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子直接派人插手,开封府的行动也暂停一段时间。而且天子醒来之后,宰执也没有了那许多顾忌,开始安排诸司介入此案,终究开封府不是一个抓细作的地方,这案子本就不该交给南衙处置。.
紧绷了许久的众人终于能有喘息的时间,叶棨还在想怎么找机会能再潜入未婚妻闺房一亲芳泽,却得知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搬家?”叶棨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桑掌柜道:“是啊,老夫的宅子终于建成了,再也不用住在瓦子了。”桑掌柜笑的满脸褶子一起开花,也是一道风景。
叶棨也是第一次知道桑家原来还有一处宅院,不过那处宅院并未完全建好,桑掌柜急着入住也是不得已。
看着叶棨出神,桑掌柜说道:“放心,你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敢驱赶你的。至于答应你的宅子老夫也在挑选中,你家岳丈言出必行。”
桑掌柜确实在给叶棨四处搜罗宅子,不过他搜罗宅子的唯一标准就是“破”。根据老桑的估计,叶棨拿人家手软,不会也不敢对宅院挑三拣四,再破的宅子他也得要。
小两口住着四处漏风的破屋,几天就会受不了,届时自己再神兵天降邀请他们到自己的宅院去居住,八成会同意。
那时候叶棨即便明面上不是入赘,也相差无几了。
接下来几天,一切恢复正常,叶棨按时间点卯当差,过着规律的生活,不同的是下直后回到瓦子再也不会有桑七娘了。
这一日,张非表演的《笑傲江湖》完结了,场面比上一次《雪山飞狐》还要壮观。
夜里他带着银钱和酒肉,找到老师叶棨一起庆祝。
张非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说先生混到今天,完全是凭着叶棨提供的话本。这年轻人知道感恩,也体谅恩师一个光棍的不易。
三杯酒入肚,张非问道:“恩师,这话本中的人物究竟是真是假啊?”
叶棨:“都是查先生臆造的,怎么了,你莫非见过书中人物?”
“那倒没有”张非说着话给叶棨斟满酒:“要是真能相见,弟子只愿能见一面独孤求败大侠,我想看看他是如何倾尽一生心血创造出独孤九剑的。”
叶棨吃了一口野猪皮后说道:“一生心血?告诉你,独孤大侠二十岁前就已然自创独孤九剑啦!”
在张非惊奇的目光中,叶棨将《神雕》中“剑冢”的那一段娓娓道来,听完之后张非明白了叶棨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独孤求败二十岁前“与河朔群雄争锋”的时候,用的就是独孤九剑啊。
就在叶棨师徒侃侃而谈的时候,桑掌柜坐在厅堂的交椅上,独自喝着闷酒。桑娘子赶来劝他别喝了,桑掌柜放下手中的酒杯问妻子道:“人是不是一做亏心事,立马就得有报应啊?”
桑娘子叹气一声,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又好言安慰了丈夫几句。桑掌柜问道:“六娘呢?”
“七娘陪着呢!”说桑娘子用打湿了的毛巾细细擦拭丈夫的脸庞。
今天白天,桑掌柜照旧去寻找“适合”送给叶棨的宅子,可是今天牙人介绍的宅子他都不满意,第一个宅院四面院墙全在,不够漏风;第二个宅子大门一脚踹不开,不够残破;最可气的是今天看的最后一个宅子,屋顶竟然完好无损,一点雨都不漏啊!
朝牙人发过脾气后桑掌柜气鼓鼓的回家了,而后就听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六娘被休弃了,人已经在娘家了,说休弃二字都算是给桑家留面子了,六娘是妾室,她基本就是被赶出来了。
六娘嫁入刘家多年一直无所出,最初夫君爱她青春美貌并未在意,可最近丈夫新纳了比她更年轻更美貌的小妾,她的缺点也就无法再被忽视了。
经过大夫诊治,六娘无法生育。不过这个大夫比较有正义感,当场说出来六娘的病症不是先天的,是后天喝过绝育药导致的。但无论如何夫家,容不得她了。
其实上次六娘回家就想跟爹娘述说一下自己的境遇,但是当时看着受伤的妹妹和焦虑的父母,六娘的心里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总是很懂事,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就只是会委屈自己。
当时她就已经料到,自己的人生可能要毁了。
面对夫家逐渐的敌视,六娘唯一的自保手段就是在夫家宣扬父亲早年的江湖人生,又讲述了妹婿开封府公人的身份。
大概是这样让富而不贵的夫家顾忌黑白两道的报复,仅仅将她驱逐出门,而不是发卖。
幸运的是,她的父母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荒谬想法,让她有了娘家这个退路,让她有了哭泣的地方。
此时的桑七娘正在安慰姐姐,她安慰人的方式在当时的女眷中有些独特,喝酒!
七姑娘脸上金创未愈,本来要忌口:戒酒、戒辛辣、戒禽类、戒鱼虾……为了做一个美美的新娘,七姑娘一直保持这些戒律,但是今天为了胞姐,这些都可以放下了。
喝到深夜,七姑娘很豪迈的一巴掌拍在姐姐肩头,大声说道:“六姐,不就是少了个男人么,有什么啊。大不了我也不嫁人了,咱们姐俩一起在家陪爹娘!”
在桑七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棨刚刚送走张非,独自卧在小床上,想到:“能早点成亲就好了。”
次日天明,桑掌柜夫妻俩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赶到瓦子,而是将桑七娘单独叫到他们的卧房。
“不嫁人了?你再敢说那种话,我跟你爹就一起上吊,就吊死在你卧房后面那棵树上!!!!”桑娘子气得声音都颤抖了。
桑七娘道:“我那不是看六姐太可怜,哄哄她嘛。不当真,不作数。嘻嘻。”
“嘻嘻什么嘻嘻?你还敢喝酒,不知道自己破了相需要修养吗?你是嫌以后伤疤不够大是不是?”桑掌柜的声音也不怎么平稳。
桑七娘朝父亲说道:“叶棨都说他不在乎了。”
接下来,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骂了七姑娘整整一个时辰。骂的七姑娘恨不得现在就出嫁!
正当二老意犹未尽的时候,瓦子里的一个管事来禀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走水了?烧了多少”桑掌柜的声音更不平稳了。
昨夜叶棨送走张非之后,已然有醉意,再想着许久不见的桑七娘,心情烦躁,没吹灯就睡了,大概拂晓之时打翻油灯,将小屋烧了个干净。
万幸他的小屋有个独立的院子,所以才没有连累到周边的木屋。也幸好瓦子有人路过,及时发现,才让叶棨捡回一条命!
听到叶棨无事,桑七娘和父母都松了一口,紧接着桑掌柜恶狠狠看着桑七娘说道:“你们两人真是般配,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将瓦子的事安排妥当之后,桑掌柜给叶棨重新安排了住处。不过叶棨因为需要再置办一身衣物,而大部分钱都已经放在了桑七娘手中,所以跟着桑掌柜回了趟家。
到了桑家门外,竟然发现今日如此热闹!
桑六娘虽然是妾室,但是出阁的时候爹娘也带了许多陪嫁,这些陪嫁早早就被她换成金银以及各个解库的库贴,在被赶出门的时候一并带走了。
六娘夫家发现她带走陪嫁立马上门索要。同时还到开封府报案,称六娘盗窃!
办理此案的是左军巡院,到桑家拿人的正是王桦几人!
灰头土脸的叶棨看着几个好友,几个人看着犹如昆仑奴的叶棨,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六娘夫家姓刘,派来的是个管事,奴随主姓也姓刘,刘管事一直在催促开封府几个人赶紧将人抓了。
看到叶棨称呼桑家二老岳父岳母的时候,王桦他们如何还不知道这是谁的家啊。
不耐烦的孔骧猛然间给了刘管事一个大嘴巴,喝骂道:“混账!开封府办案,需要你指手画脚吗?”
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打的刘管事原地转个圈。
今天他本来想狗仗人势的,可是眼下,人,似乎不让他仗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