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怎的就落水了,吓死我们了。”
“是呀,吓死我们了,幸好人没事。”
“妈妈,你这个背包样式好特别,哪里来的?”
大街上,一众女子围着陈践七嘴八舌,有的关心人,有的关心包。
妈妈?
这事有点超乎陈践的想象,十三娘也就三十来岁,哪来的这么多闺女?
况且,其中年长的看起来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古人结婚再早,也不至于未满十岁就生孩子吧!
不过,他早就料到会遇见各种出乎意料的状况,所以已经想好了对策。
那就是,模仿韩国偶像剧,假装失忆!
他迷茫的扫视众人一圈,说:“你们都是谁?我落水受了惊吓,怎么一时都想不起了。”
那名小厮眨巴着眼睛,说:“掌柜的,俺是小六啊,您不认得俺了么?”
陈践缓缓摇头,心中暗想:“这十三娘居然还是个店掌柜,看来只要不露馅,等会儿应该能吃上顿好的。”
“快别在这儿耽搁了,把妈妈迎回去再说。”
“对,先把妈妈迎回去。”
众人搀着陈践一路前行,来到那栋前面临街,后面临水的楼阁前。
阁楼有三层,里面灯火通明。
窗户多数都敞着,屋内的红纱绿幔时不时被风吹起,在窗前摇曳而过。
阁楼外,每一层的飞檐下,都挂着一排红灯笼,显得绮丽且暧昧。
大门的门头上,高悬一块牌匾,上书“春和楼”三个大字。
恰好有两位襦衫男子聊着闲天,从旁边路过。
“春和楼的价钱还不错,要不就在这儿坐坐?”
“光便宜怎么行,汴梁城里的青楼大大小小几十座,属他家最没意思!今日为兄台接风,怎么也得找家差不多的才行。”
陈践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些女子叫自己妈妈,合着十三娘是青楼的老板娘!
此时此刻,他看似镇静,其实心里慌的一批。
倒不是对自己的装扮没有信心,而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十三娘的丈夫在里面怎么办?
二人要是夫妻和睦,今晚自己怕是要难过了呀!
念及此,他不由自主的就是一紧。
事到临头,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吃顿饱饭要紧!陈践把心一横,抬腿迈步进了春和楼。
刚一进门,就有一群男女围上来嘘寒问暖。
万幸,没有人跳出来声称自己是十三娘的丈夫。
陈践这才稍稍心安,借口心慌意乱,提出来想要一个人静静,众人也没再缠着他。
一个叫石榴的姑娘,引着他回了十三娘的房间。
房间位于三楼廊道尽头,左右两间,南北通透。中间隔着一道落地罩,两侧挂着幔帐。
左间屋有一张柏木雕花床,搭着淡青色的纱帐。靠墙有一个对开门的柏木方角柜,窗前摆着一张梨花木的梳妆台和一个圆凳,窗外临河。
右间屋靠窗是一把双人连椅,屋中间摆着一张方木桌,配着四张方凳,靠墙还摆着两个竹编的箱子,窗外临街。
干净利索,却是没有太多的脂粉气。
“我饿了,能不能弄点吃食。”一进屋,陈践就迫不及待开口。
石榴一愣,但还是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趁这功夫,陈践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顺手开窗,把从湿衣服里掏出来的两团芦苇叶子扔了出去。
又找了几条帕子,塞在胸前。
好在十三娘的胸前不怎么伟岸,意思一下就得。
然后,他打开旅行包,拿着化妆镜照了又照,确认没有疏漏,这才把镜子顺手放到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然后把包收拾好,塞到了床下。
刚收拾利索,石榴就挎着一个朱漆食盒回来了。
食盒一层层打开,饭菜摆好。
两块胡饼,一份炖鸡,一份白切羊头肉,一份鹿脯,一盘莴笋,还有一壶酒。
陈践饿的眼珠子都红了,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
石榴都傻了,怔怔的看了半晌才说:“娘子,你前个时辰不是才吃过,怎么……”
“许是落水后扑腾了半晌,河水又冷,身子消耗的多,所以自然需要补补。”
陈践的瞎话,张嘴就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石榴眼圈一红,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娘子,我知道你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想投河自尽。”
陈践闻言,豁然抬头,吃惊的看向石榴。
对上他的眼神,石榴有点慌乱,连连摆手,说:“娘子放心,我没跟其他人提起过。”
陈践眼珠一转,说:“我现在脑子不太清楚,把你知道的,事无巨细,都说来听听。”
石榴是十三娘的陪嫁丫鬟,平日里被十三娘当作亲妹妹一样,没少跟她说贴己话,因此十三娘的事儿她基本上都知道。
十三娘,姓崔,本名红衣,金陵人氏。
春和楼原本是夫妻店,经营的还不错。
两年前,十三娘的男人因病过世之后,她不知怎的就沾上了赌博的恶习。
自此时常流连赌坊,无心经营,春和楼的生意也跟着一天不如一天。
俗话说十赌九输,很快,春和楼赚钱的速度便赶不上十三娘输钱的速度了。
于是十三娘把春和楼的房契,以及姑娘们的卖身契,陆陆续续抵押给了钱庄。
最后,连她老家的宅子也抵押了。
眼看账期已到,钱庄就要上门讨债了。
所以石榴猜测,十三娘肯定是因为还不上钱,又不想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所以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正说着,外面突然一阵脚步纷乱。
紧接着,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三名彪形大汉呼啦啦闯了进来。
“崔红衣,你还有闲情饮酒?!今儿要是还拿不出来钱,连人带店我们收定了!”
陈践差点没吓尿了,还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有人引着官差来抓人了。
幸好对方嘴快,说了这一句,他才放下心来。
“放肆!”陈践掩饰住内心慌张,冷冰冰的将酒盅往桌上一摔,柳眉倒竖,杏目圆睁。
“你个没规矩的东西,敲门了么就进来,给老娘滚出去!”
这动作,这话语,这气势,活脱脱勾勒出一个混迹红尘,性如烈火,放荡不羁的青楼老鸨子形象。
当然了,这是陈践按照自己对人物的理解来演绎的。
来人原本气焰嚣张,突然遭到一通劈头盖脸的呵斥,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不是,你一个欠债的,嚣张什么?”管事的心有不甘,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践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放屁!老娘借的每一个铜子儿都有质押,随时可以两清,怎么能叫欠债!”
他是一点也不心虚,因为在穿越前的那个社会,欠钱的才是大爷!
而且是欠的越多越牛逼,在气势上,根本输不了一点。
来人还真被唬住了,踌躇片刻,竟真的乖乖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然后规规矩矩的敲了三下门。
“进~来~吧~!”
陈践故意拉长音调,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他之所以如此,不是单纯的做作,而是想要先声夺人,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有利态势。