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掌掴

太尉府头顶的夜空黑沉沉的,冷风袭来,刺骨的冷。

风起云涌,不多时,轰隆巨响,雷声贯耳,天边闪电撕裂虚空,张开一道巨大口子。

祝清宁听的心一惊,猛抓紧衣袖,脸色有些惨淡。

“清宁丫头,还是这般怕雷啊……”年氏红唇泣血,如同血盆大口,说话一张一合时,仿佛会吃人。

雷声来得铺天盖地,饶是府上的丫鬟仆从也都吓一跳,年氏起初也有些心惊,见了祝清宁的面色之后,她心中却只有得意。

她曾派人去刺杀祝清宁,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差点要了她的命。

那刀光剑影映照她绝望小脸的场面,想来她毕生难忘。

年氏也不是第一次发现祝清宁怕雷声,这越发激起她心中的恶意。

“母亲,我今日身子不适,才没有陪在晏大人身边,还请母亲明察秋毫……”祝清宁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她指节泛白,扣进肉里。

一年前的场景,是她的噩梦,初到这个世界,便逢世人最大的恶意。

背叛……

谋杀……

如果不是她拼死一博,恰好有些运气,那时候的她,早死了。

所以她才不想嫁给一年前发晏礼辞。

无所依靠,任人宰割的命运,她半点不想再经历。

当时晏家败落,她嫁过去,便是真的孤立难援,人人可欺。

“你这是在向我低头?”年氏笑容愈发璀璨,可那笑容里,却没有动容,只有戏谑。

“真是难得,我们太尉府的大小姐,竟然也会有向人低头的一天!”年氏得意笑道。

祝清宁这个人,在祝太尉面前低头和在晏礼辞面前低头,那都只是权宜之计。

那些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她心机算计里的一环。

若要她真正低头,毫无可能,尤其是在她这个祝家主母面前。

所以哪怕是这一次,年氏也留了一个心眼,对于祝清宁的话,她半个字不信。

“并非低头。”祝清宁道,“清宁自知自己做得不好,哪怕是身子不适,也不该以此为由头推脱,任凭母亲责罚。”

祝清宁端的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年氏反倒拿不准注意了。

她眼睛慌张向四周瞟,莫非是老爷回来了?

祝清宁向来诡计多端,在她面前却很少做戏,除非有旁人在。

若是今日为难她的事情被老爷看见,老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嗯呵!”祝清宁猛然轻笑一声,好整以暇望着年氏慌忙失色的模样,姿态好似高高在上的圣人。

“原来母亲也会慌张,清宁还以为,母亲今夜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了呢。”祝清宁话语十分挑衅,迈开步子,主动走向年氏。

一步一摇,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如同冥府绽放的彼岸花,带着嗜血的光芒。

“你耍我!”反应过来的年氏气急败坏,自己今日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她,今日非要让这小蹄子不死也脱层皮。

“啪!”年氏抬起手,狠辣果决在祝清宁脸上落下一巴掌。

敢耍她,这都算清的。

可她手上火辣辣的疼,去看祝清宁时,她脸上却带着笑意。

“母亲你错了,清宁怎么敢耍你呢,这一次可是真的。”

她说完,眉头忽然皱下来,手捂着被打的脸,泪水倏地盈上眼眶,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母亲,你怎能如此对清宁,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还演!”年氏这一次根本不信祝清宁,方才她都看过了,周围全是她的人,祝清宁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年氏恶狠狠道:“你可不是我的女儿,你娘早就死了,真是可惜了,没娘的孩子,还能有谁护着!”

祝清宁听着年氏的话,脸上愈发失落,手微微下滑,那被年氏打的红色手掌印愈发清晰。

她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光,好啊,既然年氏要作死,那边成全她。

“你说谁是没娘的孩子!”一道威严阔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祝太尉一身紫色绣鹤长袍,从门外走进来,脸色阴沉。

“年氏,我不在时,你便是如此对清宁的!”祝太尉说话掷地有声,边说,边走到祝清宁身边。

拿眼去瞧祝清宁,原本细嫩光滑的皮肤,此刻多了一个碍眼的红掌印。

太尉府的掌上明珠,竟然受这样的委屈!

“你躲什么,不用替人隐瞒,受了委屈便与爹爹说,谢谢为你作主!”

祝太尉一看祝清宁,她便将头歪到一边,明明眼底含着泪水,却还故作坚强似的。

那模样,像极了不愿被他看清伤势,想为年氏开脱。

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也是:“爹爹,你别怪母亲,这都是清宁不好,清宁让母亲失望了。”

她软弱低下头,一滴泪如珍珠顺着睫毛滴落。

年氏吓得面色惨败,回过神来,便想要为自己解释,“老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你刚才说清宁是没娘的孩子?”祝太尉直接打断年氏,她后面的话甚至来不及说出口。

年氏平日里扮演的可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祝家主母模样,如今却说这样的话,还掌掴祝家的女儿,这分明是打祝太尉的脸。

祝清宁的母亲不管是谁,说到底,她是祝太尉的亲生女儿。

一个父亲,一个有头有脸的京城大官,便由不得旁人对自己的女儿说三道四。

“老爷,我……”年氏想辩解,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话毕竟确实是她说的。

“年氏,我将清宁接回府,叫你好生照顾,你便是这么照顾的?在你心底,竟然丝毫不把清宁看做自己的女儿,我真是看错了人,还以为你能做好这当家主母的位置!”

祝太尉此话一出,年氏顿时脸色煞白,祝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老爷,你这是何意?”年氏声音都在颤抖,跌坐在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祝太尉。

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也怕他再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父亲,都是清宁不好,你千万不和和母亲伤了感情,这要爹爹好,清宁便心满意足了,其他都无所谓。”祝清宁急切环住祝太尉的胳膊。

祝太尉心中更加动容。

清宁才回府一年,便知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可有的人做了这么多年主母,却还是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