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嫁人

明明平时甚少有人出入的柴房，唐锦意却像是回自己房间一样，即便她是学医的，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具身体上的伤痕时也不免心惊，有棍伤，鞭伤，拳打脚踢以及烫伤，而且这些伤有新有旧，有些伤痕看起来也有好几年了都留了疤了，有些最近的看着也有三五个月了。平儿三年前入府，这身上有些伤痕看起来不止三年了，这个十六岁的姑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在肩头剑伤的下方有一块圆形的淤青，唐锦意检查过自己全身上下其他伤痕都有重复的，只有这个淤青只有一处，只是淤青却比其他伤口都疼。这个伤痕是最让他奇怪的，到底是用什么伤的？正纳闷着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想要回想起这里的瘀伤是怎么导致的就有人悄悄地推门进来，她匆忙拉起衣服穿好。“阿玉？”

阿玉猫着腰把门关上，再快步走到唐锦意身边，“你上哪去了，都找不到你。”

唐锦意一愣，道：“怎么了？”见阿玉的样子她就觉得有事。

“晚膳时我听夫人院里的人在说夫人准备把你嫁出去。”

“嫁出去？”唐锦意觉得这个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会放过我？”

阿玉看起来比唐锦意着急多了，“她这哪是放过你啊，你知道她要将你嫁给谁吗？就那个来过府里送菜的阿才家。”

“阿才？”唐锦意对平儿的记忆还很模糊，是真不记得这些人，不知道阿玉说的人是谁。她想的是可以离开刘府了。

阿玉猛的摇头，“不，那个阿才四个月前就落水死了，夫人将你许给那阿才的父亲，自从阿才去了之后他父亲便得了病几个月也不见好转。”

唐锦意突然拉住阿玉的手，微微有些兴奋，“夫人让我嫁人？那她会不会把卖身契还我？”

阿玉想了想说“按照往常……夫人收了男方家的‘礼金’就会把身契拿出来的，若是没收的话就还是府里的人还要回府里做事的。”

听阿玉这么一说唐锦意倒是放心了：“夫人可说什么时候把我嫁出去？”

阿玉握住唐锦意的守说：“平儿，难不成你被打傻了吗，夫人要把你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了你怎么还高兴呢。”

高兴？她当然高兴了，夫人因为少爷的事不能让府里闹出人命来，既然让她嫁人肯定是会放身契的，否则她还在府里待着的话夫人这么做就没有意义了。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哪里不好？病入膏肓就没法做什么事，病入膏肓就意味着随时就会嗝屁了。这样她既离开了刘府能脱了奴籍，彻底自由了。

当然这想法可不能说，万一传到夫人耳朵里，又反悔了那可就白高兴一场了。

“我能怎么办，我难过我不肯夫人就会放过我？出去了总比在这里被他们打死强吧。”在这可是三天两头挨打，毫无理由毫无规律可言，随时随地想打就打，想起她这个人了就找人过来教训。那个平儿怕是已经死了她才会过来，继续下去她也得死在这。

平儿这具身体才不过十六岁，寻常人家的姑娘十六岁也可议亲了，但是像她们这种丫鬟二十嫁人都不算大的。

“可是……”阿玉觉得平儿可怜，得嫁给这样一个老头，可为了活命又有什么办法。“要……要不，你去求求少夫人？或者求求少爷？”

“没用的。”唐锦意十分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看着阿玉说道：“阿玉，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唐锦意握住手中的瓷瓶，盘腿坐在地上，“我的药……怕是不够，在我床铺的枕头里我还藏着当初我娘留给我的一支发簪，你拿去当了帮我再买点伤药吧。”

阿玉一听急忙摇头，“那怎么行，那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平日里你多小心的藏着，怎么能拿去当了？”

“你看看我，眼下我能尽量让自己撑到出府那天。”这一身的伤，还有方才刚刚受的剑伤，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不用半月她就永远出不去了。

阿玉只能答应，“少爷的事好像定下来了，今日见他和少夫人都十分高兴，好像还张罗着要宴请，这几日你在离主院远点的地方干活别人夫人和老爷见着应该能安生几日。”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点。”

又说了几句，阿玉才离去，阴冷肮脏的柴房中只剩唐锦意一人。今日并没有人罚她，只是她肩头受了剑伤不能回去丫鬟房中处理，反正她经常被关柴房别人都习惯了也不会去管是谁罚的她。

一盏小小的烛火根本亮不了整个柴房，有几扇窗户还是破的，冷风从破损的窗户外吹进来让这柴房更多了几分寒冷。

窗外不远处的矮墙上，容明扬略微蹙眉。方才看到唐锦意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他们之前是见过的，可她的反应却……跟着她来到这里，见她在小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本想就此离开的，可他发现了，这是那姓刘的学正的府邸，此人跟四皇子可是有些关联的，这才跟进来准备查探一番。

刘发贤升官了？四皇子会将他安插到哪里？

第二日刘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了的，采买的采买布置的布置。两日后官府正式文书下来了，刘府的少爷刘发贤从一个九品的学正晋升到吏部的书史令，虽然书史令也是个官但是吏部可是个好地方，自然也够他嘚瑟一番了。

平儿要嫁人的消息在丫鬟中已经传开了，有人奚落有人嘲笑，当然也有人同情。原本这件事对平儿来说是一个离开刘府的机会，但是在今日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今日刘府有宴，前院和厨房是最忙碌的地方，还有一个时辰午宴才开始，夫人等不到宴会结束就在院子里“惩治”起平儿来。

唐锦意被两个大汉押着跪在地上，她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拧得脱臼了。垂着头，额头上的血滴落到地上在她眼前散开。

“把她头抬起来。”刘夫人平静的语调里透着愤怒。

唐锦意的脸被人捏住往上提。

刘夫人恶狠狠的看着她，“给我在她脸上画上十八刀，一刀都不能少。”

“是。”

很快冰冷的匕首就抵上了她的脸。

“夫人。”唐锦意开口道：“其实夫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刘老爷不肯放过我？”都说男人垂涎美色，这个平儿在丫鬟里算是有姿色的但也不是那种十分漂亮的女人，顶多算是清秀，怎么就能惹得老爷红眼？

再说这些日子被夫人“照顾”得半死不活的，别说清秀了，根本就没一张好脸。为什么刘老爷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夫人一个眼神，唐锦意身边的大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叫逆反心理吗？你越是阻挠他就越想得到，其实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有哪个男人会有兴趣？”唐锦意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逃不掉了。

原本一脸冷色的刘夫人听完后脸上的肌肉能看出她咬牙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吗？”

唐锦意无谓一笑，“横竖你今儿是要除掉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今天杀了一个平儿，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平儿。”

夫人的院落外一行人经过，为首的一名女子在院门口停了下来，回过头对身边的人说：“表姐，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