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馆外传来巨大的嘈杂声,武馆里的教头推开虚掩的大门。
一大群人围着武馆门前的一个大坑洞,洞沿周边明显沾染了血迹。
“你们别不信!我昨晚可是亲眼所见,我看到那个壮汉一脚就踩出了这个坑,那叫一个力道!”张三道。
“你是说这是那个壮汉踩的?那这里面的血哪里来的?”李二娘道。
“这肯定就是那个人的血啊!这么大的洞,还不得把腿踩断了?”张三解释道。
“你放屁!你不知道就别瞎说!我是真的打开门顺着门缝看到的,那不是人!那是个妖!是个特别大块头的妖,它想要吃人,结果被武馆里的人给拦下了,这坑里的血就是那位武馆的人身上流下的,也不知道他人怎么样了?”年纪较大的赵大爷满脸愁色。
“妖跑到城里来吃人了?真的假的?赵大爷,话可不能乱说啊!”吴大婶急道。
“这我老头子能骗你?我要是说的有一句假话,让我明天就死!”赵大爷开始日常赌咒。
“……”
人群议论纷纷极其热闹,反观武馆这边却是冷冷清清。
馆里众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对向了梁棋身上,昨晚他们虽然大都没能看到梁棋的正脸,但看到背影都会联想到梁棋身上。
只有梁棋的个头才会产生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而且当时还有学徒直呼其名。
论观战,武馆里的人离得最近,街道上的其他人倒是一个都没敢下来,更别说开门观望了。
前院破了个大洞,学徒们只能避开在周围挤挤,活动身体。
林教头敲响了李福林房间的房门,但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白恭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师傅不在里面吗?”
林教头摇了摇头。
“师傅!”白恭喊了几声,耐不住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的床铺整整齐齐,压根就没人。
他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画面,白恭目光不自觉朝着梁棋看去。
梁棋刚好与他四目相对。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白恭尽量挤出笑容,比哭还难看。
过了一个时辰。
县衙的捕快找到了正德馆,带队的是钱初一。
馆里李福林没在,白恭成了最靠前的亲传,他出门迎人。
“钱捕头,怎么来我们武馆了?”白恭隐约感到不妙。
“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吗?”钱初一直接问道。
“什么意思?”
钱初一指着身后的一辆马车,马车上盖着一张白布,白布下露出一条手臂,那明显是一具尸体。
“你们馆主的尸体在城外被人发现了。”钱初一缓缓说道。
白恭眼神一下子就飘到了站在自己斜后方的梁棋身上,但由于惧怕又立马将目光转移到脚下。
“严力士,你有看到什么吗?”钱初一见白恭沉默不语,问向后面的梁棋。
“我睡得沉,中途听到一声巨响,打开房门,看到他们一群人聚在武馆门口,你可以问问我们武馆的学徒和教头。”
钱初一点头,找了里面的学徒和教头问了下。
他注意到他们目光都往梁棋身上移,问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却又吞吞吐吐,只说是看到有两个人打架。
难不成是严力士杀的?钱初一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疑问。
李福林出了事,白恭赶紧喊人跑去通知赵玉玲,他则是带着梁棋和于大牛去寻李福书。
短短几天没见,李福书已经老得佝偻着背,走路都需要杵拐杖,倒是眼睛和耳朵仍然灵光得很。
“我师兄死了?怎么死的?”李福书问道,脸上看不到一点悲伤的神色。
“据钱初一说,是被人斩首。”白恭硬着头皮回道,余光不由往侧身的梁棋身上瞥去。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李福书招了招手。
三人转身。
“严潜留下,陪我说会儿话。”李福书的声音响起。
白恭一步一回头,和于大牛出了院子。
“你们都出去。”李福书将梁棋带到了后堂,将其他人赶了出去。
“李师叔,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梁棋问道。
李福书挪着身子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说道:“我哥不该招惹你的。”
梁棋闻声一震,不过感知到李福书身上的气血犹若风中残烛,冷静下来。
“看来真是你杀的?”李福书扫了一眼梁棋上下,摇着头感叹道:“我若是没有看错,你应该是筑体境吧。”
梁棋露出笑脸,找了张椅子坐下,说道:“师叔眼力不错。”
“哈哈!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李福书笑道,“当年我们兄弟八人在南蛮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但还是涨了不少见识。
在南蛮不知看到多少筑体境的力士,当时就立下一定要晋入筑体的目标。可惜这一晃就是几十年,我现在已经快要老死了,仍然没能达成心愿,真是死不瞑目啊。”
梁棋静静聆听李福书说着他的过往。
“我记得你才十六吧?”李福书忽然问道。
梁棋点头。
“像你这样的天才,真是百年难遇啊!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破境登仙。”李福书说道,目光中满是艳羡之色。
“你会告诉清虚宗吗?”
李福书听后狂笑不止,说道:“你现在已经是筑体力士,清虚宗宗主最多不过筑基后期,我就算告诉他,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梁棋沉默不语。
“看来你的那位先师并没有告诉你力士有多么的强大,你只要记住,力士同境无敌。你现在是筑体境,那么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施展法术才会伤到你。筑基期的修士破不开你的那层罡气,你在天聚城已经无敌了。”李福书说道。
“你不想为你哥哥报仇吗?”梁棋很是疑惑,李福书倒是比他想象得要看得开。
“我现在这副模样还有那个能力吗?”李福书苦笑道,“我们兄弟八人只有我和福林脱身出来,在此苟延残喘多年,马上便是百岁高龄。有几人能像我们兄弟这样得到善终呢?”
他努力杵着拐杖站了起来,握住了梁棋的手,说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没能晋入筑体,而是没有亲眼看到一名力士破境登仙。上一个已经是五百年前,真是太久远了。”
李福书努力使自己的身躯站直,但终究还是做不到,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很有潜力,莫浪费了。”
梁棋怎么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