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倪不是木偶,她有情绪,但都被江逞冰冷的神情压得很死,问她是做给谁看,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自虐似的宣泄。
如今的她,像是被人蒙眼丢进了一条死胡同里,完全没有方向,也没有任何能够让她安心的人和物。
她坐在阳台吹暮色下的风,目光凄然的落在远处,身后传来玻璃门被拉开的响声,男人打电话的声音趋近,脚步在门口停住。
“她怎么样,在哪又与我何干?”
“你要找可以,别来找我。”
即使是与人争论,江逞也已经能够做到语言沉定,不透露过多的情绪波动,甚至听不出他话里的半分不满情绪。
可每一个字眼又分外得具有力量。
“不用告诉我,没兴趣。”
“找到了也一样。”
洛倪有一种难得听到江逞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久违感,右手掐上左手心,传来痛感,是真实的。
她窝在阳台的吊椅里,吊椅背后是一面绿绿植搭建成的矮墙,如果不走过来很难看到这台吊椅,更看不到缩在吊椅里的她。
“付蒙。”江逞的嗓音加重,终于有了起伏。
“试探我没有用。”
他顿了一下,说的尤为真切。
起了一阵风 ,带着暑气,又带着点绿叶池面的傍晚微凉,清清袅袅的滑过肌肤。
她听到江逞说:“你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对于我来说和死了一样?”
呼吸霎时凝滞,被风带走,被江逞残忍冷酷的话带走。
和死了一样。
他对她来说,就这么恨吗?
她此时想起来的唯一画面就是那场车祸,难道就是出自江逞之手?
她不敢想,觉得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正常呼吸。
江逞挂断了电话,心烦意乱的走出阳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歪头正欲点燃,视线在吊椅上看到洛倪。
她倚在昏黄光线下,绿植的叶子隐约罩在她的身上,斑驳又摇曳,衬得她单薄又忧伤。
刚才的电话,想必是都听下了。
江逞手中的动作只停了两秒,而后收回视线,点燃烟,呼出一口,当做没看见她似的倚在栏杆旁,眺望远处。
洛倪看着他落拓的背影,心脏痛到紧缩,艰难的开口:“其实他们都在找我,对不对?”
她消失了这么久,而且还是在车祸之后,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过问。
现在的可能就是,是江逞拦下了所有耳目私自将她藏在了这里。
为什么。
她想问,话到嘴边后,她想起来他并不会回答她,于是也就没问了。
江逞闲适地抽烟,宛若从头到尾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好似他刚才电话 里说的那样,当她死了。
洛倪再度被打入昏暗的死胡同里,咬着唇对那道背影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烟燃到尽头,江逞转身掐灭在烟灰缸里,抬眼看向她,依旧是将她的问题忽略地明明白白:“下楼吃饭。”
别无二话。
许是受心情的影响,洛倪的食欲差到极致,偶尔吃着还能吐出来,更多的时候是脸色难看的强塞下去。
自从上次被江逞摔了饭菜后,洛倪便不会再触碰到他的逆鳞,按照他所说的那样,说什么做什么。
江逞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吃晚饭,保姆都会做的尤为丰富,洛倪索然无味地陪江逞吃,是不是打量他。
被他捕捉到视线,停下来看她眼:“怎么?”
洛倪摇头,继续埋头。
他胃不好,今晚的菜带凉,他晚上工作到很晚,其实并不适合吃。
洛倪以前不懂饮食,但因为江逞胃不好常常会半夜疼得爬起来吃药,她后来才专门去研究的养生粥和饭菜。
有些事情就像是刻进骨子了,江逞记得这些,死都记得。
就是这份对感情上的执念,他才放不下,连带着对她的恨也根本割不掉。
为什么以前能这么好,后来说不要的时候就能毁地彻彻底底。
江逞放下餐具没有了食欲,也不想再看到洛倪这幅样子,起身欲走。
衣角被人从身后轻轻扯住,他没转身。
“最起码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洛倪的声音和她的力道一样,轻轻的,像羽毛掠过,同时小心翼翼的。
江逞向前走出一步,挣开她的触碰,冰冷答:“安分守己地待着。”
七个字,说完走出餐厅。
江逞并没有上楼,而是走至客厅沙发,拿起茶几上的烟,坐着抽起来。
心绪烦乱,其实他对这个问题也并没有明确的答案,他留一个有夫之妇在家里做什么?能做什么?
深吸一口烟,眉头也陷得更深。
一个在客厅,一个在餐厅,各怀着复杂的心事。
*
付蒙挂断电话之后,盯着从医院要来的住院记录看了又看,最后视线盯在洛倪的名字上久久没有移开。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敲开,付蒙的思绪被拉回来,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沉眸叠起手中的资料,而后等人在对面坐下之后推到他面前。
男人扫了眼,视线敏锐的捕捉到洛倪两个字,抬手拿起进行快速浏览。
“已经八天了。”他看完一遍后又重新翻到首页,仔细又看了遍患者病情那一栏,蹙眉,望向对面隐在光线里的付蒙:“车祸?”
付蒙背对着落地窗,身后是城市入夜后的大厦灯光,和她此时眸中的神色一样深沉而厚重。
“嗯。”她应一声。
“她现在在哪里?”男人又问,嗓音里有几分急切。
付蒙有点疲惫之色,她没说刚才和江逞通过电话,直答说:“江逞那里。”
她也没提及江逞在电话里对此事的全盘不予承认。
口吻却如此的笃定。
眼前的男人自然就跟着信了,眉间燃起丝丝怒意,将手中的记录轻拍在桌面上:“他凭什么带走小倪?”
付蒙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棘手,抬手捏了捏眉心,语含无奈:“江逞想做什么,谁拦得住。”
男人从皮椅里站起身,愤愤道:“那也有个度。”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干什么?”付蒙对他背影问。
似是有所预料,她立即劝道:“没用的,江逞不肯,你抢也抢不回来。”
“呵。”男人侧过头,没有要作罢的意思,冷冽的嗓音反倒显得坚定:“我带小倪回家是天经地义,江逞再不肯,也得认她已经和我结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