，恍若仙女不可亵渎，只可远观，真真令我喜笑随之，勾魂摄魄。】

薛宝钗：“……”

她就知道！

她还是不够了解贾环！

本以为不会说她了，结果还来写一段。什么陌上人如玉，这不是化用么，竟还和谐，只是除了这句较为正经，余者说的都是不知羞的言语了。

什么妩媚风情，她哪有哦，还仙女只可远观不可亵渎，说这话真是让她又羞又喜！

“啪！”

薛宝钗猛地合上日记副本，这日记不看也罢！

贾环那里不去也罢！

对方登徒子之名，真的愈发深入人心，或许看别人没什么感受，但当说到自身，是真的受不住。

方才见贾环说林黛玉，她只是稍稍害羞，感到贾环用词大胆不知羞罢了，其余也没感觉什么，但这会儿写到自己，方知话里的杀伤力有多大，她真的要崩溃的呀！

林黛玉这边。

她缓了一会儿，还是重新拿起日记副本，翻回来继续看，羞归羞闹归闹，日记还是要看完的。

见贾环写薛宝钗，她不由嘟嘟嘴，什么世无双，这评价可真了不得，一股醋意直接压下先前的羞意，不满道：“可恶的登徒子，一天净说些没脸没皮的话，打你哦！”

说完继续往下看，见贾环写道：

【诶，不说了，慢慢来就是，说再多现在只能看不能吃，又有何用？】

【此外，好像也没什么可说。对了，先前还没考试前，黛玉送我一个绣字的香囊，宝钗送文房四宝，迎春探春惜春也有送，便是凤辣子也是个会来事的，送我的桂圆干就很不错，还有就是可卿送我的披风，我穿着去考试可谓意气风发，妙得很。】

秦可卿眼尖的注意到，贾环称呼她为“可卿”……

他们什么关系，叫这般亲密呀。

她抿抿嘴，想捶贾环一拳。

探春迎春则一脸问号，写林黛玉薛宝钗送什么都写出来，写她们就一笔带过？这也太偏心了罢？

这真真是见色忘亲……

王熙凤见贾环很满意，不由微微颔首，她的眼光向来不错，岂是浪得虚名的？

就是贾环对她能不能尊重点，一口一个凤辣子，就没把她当嫂子。

又见贾环继续写道：

【黛玉和可卿有点心有灵犀，一个在香囊上绣金榜题名四字，一个在披风上绣金榜题名四字，她们是很用心的，黛玉我还能理解，倒没想到可卿也如此用心，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秦可卿：“……”

早知道。

她就不该送！

贾环这个登徒子，什么都藏不住，以后要是和谁成婚，是不是也要把细节写在日记本里呀……真是没脸没皮。

贾环继续写道：

【待会儿写完日记，便写信和她聊聊，好几天没书信往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再就是，好像也其他事了。哦，还有袭人，差点把她忘了，太太不知有什么阴谋，把她转给我，我收了后放在外边做事，也没怎么瞧见。】

【说实话，我心里是复杂的。先不说太太有什么阴谋，就说袭人已经不干净，我是不想要她的。】

【我那宝二哥如今还在床上呢，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对她无感了，多好的白菜啊，可惜我来晚了。】

【如今太太送给我，我估摸着是想用来勾引我，引我犯错罢了，若袭人完璧之身，我说什么都要的，但如今……只能一声长叹，放在外边随她如何了。】

【其余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样，今天的日记就到这里，下班。】

贾环这边写完，外边的袭人心里涌现浓浓的委屈。

王夫人错怪她也就罢了，贾环还错怪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写出来，嘤嘤嘤。

而且听贾环话里的意思，她如果不去解释清楚，怕是对方再不看她一眼，嫌弃她脏了。

她又不傻，贾环说什么她岂不明白？

别说她，就是小惜春也目光炯炯，脑袋上的一缕呆毛慢慢竖起，一看就是明白贾环说什么。

袭人思虑半晌，决定向贾环解释清楚。

说到底，她也不愿一辈子当一个小丫鬟。

在贾宝玉那里，她一直存着做姨娘的心。要说她没有一点野心，那是不可能的，她同样野心勃勃，她也想进步。

是故。

贾环如今正在崛起，还是一个好主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流过。

她收起日记副本，整理姿容，便往贾环这边来。

“红玉姐，劳烦告诉三爷，我有要事禀告。”袭人客客气气对红玉道。

红玉看着袭人，眼底闪过忌惮和厌恶，忌惮是袭人颜色好，隐隐强过她，在众丫鬟中是顶尖的存在，只有晴雯这等天生丽质的才可压对方一头。

厌恶则是得知，袭人和贾宝玉苟且，她是真不想贾环被这脏东西接近。

毕竟，贾环也是她的……

但还是笑着说道：“袭人姐姐说笑，我原没你大，可当不得姐姐……找三爷可有什么事？”

袭人没什么意外，只是道：“太太有话吩咐，你这般与三爷回话就是。”

红玉心里冷笑，但还是去通报了。

“跟我来罢，三爷在书房。”

“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