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鸡飞狗跳的家

时隔多年,顾思泽再一次体会到抑制不住的焦躁。

他换好鞋路过餐桌,看着还没收拾的残汤剩水,以及地上随意乱丢的烟头。

通过菜色样式的摆盘切配,顾思泽判断这桌菜应该不是母亲的手笔。

除了逢年过节,她宴请时从不会超过两盘卤菜,更不会将家里人常用的碗筷拿出来供其他人使用。

顾思泽的突然出现,原本还在争锋相对的顾永华和黄卫英,各自闭上了嘴不再争吵。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扔下一句冷淡至极的劝解,顾思泽先关掉空调,而后打开一楼的所有门窗。

进门就能闻见二手香烟的气味,好好的新家,又糟践了。

顾思泽审视了一圈,发现茶几上摆着的零嘴和水果像是被扫荡过,分量几乎少了一半。

八只泡茶的玻璃杯,每一杯放了足足有半杯茶叶,先不说浪费与否,这么涩的茶汤怎么就喝得下去。

越看越上头,越看越暴躁。

顾思泽走到餐桌,拿起属于自己的碗筷,走到后院的垃圾桶敲碎扔掉。

瓷碗碎裂的声音,激起了顾永华的愤怒。

他晚饭喝了点酒,仗着几分酒气怒声训斥:“你什么意思,好好的碗不要花钱买啊!”

“我不喜欢别人用我的东西。”

“混账东西,你说谁是别人!”

顾永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作为一家之主,老婆收摊回来就削面子不说,儿子竟然也是这个德行。

他怒气上涌,伸手就要给顾思泽一个教训。

“顾永华你敢动手试试!”

黄卫英挡在儿子身前,对着自己的丈夫怒吼。

在顾思泽回来以后,黄卫英已经放弃了争闹的想法,她知道自家儿子不喜欢。

只是让她没想到,顾永华不知道又搭错了哪根筋,居然想动手打儿子。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老子今天要让你们看看,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做主!”

顾永华急极,他额头冒起青筋叫骂了几句,端起茶杯就往母子二人身上砸。

“妈——当心!”

顾思泽早有提防,在顾永华弯腰拿杯子的瞬间,他就拉着母亲后退了两步,轻巧地躲开砸来的杯子。

“砰!”

玻璃杯在地砖上摔成无数碎片,茶叶水渍溅了顾思泽一身。

“顾永华!你来真的!”

因为有着儿子的保护,黄卫英没有沾上一点水渍。

她看着儿子淋湿的衣服还有身上的茶叶,怒从心起破口大骂:“就你还一家之主,要是全靠你,我们母子三个早就饿死了!”

这一刻,黄卫英将儿子护在身后,她眼里泛着泪花,咬牙切齿指责起自己的丈夫。

“六岁啊!儿子六岁就知道帮我下地干活,知道给我端茶送饭,你呢?你在干什么!顾永华,你是不是忘了两个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顾思泽见不得母亲哭泣,他将黄卫英扶着坐下。

前世,他用劲所有力气逃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家,为此不仅仅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还有唾手可得的爱情。

身为子女,成年后依旧糟糕的家庭氛围,顾思泽每天不得不面对自私固执的父亲,以及怨天怨地的母亲。

所有的负面情绪耗尽了他所有,那段日子身心俱疲万般无力。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顾思泽很不明白,如今的家境比前世好了千百倍,怎么又开始往绝路上走。

“都是混账东西!”

顾永华被噎得无从接话,恼火地痛骂一句。

扔出水杯的那刻他就开始后悔,然而男人的自尊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冷哼了一声就朝着后院走去。

“妈——你又吵什么,不是说好了,但凡涉及到那边,只要不过分就随他去啊。”

吵归吵,闹归闹。

最终还是心软的人收拾残局。

顾思泽帮着母亲清扫地上的玻璃碎屑,趁着平息的间隙,他已经将妹妹叫了进来。

顾思贤心中叫屈,她也就早回来二十分钟不到,结果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不说,那些长辈又开始摆架子说三道四。

她想起自己房间被随意翻动的痕迹,立即对着哥哥诉苦:“哥,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又吃又拿不说,还讲一些风凉话,你要是早回来,肯定也会生气。”

“你在这拱什么火——上楼学习去!”

黄卫英两眼一瞪,顾思贤不敢顶嘴,只好忍气吞声回自己房间。

不用细说,顾思泽也大概知晓,八成是顾家那边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

分家之后,家里其实与顾家的长辈之间并不和睦,常年处于面和心不和的状态。

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健在,早年工作都是分配在效益不错的国营厂,福利待遇不缺,总共生了三男两女。

顾永华是长子,前边还有个大两岁的姐姐。

熟知他们所作所为的顾思泽,平时是有多远就离多远,能不产生交集就尽量选择避免。

常言道:庙小妖风大,池小王八多。

在顾家这个大家庭,可以说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为了三瓜两枣,整天互相算计,过节期间的聚餐不是捧高踩低,就是阴阳怪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皇位要竞争。

“妈——是不是又因为钱的事?”

黄卫英本不想将这些糟心事让顾思泽分心,既然女儿已经起了个头,她也只好说出详情。

事情的起因从顾家老太太说起。

上周老太太出门买菜崴脚摔了一跤,脸和手、脚都受了伤不能自理。

在顾永华这个长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他兄弟姐妹商议后决定每家派人轮流照顾。

大家考虑到老大的家庭情况,既然出不了工那就出点钱呗。

最后也就有了这么一出上门好戏。

顾思泽听完讲述后哑然一笑,自己还真猜准了,于是劝说起母亲:“该掏的钱免不了,除非你真打算和爸离婚,不然以后生意都做不成。”

说到这里,顾思泽想起高考前的审核背调。

他记得刘建国当时吐槽,幸好不是挨家挨户上门走访,否则多少学生的前途会坏在“嫉妒”这两个字上。

“说起这个我就气!儿子你说说看,我的摊位就在他们楼下,有什么话不能找我说?”

黄卫英收拾着餐桌,她越说越气,忿忿不平看了眼后院,继续抱怨:“居然还找到了这里,掐准了时间来吃晚饭,你爸一口饭都没给我留,张嘴还管我要钱。”

自从家里无债一身轻,母亲依然对外哭穷。

顾思泽很理解母亲的做法,以自己个人举例,入学后的成绩不错,称得上数一数二。

结果在某些人的嘴里,成了成绩好有什么用,以后还不知道行不行之类的酸话。

随着他高中入学后始终崭露头角,矛头渐渐转向了妹妹顾思贤,闹得小丫头对这些长辈也渐渐有了疏离。

“妈——他们说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